一直到四月一日,這份由大唐朝皇帝江哲親自作弊的乾偉元年恩科進士榜單才最終出爐。


    江哲采取了宏觀上的絕對平均主義,新的榜單之中,雖然仍是江南道的生員最多,但是人數已經降到六十八人,其他各道也都有生員得中。


    此次乾偉恩科,最倒黴的當屬李良純,他的文章開始被李叔正和黃敬泰評為狀元,其後東方睿等人複核時,也認為絕對是前三名的水平,就是江哲自己看了也覺得確實是好。


    但是江哲卻仍是將李良純從榜單之上劃了去,因為他是江南道的人,而且他親口告訴江哲,他不想當官。江哲雖然也覺得於心不忍,但是權衡之下,仍是成全了他。


    有倒黴的人,便也有幸運的人,最幸運的人就是唐梓風。狀元總是要有人來做的,首先他本來就是榜眼,其次,江哲認識他,也很喜歡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不是江南道的人。


    林元奎也是幸運的一員,因為他在試卷中大談“先王之法不可倚,新皇即位,當革而新之”之類的馬屁話,他本來是排在二甲,但是複核的時候,東方睿等人對他這種大力支持皇上新政的言辭非常欣賞,直接把他提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江哲雖然不是很喜歡林元奎,但是他文章寫的確實不錯,而且話說的也很討江哲歡心,同時他也不是江南道的人,所以索性又把他往上提了一名,直接成了榜眼。


    皇榜公布的當天,天降傾盆大雨,大街上瞬間便已水流成河。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在為那些本該榜上有名的江南道生員而哭泣。


    因是初春時分,這樣的大雨,讓空氣之中都透著一股子陰寒,大家都紛紛的躲在家中取暖。但是偏偏有兩人騎著快馬來到了獅子山腳下的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李叔正的府前。


    兩人都是一身蓑衣,頭戴鬥笠,看不清形貌。馬到門前,二人翻身下馬,牽著馬兒到了滴水簷下,係好馬匹,這才走向大門。


    “什麽人?”守在門內的大內侍衛厲聲喝道。


    前麵那人解開蓑衣,裏麵赫然是一身明黃,那兩名大內侍衛神色一肅,連忙抬首上望。卻聽那人輕輕一笑說道,“怎麽,才幾天沒在宮裏當值,就不認得朕了?”


    兩名大內侍衛這才認清這冒雨前來的正是大唐朝的皇帝江哲和大內侍衛統領張曉,急忙便欲行禮。


    江哲輕輕一擺手,說道:“不用跪了。帶朕去見李叔正。”


    李叔正剛剛吃過晚飯,因為禁足,他也懶得在院子裏走動,正躺在椅榻上休息,隻穿了一件居家道袍,忽地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門外守衛的侍衛。張開眼睛一看,才發現是皇上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問道:“皇上怎麽來了?”


    江哲擺了擺手說道:“坐著吧。朕來是告訴你,今科的榜單已經公布了。”


    李叔正並沒有坐下,而是急切的問道:“公布的可是原來的榜單?”


    江哲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榜單已經改了。江南道的生員由原來的二百一十六人變為了六十八人。”


    “什麽?”李叔正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哆嗦著嘴唇說道,“臣真的錯了?可是,黃大人不能也看走眼了啊?臣等絕對沒有徇私舞弊!”


    “季端,不要激動。先坐下。”江哲笑著說道,“朕並沒有說你們有徇私行為嘛!”


    “既然皇上認為臣等並沒有徇私,那為何要更改榜單?”李叔正臉上一副的不解。


    江哲於是將此前同趙普所講的道理又講了一遍,最後笑著說道:“朕是天子,朕所要關心的整個大唐的所有子民;所要維護的是萬裏江山的穩定。還望季端能夠理解!”


    “臣不理解!”李叔正聽完江哲的話語,不但沒有點頭讚同,反而更加氣憤,吹著胡子說道,“如果臣確實有徇私舞弊,偏向了江南道的考生,那麽皇上就是將臣滿門抄斬,臣也絕無怨言。如今既然證明了臣是清白的,那麽榜單決不能更改。否則還有何公平可言?”


    江哲沒想到李叔正居然會這麽倔,自己已經跟他解釋的很清楚了,他還是要辯上一辯,當下也沉聲說道:“其他各道的生員才學不如江南道是有原因的,如果置這些原因於不顧,非要讓他們和占據得天獨厚優勢的江南學子同場競技,這本身就是不公平。”


    “開科取士,擇優錄取,哪裏來的不公平?皇上法外量情取士才是不公平!”李叔正就仿佛一頭老強驢,毫不讓步的說道。


    江哲這兩天盡忙著給這個解釋,給那個解釋了,好不容易才把趙普、黃敬泰和東方睿等人說服了,心情也很煩躁的慌,聽了李叔正的話,也惱了,怒道:“擇優取士看起來是公平,但是現在各地文化水平有差距也是明擺著的事實。你所謂的公平,其實隻是對江南道的讀書人公平而已,放到整個國家,他就是不公平。


    如果繼續按照目前的標準來進行取士,那麽這種差距隻會越來越大,朝廷將會被江南道的人完全把持,到那時,隻怕這天下也就要亂了!”


