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新平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他雖然還盯著林玖看,卻並沒有再說什麽。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起來。


    一直到賽場那邊又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雖然後場離前麵有些遠,但也能感覺到持續的掌聲像悶在易拉罐裏,震得他們耳朵嗡嗡作響。


    林玖猛地抬頭,說:“蔣哥,你是怎麽知道的?”


    蔣新平右手捏著白大褂的一角,他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又仿佛有些猶豫不決:“其實我早就看出你跟展遠洲的關係了,小展知道隊裏的其他人都不住在錦繡花園,但前一陣子,我在這邊住過幾天。”


    作為隊醫,蔣新平跟明江簽了長達十五年的保密協議,他同樣算是隊裏的核心人物,但他來明江的年頭很早了,那時候明江老板還不是展遠洲,也給他配了一套房子,這麽多年來蔣新平一直住在那裏,錦繡花園建成後展遠洲問他要不要房子,他拒絕了,換成一部好車。


    蔣新平沒說他在錦繡住的是誰家,但他既然這樣開頭,林玖便了然了。


    明江的福利很好,當時展遠洲在錦繡每人給他們分了一套房子,但他們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如果還住在同一個小區,那麽連最後的隱私也沒了,所以其他人都沒有住在這裏。


    所以一直隻有林玖和展遠洲住在了錦繡花園。


    因為其他人都不住這裏,他們晚上才敢在小區裏遛彎散步,也能一起去超市購物添購用品,蔣新平可能是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所以才知道了他們的關係。


    職業隊員們私下裏有了親密關係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有的同處一個隊,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不好,但很多都分屬兩隊,雖然大家的職業態度都很端正,但經不住別人拿這個說事情,很多一直都到退役,也不會公布彼此的關係。


    雖然球員跟明星有本質上的不同,但他們畢竟都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都受到關注,大部分人都選擇在退役之後低調生活。


    林玖和展遠洲本來沒這個煩惱,他們早就說好,等到真要結婚那天,一定要告訴所有人他們的關係,他們都很*明江,即使將來因為能力和精力問題被換成後備,也不會改簽其他球隊,這件事對他們來講並不是問題。


    所以林玖聽到他這麽說,想也沒想便承認了:“是的,我和遠洲是伴侶,這一點我不否認。”


    蔣新平點點頭,然後說:“你倒是痛快。那我也索性都說了吧。以前我一直覺得你的氣息很飄忽,你不要忘了我隊裏的隊醫,我每天都要關心你的身體,昨天小展來隊裏訓練,他說自己已經跟心*的人標記,這個人我們不認識。”


    蔣新平頓了頓,臉上又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醫生天生就對氣息比較敏感,他的氣息的確有了變化,我了解你們兩個,很篤定這個人是你,並且他身上陌生的氣息,也應該來自於一位omega。後來他跟伍嘉說了什麽我不知道,但一直到我今天見到你,我才終於把這些事情都串聯起來。”


    “今天你們兩個有說有笑一起來隊裏,就證明小展並沒有跟別人在一起,那麽便肯定了我的猜測,你就是這個omega。對不對?”


    林玖知道他們兩個既然已經標記,那麽他身份的事情就瞞不了多久,即使大家覺察不到,他也準備在賽季結束之後告訴其他人,但蔣新平這樣敏銳,猜得這麽準,還是令林玖有些吃驚。


    在短暫的驚訝之後,林玖歎了口氣,抬頭看向蔣新平:“蔣哥,你是明江的元老,遠洲也說有你在隊員們才能安心,我和遠洲都信任你,本來就想在賽季結束後告訴你,可你這麽聰明,真是令我始料不及。”


    蔣新平皺起眉頭,說:“小林,你是個很優秀的球員,也是明江的主力投手,我作為隨隊隊醫,自然要對你多有關注,我以我的醫師資格證擔保,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但你要告訴我,你當初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林玖走到蔣新平身邊坐下,然後把這整件事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四年來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印在他心裏,可話到嘴邊,卻隻用幾句便說了出來。


    在一次又一次說這件事之後,林玖心裏的重擔一點點減輕,這麽些年來,他總覺得對不起身邊的每一個人,欺騙是一種罪,它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林玖,讓他日漸不安與煩躁。


    但現在,在一切即將結束的時候,林玖坦然麵對了他的欺騙與隱瞞,而他的心,也漸漸歸於平靜。


    他聲音很低,蔣新平沒有打斷他的話,認真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給蔣新平講了,包括他什麽時候吃的抑製劑,什麽時候被堅定成beta,然後又在最近跟展遠洲相互標記,把彼此的氣息刻在對方身體上。


    當聽到他說林陸有抑製劑配方,更有噴霧這種神奇的氣息掩蓋藥劑的時候,蔣新平眼睛一亮,有什麽從他腦海裏迸發出來,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慢慢形成。


    或許,這可以成為glb,乃至整個社會的重大變革。


    五分鍾之後,當林玖把一切都說完,蔣新平終於開口,卻沒有糾結於林玖這樣做的原因:“小林,你哥哥還在高創生科嗎?他能不能把抑製劑和抑製噴霧申請專利?他擁有這項技術的獨家專利權嗎?”


