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玩家們的各樣情緒,茅場晶彥的聲音繼續慢條斯理的傳出。


    “就算是從外麵,有相關人員幫你們取下nervgear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這麽做的話,nervgear中的信號元件將發出高能微波破壞掉大家的大腦,停止各位的生命活動。”


    一邊這麽的得意洋洋的宣告著,茅場晶彥的手重新抬起往下劃過,瞬間的他的周圍出現了不少的方框畫麵,都是外界的一些緊急插播的新聞。內容大致都是外界人員強行取下nervgear,導致玩家的大腦遭到破壞而死亡的消息。


    驚惶終於是衝破了所有人的理智束縛,一個個的帶著歇斯底裏的尖叫,各種負麵感情的相互交疊,匯聚成了一個充滿絕望和壓抑的艾恩葛朗特。


    在遊戲裏死亡的話,原來是真的會死!


    靜靜的欣賞了會兒人類麵臨絕境所能做出的各種醜態之後,茅場晶彥再次的將如同魔音一般刺耳的消息散布出來。那個聲音裏,許是帶著些許的可憐和同情,許是更多的是神明一般的視角裏的,充斥了悲憫。


    憐憫與同情並存。


    “想要安全登出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是通關這個遊戲,通關艾恩葛朗特浮遊城第100層,你們即可安全的登出遊戲。消息通知於此,祝你們好運,另外在你們的背包中,我送了你們最後的一件見麵禮。”


    話畢,也不管玩家們的瘋狂質問和恐嚇,茅場晶彥血水構成的巨大身體重新液化,緩緩的被蜂巢一般的血色天空吸收殆盡,而後一陣塵煙般的滾動,漫天觸目驚心的警示圖標一掃而空,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緊接著,在所有人的不知所措之中,全部玩家的身體接連閃起了彩色的光暈,在一道道的驚呼聲裏,虛擬角色的形象全部都大變了個樣,在鏡子的反襯中,還原成了他們現實裏的身體來。


    剛剛的場景曆曆在目,這一切卻仿佛是一場夢境一般,詭異的讓人難以捉摸。


    明日奈似乎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將身體靠著鍾離悠二不算是寬厚的脊背,勉強的支撐著自己站立。


    她至今也隻是個15歲的小女孩,她本應該待在光明的居室裏享受著薔薇色的青春,而不該在這個死亡的遊戲裏拚搏著屬於她的那一抹渺茫的生機。


    乍逢大變,不說旁邊歇斯底裏起來的眾玩家們,就說曆來就十分的早熟的悠二也開始驚惶而不知所措,人生如戲轉換的太快太婉轉,使得他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脫力了似得,身體就仿佛是踏在雲顛一般開始搖搖欲墜。


    可能會死!自己,會死!


    死了怎麽辦,什麽都沒有。


    所有人都沒有說錯,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死宅,她們拒絕的幹脆而且果斷,這是情理之中的,應該說將立場顛倒過來自己也會那樣子拒絕。


    所以,他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


    他不是沒有恨意,隻是每一個死宅的心裏,都有著一顆柔軟而且希望避世的心。他的心不希望被人觸碰到,那裏有著珍藏的東西。


    他有著自己身為人的完整的感情,甚至是對於父母和妹妹的愛,要比常人的家庭來的更加的熱烈。


    他愛著他們,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在沒有得到期待的未來之前,自己首先就要這麽毫無意義的死在這個毫無意義的世界裏嗎?


    說什麽攻略100層,那要幾年?五年還是十年?他才14歲,才不想要就這樣的被束縛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任由著現實世界的塵世變遷,將自己徹底的排斥了幹淨。


    想要父母的關懷,想要得到妹妹的清淺而糯糯的含笑,想要去得到,無論如何都不甘的就這樣的,突然之間丟失的一幹二淨。


    可是,什麽都是無用的而沒有意義的,就這麽幹脆而直接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悠的雙眼裏失去了華光,將腦袋向下低垂,無力的鬆開了緊握著的拳頭。


    突然,一陣似曾相識的柔軟觸感,從背後的位置傳來。


    毫無疑問的,是明日奈的身體,茫然而像是溺水前抓住一葉浮萍般的抓住了自己,就好像是在宣告著自己作為她的盾牌一樣的存在一般,蒼白而且顫抖著嘴唇,卻一個字都出不了口。


    溫柔似水,卻命途多舛。


    說起來還真是虧欠於她呢。在自己因為小學時候的事態而避世,開始沉湎於宅的次元之中時,很多的同伴們都是默默的遠離開自己的視野,雖然是互相的排斥,但也不能說沒有心痛的。


    然而,明日奈她卻從未嫌棄過什麽,平靜卻又固執的停留著,從沒有理會過任何人的非議之詞,一如既往的對著自己展示如同雨後清空的颯爽笑顏,拚命的維係住了自己跟其他人有所聯係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怕傷害,沒有動搖的,守候在了身前。


    沒有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說不愧疚,那更加不可能了。


    而這一次,卻是將她也牽扯了進來,牽扯進了,這種看來生存的幾率渺茫的死亡遊戲裏,供給這個世界的神明以一個取樂的道具。


    她應該去享受大好的年華的。


    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她應該得到自由飛翔的權利,將自己絕美的容顏和身姿展現給所有人,而不應該是這樣的,脆弱的,憔悴的,全身戰栗著。。。


    悠大概有些明白了,他不想要死亡,同時的,他想要讓她活下去。


    這就足夠了!


    回過身,將這個因為驚變而顫栗的女孩的身體抱在懷中,沒有多說些什麽,沒有許下任何的承諾。


    一切盡在不言中。


    說什麽“我會讓你活下去”,“會帶你離開這個世界”,不會顯得太輕浮太狂妄了嗎?


    這個世界裏,能夠保證自己活下去都已經足夠勉強了!承諾,諾言,還是約定,那才不是這麽輕飄飄幾兩重的玩意!


    那是一生的誓言,是要付出生命去救贖的東西!


    所以,悠什麽都說不出口,什麽都保證不了,言語已經是多餘了的東西了。他隻能借給她自己的肩膀,給她分擔來自靈魂上的恐懼感。


    能真切的感受到的,她的身軀漸漸的不再是那麽的生硬,手腳能接觸到的地方也不再能夠感受到冰涼了。


    “小悠,我們,會死嗎?”帶著點點的哭腔,明日奈破碎而且嘶啞的聲音透過肩膀的傳遞,將茫然和絕望傳遞給他。


    悠咬緊了牙關,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他的餘光裏顯映的是,已經有好幾個人悄悄的脫離了廣場,向著小鎮外的道路瘋狂的奔跑而去。


    那些一定是下定了決心的人!


    就如同此刻,下定了決心的自己一樣,就算不為了自己而活,也應該將這個愧疚著的女孩平安而且完好的送回家去!


    恍然過後,堅毅的眼神清明而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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