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不知不覺中顏木兮已在鎮南王府過了三日,與溫陽郡主的關係也是日益漸深,情同姐妹。不過這姐妹之間有多少真情在,怕是誰也不知,畢竟單就顏木兮自己而言,她是多少帶有些目的與利用的。


    即使如此,她也無多少愧疚,她並非是不諳世事的普通九歲女孩,內存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她一眼便能看出,鎮南王府從上至下對她皆隱隱帶有討好。雖不知是何處產生了誤會,可顏木兮也樂見其成,有機遇不抓,那不是她的風格。


    這日,秋風習習,顏木兮照舊在辰時初踏入溫陽郡主的琳瀟苑。


    “顏妹妹,你來的正好,瑞陽長公主舉辦的賞菊會就在明日,你可得好好幫著姐姐挑選一下衣飾。”溫陽郡主正對著十幾套衣飾愁眉不展,一見到顏木兮到來,便忙拉著她說道。


    顏木兮笑著點點頭,溫陽郡主的樣貌偏向於可愛嬌俏型,她掃了一眼擺放的衣飾,指了指一件粉藍色齊腰襦裙和一套羊脂白玉頭麵。


    “顏妹妹可真是神了,姐姐看中的也是這一套呢?偏偏母妃特意交代要裝扮的靚麗些,因此而苦惱著。”看到顏木兮所指的方向,溫陽郡主頓時露出歡喜之色,可隨後又皺起了眉頭。


    “適合自己才是最好的。”命侍女取來執筆,顏木兮笑笑寫下了這話。


    “此話有理!”溫陽郡主深以為然,當場便做出了決定,令人將其他衣飾拿了下去。


    顏木兮含笑看著她的舉動,胸口處卻突然一痛,一瞬間又消失無蹤,但有股心驚肉跳之感卻開始蔓延,繼而籠罩全身。雖不知原因,顏木兮已沒了方才的好心境,她略顯歉意的告辭了溫陽郡主,回到寧竹苑。可那不詳的感覺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如芒在刺般令她更坐立不安,就像是有什麽不幸將要降臨到她身上。


    她不知的是,此時在院子裏,有一位約莫二十左右的紫衣青年此時正淡淡的望著她。此人身姿挺拔,體態修長,麵上像是籠罩著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乍一望去,讓人心中顫栗。說也奇怪,這院子裏來來往往也有些侍女走動,可如此明顯的一人,卻未有人發現,這般場景,甚是詭異。大約半個時辰後,顏木兮緊繃的心驟然一鬆,那種令人煩躁難受的感覺徹底消散無影,與此同時,院子裏的那位紫衣青年也不見了蹤影。


    太醫府石室,黃太醫作著躬身的姿態已有大半個時辰,此時他背上冷汗連連,卻絲毫不敢喘氣鬆懈。一道暗色紫光閃過,原本站在寧竹苑院子裏的神秘紫衣青年驟然顯現身影。


    黃太醫的腰越發的彎了下去,麵上更是謙卑至極,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那紫衣青年一眼,恭敬的喚道:“主上。”


    紫衣青年從容坐到石凳上,並未看他,一言不發,望向不知處的眼神空洞而幽深。黃太醫內心惶恐不堪,每次與這位主上相處,他都深深為自己的小命默哀,又想起對方的傳說,他更是一動都不敢動。


    “做得不錯。”紫衣青年淡淡的說道,麵上依舊是冷若冰霜,而他手中憑空出現一個玉瓶,看也未看隨手向黃太醫拋去。


    聽到他的誇讚,黃太醫內心小小的竊喜了一把,正欲說些恭維的話,卻見那玉瓶向他飛來,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他手忙腳亂的想去接,那玉瓶卻在他不遠處憑空停住。


    “築基成功後,你便回中州吧。”


    聽到紫衣青年的話,黃太醫猛地一怔,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他,激動的難以自己,也顧不上那玉瓶,雙膝著地,伏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主上恩典!”黃太醫已是熱淚盈眶,他顫抖著雙唇,高聲說道。


    他的父母,他的道侶,他的家族,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中州。整整五十多年,整整五十多年他被貶到這個修仙資源匱乏、修仙水平低下的北荒之地不能歸,眼看著壽元將近,築基無望,卻未曾想峰回路轉。紫衣青年看著他情緒外露,內心微不可察的閃過一道漣漪,卻依舊隻是默然不語。黃太醫情知自己失態,心中有所驚恐,忙接過玉瓶,行了一禮後退出石室。


    入夜,鎮南王府已陷入寂靜與黑暗,一輪彎月在天邊靜靜垂掛,清冷的月光黯淡灑向大地,越發顯得靜謐。寧竹苑的小竹林黑沉沉一片,仿佛被無邊的濃墨重重塗抹,一個紫色身影從中而出,腳步輕輕一邁,便出現在西廂房內。


