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一家茶園之後,程維哲跟楊中元又跑了幾家,最終都無功而返。


    一晃日子便到了七月十五,這一日是中元節,也是楊中元的生日。


    今日楊中元依舊睡遲了,等他醒來,程維哲已經不見蹤影。


    楊中元有些奇怪,在衢沐縣的這段時間,無論他早上醒得多晚,程維哲必定陪在身邊,今日卻不知去了何處。


    “咕嚕嚕”,肚子的叫聲提醒他自己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還是先吃飽飯再說吧。


    楊中元掀開床簾,扭頭便看到床邊的榻上擺著一身嶄新的藍色織錦長衫。


    他拿起來抖開看,發現這身衣裳他從未見過,隻怕是程維哲新買給他的。


    “又不過年過節,置辦新衣裳做什麽。”楊中元嘴裏嘀咕著,可嘴角的笑容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他穿好衣服,還破天荒走到銅鏡前照了照,不得不說,程維哲眼光確實不錯,尤其是心思用到他身上,自然是怎麽好怎麽來。


    這身長衫袖緣與衣擺都用了淮安最有有名的安繡,隻見湛藍的海麵上仿若滾著層層波濤,夏日裏看了便叫人涼快到心裏去。


    因為是程維哲特地給他準備的,所以楊中元看這件衣服更是喜歡,偷偷瞅了一眼靜悄悄的房門,他輕手輕腳在鏡前慢慢轉了一圈。


    恩,不錯,前後都好看得緊,不愧是阿哲給他選的。


    等到端詳完衣裳,楊中元這才打開房門,想要招呼小二給上洗漱用的熱水。


    門外,岑誌清揚著一張傻氣笑臉,同他問早:“正君,早晨好。”


    楊中元被他嚇了一跳,伸手在他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然後道:“給我打水來,對了,阿哲呢?”


    岑誌清卻沒回答他的問題,隻說:“正君你餓不餓?眼看正午了,要不要擺飯?”


    楊中元有些不明所以,於是也懶得搭理他,隻回屋等著洗臉。


    岑誌清傻是傻了些,但幹活還是很麻利的,不一會兒便把溫水跟青鹽端了進來,伺候他洗漱完,便擠眉弄眼地退了出去:“正君,待會兒午膳,可得多吃點啊。[.超多好看小說]”


    就算他不說,楊中元也從來不會在吃食上虧待自己跟家人,自然是怎麽好怎麽吃,怎麽妙怎麽來。


    他百無聊賴在屋裏坐了一會兒,剛想出去再問問程維哲去哪了,門外便響起敲門聲。


    楊中元打開門,隻見兩個小二正抬著一張方桌站在門口:“楊老板,程老板囑咐我們待會兒午膳擺在屋裏,我們給您送桌子來了。”


    這又是哪一出啊?楊中元雖然不知道程維哲想幹什麽,卻還是閃身讓他們進來,擺好方桌鋪好桌布。


    由於實在是沒事情做,楊中元隻好靠在窗邊看書,一頁還沒翻過去,便見那兩個小二又上來,開始擺椅子跟餐具。等到都擺好了,兩人才對楊中元行了禮,問:“是否可上飯了?”


    楊中元一愣,程維哲還沒回來,他自己一個人吃也不太好,於是想想便說:“等我伴侶回來一起再吃吧。”


    小二衝他笑笑,退了出去。


    楊中元看著方桌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餐具,頓時覺得自己更餓了,他在心裏默默念了程維哲一句,卻不料他下一刻便推門而入。


    同他一樣,今日程維哲也換了一身新衣,除了外袍顏色比他身上那件略微深一些,袖緣跟衣擺的顏色也不盡相同,其他看起來完全一樣。


    楊中元把書扔到一邊,走過去拉著他打量片刻,然後直勾勾盯著他問:“說吧,今天是什麽好日子,看你這陣仗,忒嚇人了。”


    程維哲被他的用詞逗笑,拉著他端坐到方桌兩端,扭頭衝外麵叫道:“上菜吧。”


    隨即,小二們就拎著食盒,進了門開始擺放餐食。


    由於比較餓,所以楊中元的注意力這會兒全部都在菜色上,卻發現都是最簡單的家常菜。醋溜白菜、西紅柿炒雞蛋、地三鮮、幹煸豆角,外加一份紅燒雞塊,以及一碗放多了肉末的蒸蛋,滿滿一桌,看起來倒是五顏六色,並且都是楊中元愛吃的。(.無彈窗廣告)


    除了西紅柿炒雞蛋炒得不錯,醋溜白菜顏色略深,地三鮮的土豆切得塊頭太大、幹煸豆角幾乎沒放辣椒,看起來顏色又太淺,紅燒雞塊似乎有些糊了,但聞起來還是挺香的。


    楊中元抬起頭,吸吸鼻子看向程維哲。


    程維哲笑著看他,滿臉都是柔情蜜意,溫聲對他講:“小元,生辰快樂。”


    如果說剛才楊中元還不太明白,現在已經全然懂了,今日是他的生辰,程維哲為了他準備了一桌菜品,雖然簡單,但滿滿都是心意。


    楊中元眼圈有些紅:“我自己都忘了。”


    程維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語氣更是溫柔:“沒關係,我會一直記在心裏,從今往後,都有我來給你過生辰。”


    楊中元忍不住又吸吸鼻子,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放到程維哲碗中:“你不會做飯,學這個得用多少時候。”