    李叔正毫不相讓,繼續折辯道:“皇上這是在強詞奪理,危言聳聽,同為大唐子民,為何不能采用同一標準?”


    江哲歎了口氣,說道:“同一標準就一定公平啊?江南道的人書讀的好,但是其他的也未必就好啊。”


    李叔正搖了搖頭說道:“朝廷取士憑的就是文章,不比讀書比什麽?”


    江哲發現李叔正雖然年齡挺大了,但是這口才卻依然犀利,自己還真有點兒辯不過他,但是這場辯論自己又是不能輸的,隻好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朝廷開科取士,為的是能夠讓天下讀書人傾心所向。適當的照顧一下其他各道的生員,更有利於天下的穩定和百姓的歸心。一場考試的公平與否和江山社稷的穩定和平比起來,孰輕孰重?季端不會分辨不出來吧?”


    “如此而言,皇上也是承認更改榜單才是不公平的了?”李叔正抓住了江哲話中的把柄,立刻進行攻擊。


    江哲氣的胸中發悶,沒好氣的說道:“公平,什麽才叫公平?你李叔正世代公侯,出生便錦衣玉食,從來沒有為讀書的事情操過心吧?可是有的人家,一輩子也沒錢請先生,一輩子也沒機會讀書識字。這叫公平嗎?這天下本來就沒有什麽絕對的公平。”


    李叔正也是氣的發抖,噴著唾沫星子說道:“老臣就是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明知道現在做的事情不公平,還是要做呢?”


    “啪”的一聲,江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李叔正,你不要這般胡攪蠻纏。是,你在維護這場科舉的公平,你沒錯,朕本來也沒有說你錯!可是朕為了大唐江山社稷的穩定,朕有錯嗎?”


    “這?”李叔正冷靜下來一思量,江哲確實也沒錯啊,隻是大家所站的角度不一樣而已。


    江哲見李叔正說不出話來,便稍微放緩語氣,接著說道:“你沒錯,朕也沒錯。但是現在在我們兩個之間,隻能選擇一個。我們是不是該舍小家而為大家呢?一百多人的江南學子和三千多萬的大唐子民比起來,他們就是小。”


    李叔正沉思了幾秒,就在江哲以為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所說的道理時,他又開口了:“皇上這還是在強詞奪理。同樣是皇上的子民,江南道的學子,一樣是十年寒窗,皇上怎可因為要照顧其他道的學子,便扼殺了江南道學子的夢想,毀了他的一生?”


    江哲氣的直翻白眼:“得,剛才說了半天全白費勁了,這老哥繞著繞著又繞回來了。”眼見這說理實在說不服李叔正,江哲隻好退而求其次,試圖動之以情,“季端!你就真的不能體諒朕的一番苦心嗎?”


    “非是臣不體諒皇上。”李叔正繼續急火火的說道,“這是大義之爭,請恕臣無禮,臣是站在大道這邊的,大道要比皇上更為重要。”


    “狗屁大道啊!”江哲終於徹底爆發了,“你整個就是一缺心眼,還大道呢?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還在這談什麽大道,你也配?”


    “皇上!”李叔正氣的胡子都撅起來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下典範,怎麽能口出汙穢之言?實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皇帝怎麽了?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氣急了也會罵人,這跟斯文扯不上半點兒關係。還什麽天下文壇領袖?朕看你是讀書讀傻掉了。”江哲一口說完,然後直接回頭轉身衝張曉說道,“咱們走!讓他繼續呆在家裏閉門思過,啥時候想通了,啥時再來見朕!”


    這場辯論,江哲知道自己是沒法說服李叔正了。他是實用主義者,而李叔正適合做學問,活在他的精神世界裏麵,真正能引導這世界,能造福於百姓的,永遠不會是李叔正這種人。他如何能最終想明白過來,那麽衝著他的身份,江哲還得繼續用他,可是如果他一直想不通,江哲也不嫌再找一個大學士有多麽的麻煩。


    出了李府大門,江哲扳鞍上馬,剛欲揚鞭,又想了起來,回身衝守在門口的大內侍衛說道:“你們盯緊一點,別讓李叔正尋了短見。他要是死了,朕饒不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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