    林玖很詫異他會這麽問,其實他自己對於抑製劑的事情一知半解,對於生物醫學這門複雜的學問,他是一點都不懂的,即使小時候林陸總是不厭其煩給他講如何如何研製藥劑,林玖也從來都乖乖聽著,但聽不進心裏去。


    “我哥已經辭職了,他身體不太好,之前他確實有申報專利的打算,可是他辭職之後似乎也沒有繼續申請,至於獨家專利權我不是很懂,但這個藥劑確實是屬於我哥的。有什麽問題嗎?”


    蔣新平搖搖頭,表情有些飄忽不定,他突然問:“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你的抑製劑還有效嗎?現在靠噴霧來掩蓋氣息?”


    “我準備打完紅帆就退役了,抑製劑已經失效,但噴霧對我還是有用,不過我哥說過,這個噴霧使用一次可以持續八小時藥效,但一天隻能用一次,不會對omega的身體造成傷害。”


    蔣新平表情有些嚴肅,他又問:“他這種噴霧,對於beta和alpha有效嗎?換句話說,是對所有屬性都有效,還是隻對omega?對其他屬性有什麽傷害嗎?”


    林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他也沒跟林陸探討過,在短暫的愕然之後,他答:“我沒問過,我哥也沒講過,這些問題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回頭我幫你問問他?”


    原本林玖隻是客氣一句,沒想到蔣新平卻認真點點頭:“謝謝你,這個事情一定要幫我幫問問。”


    “對了小林,你比過這麽多場比賽,我知道你的藥檢一直都是合格的,也就是說抑製劑不會對藥檢產生負麵影響吧?”


    林玖搖搖頭:“我問過哥哥,無論是抑製劑和噴霧,都是對屬性氣息中特色部分進行壓製,它的藥用性與興奮劑一類的藥物是相反的,對藥檢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你看我從來沒有出過事情。”


    “謝謝,我知道了。”


    蔣新平問完這一係列問題,話題又回到林玖身上:“你真的決定退役了?你要想清楚,退役之後你要停賽一年才能回到賽場上……還是說,你已經決定徹底離開了?”


    “恩,我決定了,這事遠洲和伍哥都知道,雖然對不起其他隊員,但我還是決定退役,起碼我的屬性不會成為明江的汙點。”


    一直到林玖說完這一句話,蔣新平的臉上才多少露出些柔和的表情,他平時總是冷著臉,林玖還真是很少看他這個樣子。


    蔣新平站起來拍了拍林玖的肩膀,低頭說:“小林,我在明江十幾年來,對我來說明江就是我的歸屬,無論是以前的老板,還是現在的遠洲,都對明江有著很深的感情,我很高興你能跟我們一樣,你是一位相當出眾的球員,這樣早退役,對於名將來說將是莫大的損失。


    林玖沒有因為他的讚揚而高興,他隻是淡淡說:“我今天認真看了比賽,齊浩然作為先發已經可以勝任任何一場比賽,而小柳今天的表現堪稱完美,假以時日,他會比我和路哥都厲害,就算我退役,明江麵對今年的季後賽,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蔣新平搖搖頭:“小林,這不是一個季後賽的問題,而是明江今後許許多多個季後賽的問題,興南雖然天分出眾人也努力,但他畢竟太年輕了,而齊浩然,雖然他的表現一直很好,但跟你相比還是稍微差了一些,境界是不夠的。”


    他說的是實話,林玖知道對於明江來說,要想贏得今年的季後賽,即使他一直在廠上,如果救援投手不行,那也十分困難,而現在他要提早退役,隻能靠剩下兩位年輕的投手擔任主力,這無疑對明江存在著難以預料的挑戰。


    但是,挑戰也意味著機會。


    明江已經連續兩年沒有捧得墨提斯杯了,說不定這個改變可以突破明江與紅帆的怪圈,即使到頭來林玖並不能站在隊伍裏一起贏得勝利,但他也會跟著高興與滿足。


    林玖也站起身,對蔣新平鞠了一躬:“蔣哥,謝謝你這麽多年來的照顧,我很感謝,下一場比賽,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蔣新平覺得喉嚨有些發幹,他低聲說了一個“好”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玖衝他笑笑,推門離開了休息室。


    在他離開之後蔣新平又在屋裏坐了很久,他低著頭,認真整理思路。


    門外,一道黑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沒有人看到他的行蹤。


    終於,蔣新平似乎下定決心一般,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師兄,我是新平。最近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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