    程維哲是真的一點天賦都沒有,能做成這樣,全靠一個月以來的死記硬背和不斷嚐試。


    楊中元最近一直嗜睡,早晨也起得晚,在家的時候他便找了長青做老師學習,等到了衢沐縣,他又占用了客棧廚房,使了銀子求客棧的大廚教他。雖然廚藝上沒什麽天分,但到底心誠意堅,到了讓他好歹做出一大桌子菜來,也算相當難的。


    這個中艱難,他都不想說給楊中元聽,也給他夾了一個翅尖,笑道:“我這麽聰明的人,簡直一學就會。”


    楊中元還不知道他,當時在丹洛他剛開始幫自己忙的時候簡直手忙腳亂,好一陣才學會洗碗擺放碗筷,能做出這一桌子菜,肯定費了不少心思。


    他咬了一口翅尖,滿嘴都是濃濃的香味,這個倒是燒得不錯:“阿哲,謝謝你,我愛你。”


    程維哲給他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推到手邊:“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麽?我也最愛你了。”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一頓飯吃得都很愉快。


    因為中午吃得有些多,所以飯後兩個人難得跑去散了會兒步。衢沐縣這邊的客棧生意不錯,尤其是清明之前,遠道而來的茶商會擠滿這裏的客棧,那個時候來是根本沒地方住的。


    不過眼下還好,春采已經過去,夏采也還未開始。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繞著衢沐縣最大的市集轉了一圈,買了些給家裏兩老一小的禮物,這才打道回府。


    他們剛走到客棧門口,便看到一個淺灰色的身影上了馬車,那人個頭不高,倒是長了一張書生麵容,看起來有些先生風範。楊中元跟程維哲就算來衢州的時日不長,卻也把這邊的商賈老板都認了個遍,記憶裏,還真沒這個人。


    可能是外地茶商吧,兩個人也沒太在意,繼續往客棧裏麵走。


    卻不料從樓上跑下來一個小二,慌慌張張的,剛到一樓便喊起來:“蔡老板,蔡老板,您的圓帽未帶。”


    聽到這聲呼喚,大堂裏的好幾個人都頓住了腳步,程維哲跟楊中元不由回頭瞅了一眼,見果然是那個矮個子中年人停了下來,接過小二遞過來的帽子,頭也不回上了馬車。程維哲拍了拍楊中元的腰,湊他耳邊問:“我沒聽錯吧?”


    楊中元搖搖頭,回頭看他一眼,用口型比著:“晚上叫二毛打聽打聽。”


    程維哲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略微比剛才嚴肅了些,見楊中元正滿臉擔憂望著自己,他不由又露出笑容:“沒事,屬於師父的,我早晚給他贏回來。”


    等到晚上,二毛打聽回來,果然那人便是北茶蔡家的家主。


    楊中元感覺程維哲一晚上都沒睡好,果斷第二日大清早就拉著他跑去找老孫簽契。


    衢州這邊的茶園買賣很簡單,地是單獨買的,茶商買下來便算他的。但買下地之後,也要給茶農一條活路,一般而言,都會按照他們以前一年的收成給工錢,讓他們繼續照看茶園。


    茶園的地價程維哲早就談好了,這個也沒甚好說的。衢州這邊的好地一畝都是八十兩,當然連茶樹也算上,次一等的是七十五兩,最差的也要六十幾許,差不多都是這個價格。


    因為眼下才七月中旬,所以今年隻用給老孫不到半年的工錢便成,不過程維哲跟楊中元都是痛快人,直接給了老孫一張百兩的銀票,簽了契之後便拉著他去戶政所換了地契。


    等到一切都辦妥,已經是太陽打頭了,買到了茶園,程維哲心情也好了起來,又說要請老孫一家吃飯。


    老孫隻得一個兒子,如今才十五歲,剛剛束發。他擔憂茶園沒人看顧,本來非要叫兒子過去看著的,卻被程維哲攔下,說是不差這一會兒,叫孩子也一起來吃。


    一頓飯吃下去,自然賓主盡歡。


    席間,老孫沒說張家的茶園是怎麽定的,程維哲跟楊中元也沒有問,隻是飯中兩個人一起出了一趟雅間,站在門外簡單說了幾句話。


    楊中元問程維哲:“那事還說不說了?畢竟蔡家……萬一將來張家被坑了怎麽辦?”


    程維哲歎了口氣:“我倒是想說,可咱們都是茶商,這事不太好講。算了吧,待會兒囑咐一下孫大哥,讓他去張家說幾句,以後萬事小心,蔡家畢竟過去……”


    兩個人說話說得含含糊糊,顯然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的,可雅間裏的三位卻聽得相當清楚。孫家跟張家茶園都挨著,自然也很要好,猛然聽到他們的話,又想起上次他提到蔡家時兩個年輕小老板臉上詫異的表情,心裏不由定了主意。


    等到第二日,楊中元跟程維哲本來想再去看最後一家就回衢州,卻不料有了意外的訪客。


    老孫獨自一人站在他們客房門口,壓低聲音講:“兩位老板,不知道要不要買下另外一家茶園?”


    程維哲跟楊中元看向對方,不由相視一笑。


    程維哲點點頭,過去關好房門,請了老孫坐到椅子上,才說:“自然,孫大哥看上的茶園,定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昂,其實想說一下這個事,如果是對別的對手,小元跟阿哲肯定正大光明,但是對蔡家,真的沒必要心慈手軟。


    感謝棲止唇齒的地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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