    西廂房的架子床內,顏木兮早已安然入睡,紫衣青年站在床邊,雙眼瞳孔突然散發出暗暗的紫光。半柱香後,他輕輕閉上了雙眼,隨即又睜開。他靜靜地低頭望著,麵上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猶豫與掙紮,抿了抿唇,他兩指並攏往自己眉心一點,眉心處頓時有柔和紫光閃爍,隨後他不假思索的往顏木兮眉心處一點。


    柔和紫光微微閃動立馬順著所指方向而去,在眉心處盤旋了一圈後便消散無影,彈指之間,顏木兮眉心處突然顯現出一個紫色小圓點,一眼望去,神秘而妖魅。


    見到此景,紫衣青年罕見的露出一抹笑意,他單手掐了一個訣,指尖觸上那圓點處。未多久,顏木兮的身軀便開始顫動,眉頭緊皺,人卻一直未醒。紫衣青年心中默數幾下,輕輕抬起手指,指尖處有微微白光縈繞,他又往自己額頭處一點。


    這場不知名的儀式完成後,紫衣青年眼中閃過些許複雜,不過轉瞬即逝。他右手伸入顏木兮懷中,取出一個黑色錦囊,打開後倒出一個漆黑圓球。嘴角輕揚,漆黑小球與紫衣青年瞬間消失,獨留黑色錦囊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次日卯時,顏木兮準時起身,她坐在床邊兩手輕按太陽穴。昨晚她睡得極不安穩,隱隱約約間似有紫光白光縈繞衝撞,又似全身有劇痛之感,仿佛多了些什麽,又少了些什麽,想要醒來卻怎麽也睜不開眼。可如今一覺醒轉,隻是頭部微微有些脹痛,應是昨晚的後遺症,其餘並無不適。


    雙腳著地,顏木兮剛欲起身,卻突然發現地上的黑色小錦囊。她心中驟然一慌,忙向懷中探去,正如所料已是空蕩蕩一片。迫不及待的撿起黑色錦囊,封口處已被打開,手掌一捏,便已感覺到內中無物。


    惶恐、木然、無措······顏木兮此刻也不知自己是何種心情,腦袋一片空白,她愣愣的頓在原地,直到聽到侍女的敲門聲,終歸也隻能無力一歎。對方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她身上取走東西,不順手殺她已是萬幸了,隻是可惜了黑白石珠,那是真正的寶貝啊。或許她不配得到那逆天機緣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顏木兮也隻能這般安慰自己,而此時此刻她再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姑娘何時在眉心點了這紫色小圓呀,可真是好看。”蘭衣端著一盆水進屋後,看到顏木兮已穿好了袍服,又瞥見眉心處的那抹紫色,不由驚豔萬分。


    顏木兮聽到此話,臉上露出疑惑,便走到梳妝台前拿起銅鏡照看,魅惑的紫色點在她的眉心處,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如此一來更顯傾城。她一看之下不但沒有欣喜,反而拿過一旁的臉帕沾了點水,便往眉心處拭去。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強大的實力,她頂著這張姣好的臉招搖過市,隻會是自尋死路。


    沾水的臉帕不知已經拭了多少次,那抹紫色卻依舊顯眼,並未淡去,反而是眉間被擦的生疼。


    “姑娘,您這是何苦呢?”


    蘭衣納悶的看著顏木兮的舉動,心中有些了然,可在她看來依舊不解。若是她有此等容貌,高興都來不及,偏偏這位顏姑娘心思異於常人,日日穿著那漆黑袍子,也不嫌難看。


    輕歎一聲,顏木兮頹然的放下臉帕,這紫色小點恐怕並非是塗抹上去的。她下意識想到了昨夜的夢境,紫光、白光,或許有所淵源吧。可說句實在話,此類變化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再加上連雲山脈的經曆,她不由懷疑,這個世界真的就是她以為的那樣嗎?


    造成顏木兮此番困擾的罪魁禍首紫衣青年此時依然在太醫府的石室內,他視線掃到不遠處的黃太醫,嗓音清冷:“想要得到本座的一個承諾絕無可能,既然你答應了那鎮南王,便將此物交於他,其內含有本座的三成功力,元嬰之下,必死無疑。若他不願,轉告他,本座如今不願妄開殺戒,他的所為也隻夠這些,如此,這場因果便算了斷。”


    黃太醫連連點頭,雙手接過那白色玉牌,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


    “此間事了,本座便離開。”紫衣青年冷聲說道,又想起昨夜之事,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你離去前,也照看一下那女孩。”


    話音剛落,人已不在。黃太醫輕舒一口氣,也離開石室,準備前往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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