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楊的家所在的村子離車站不遠,故且算不遠,住民區從車站這邊看上去就像一大片雪地裏一堆不完美的瑕疵一樣。


    “雪真深。”倆人深一腳淺一腳沿著幾乎沒有人經過的雪地走時,武振東歎道。


    “嗨你別提了,我小時候有一年那雪下得……都沒了我脖子了……我姐那時候高啊,就提著我領子拉我……到家都快沒氣了……唉……”


    武振東腦中自動浮現小徐楊在雪裏掙紮然後死狗一樣被拖走的情形。


    等雪地裏的瑕疵近些,徐楊就指著一幢有著二層的屋子叫:“你看,那就是我們家!”


    走得更近些,武振東看到那個有些鶴立雞群的二層小樓一樓門上方掛著“鬆楊超市”的招牌,讓他不禁會心一笑。然後才想到,他們肯定是要先去超市看一眼,到時候就會看到徐楊的母親,讓對母親類型人物打怵的他又有些莫名的緊張。


    徐楊到了門口就快衝兩步,一個猛子推開門,勢要把門裏的人嚇一跳,門裏人果真就嚇一跳,那是個中年婦女,右腿腳腕擱在左腿大腿上,一副閑話家常的樣子口音有些重地說:“哎呦,楊楊回來了,你媽去廁所了。趕緊進來呀,外邊多冷!”後一句是看著門外的武振東說的。


    武振東就緊忙聽話進屋關門。雖然拉門都結了層霜,屋裏倒是出奇地暖和。仔細一看,這超市還算不小呢:三排獨立貨架,還有兩排單麵貨架靠著牆,生活用品和零食幹調排列得混亂有加。


    徐楊主動拉著武振東介紹:“這是董姨,我們家後邊的鄰居。”


    “董姨好,”武振東客套地打招呼,“我是徐楊同學,叫武振東。”


    “你看看!”董姨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住徐楊,“就你成天沒大沒小,人家多懂禮貌!”


    徐楊就沒大沒小地一隻手臂挎上董姨脖子:“董姨多疼我啊,不然我也不能沒大沒小。”


    眼見董姨因為徐楊的糖衣炮彈眉開眼笑,武振東餘光瞥到了從結著霜的另一個門走出來的看起來絕對是兩姐弟的媽的家庭婦女。


    徐媽一看到徐楊就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徐楊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徐媽邊走邊說:“你小子還知道回家呢?電話都不打一個!要不是你打電話說今天到家,我都忘了還有你這麽個兒子了!”說罷走到徐楊麵前,抬手用拳頭戳中徐楊肩膀。[]好嘛,武振東算是知道徐鬆的表情動作語調都是從哪來的了。


    徐楊滿臉賠笑,一邊拉過武振東擋箭:“我同學我同學!”


    “好孩子呢,比楊楊強多了。”董姨揚揚下巴跟著在一邊幫腔。


    “阿姨好,我叫武振東。”武振東手心有些出汗地自我介紹。


    所幸徐媽並沒有做什麽讓他出更多冷汗的事,隻是看了徐楊一眼:“果然比你強多了,”然後轉向武振東,還擅自叫了小名,“東東啊,家裏也沒什麽好玩的。不過好好在這住吧,這邊過年不通車。”最後轉向徐楊,“你別欺負人家!”


    “媽啊!”徐楊冤嚎,“我都多大了,哪還有欺負人的事!再說我小時候欺負過誰!”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徐媽揚拳頭。


    “我錯啦!”徐楊喊,一手把武振東往剛剛徐媽進來的那個門推,一邊悄悄地說,“咱快走。”


    武振東開門,發現門後是這個二層樓的外麵。徐楊拉著他跑到對麵的平房跟前指著對他說:“這是我屋子和廚房。我媽我爸我姐都住那邊二樓。”他向身後的二層樓指。


    拉開廚房的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徐楊解釋說:“燒爐子呢,平時在這邊做飯。這就是我屋子了。”徐楊指著跟爐子在一麵牆邊的門。


    找到鑰匙打開門,眼前出現堆到天花板上的一片黑壓壓的雜貨,徐楊立刻控訴:“看吧,堆這麽滿!比我上次回家堆得還高了!”


    武振東看著一堆搖搖欲墜的雜貨不禁笑了,徐楊邊走邊叨咕:“連路都沒留一條,都走不到床了……”


    武振東也跟著撥開重重貨物的徐楊拐了個彎走到徐楊床邊,是個上麵隻放了一個枕頭一床被子的雙人床,看到武振東盯著床,徐楊也指著床:“看,夠住了吧。”


    “夠,怎麽不夠。”武振東隨口應和,徐楊丟下背包就撲抱住武振東左搖右晃,鬧得武振東無奈地推:“得了,別鬧了。”


    而徐楊也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拉著武振東就往外跑,武振東無奈也跟著跑出去。徐楊拉著武振東直衝向上樓的外樓梯,拉開二樓的門,呈現在武振東眼前的是個寬敞的客廳,門口的換鞋墊和鞋架上的拖鞋告訴他這屋子跟普通樓房一樣需要換拖鞋進入。


    倆人在門口換了拖鞋走上了客廳的瓷磚地,徐楊拉開其中一扇門並講解道:“這是我姐那屋。”


    倆人進到裏麵,就看到徐楊翻箱倒櫃不知在找什麽,最終徐楊在床底櫃掏出了一款插卡的任天堂紅白機,並興奮地說:“走走,去我媽那屋玩。”


    武振東都愣了,這麽古老的東西竟然還存在,而且聽徐楊說的竟然還能玩?真是奇葩不已。


    等徐楊把標著1p的古舊的長方形手柄塞到武振東手裏的時候,他終於有實感了。徐楊一邊找線往電視上插,一邊叨叨咕咕訴說著這台紅白機的曆史:“這是我媽我爸年輕時候買的,他們最喜歡玩超級瑪麗。後來就讓我姐霸去了,小時候一直沒怎麽撈到玩兒……”


    徐楊拿著幾個隻剩綠色主要部分的卡帶猶豫了一下問:“不然我們也先從超級瑪麗開始吧?”


    武振東表示無所謂,他內心裏也對紅白機什麽的躍躍欲試。如果說有人小時候隻見過沒玩過紅白機也有人信的話……武振東就算前者。


    於是徐楊在紅白機上插了30合1的有超級瑪麗的卡,壓根就沒想到武振東不會玩的事,直到武振東在第一關就把三條命死光了並坦白:“我以前沒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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