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北省的江夏市是著名的四大火爐之一,時值八月下旬,從氣象學角度來講,應該已經是入秋了,然而,火爐畢竟是火爐,氣象台每天發布的氣象預報照例是副高肆虐。[.超多好看小說]


    雖然,夏天的炎熱為大多數人不喜,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討厭夏天。據說每當夏天來臨,實用主義者會將生雞蛋放到水泥路麵上滾幾滾,直接可以剝了殼開吃。魯春就是屬於典型的實用主義者,眼下手裏拿著的就是剝了殼的雞蛋。


    浪漫主義者在夏天也有好去處,比如說露天泳池,夏天的露天泳池,男性某器官海綿體的充血顯得容易之極,提著槍在水裏來回穿梭,偶爾碰到異性的臀大肌或股大肌,然後撒泡尿,閉目享受水底水流衝擊產生的按摩效果——人世間最大的快事莫過於此。


    作為浪漫主義者的羅寧,此刻正躲在開足空調的桑塔納裏,回憶著昨天泡泳池時的每一個細節,偶爾,他會露出一絲難以名狀的笑容,接著會瞟一眼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簡言。


    簡言是江夏市刑偵支隊隊裏為數不多的女性出勤刑警,隸屬c大隊一中隊,以此來推理的話,羅寧也應該是一員刑警,沒錯,倆刑警做車上執行任務呢。


    今天的任務說起來有些詭異,據不大可靠的消息,距他們十數米之遙的農行營業大廳將會在下午一時三十分遭到武裝劫匪的打劫。盡管整個刑警支隊高層有超過半數的人認為這是有人惡作劇,但不管怎樣,有人舉報而警方不作為,捅出去的話誰也擔不起這責任,經過局領導研究,埋伏的任務落在了c大隊一中隊,由一中隊中隊長陸小天負責並現場指揮。


    說起來,羅寧對於漂亮的簡言倒是滿佩服的,這年月,不怕風吹日曬,與男性同事執行同樣任務的女刑警已不多了,即便是簡言,也不止一次受到過調任文職的關懷,結局顯然是簡言拒絕了領導的照顧——要不,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應該是個爺們了。[]


    漂亮的女刑警自然會受到比較多的關懷,比如這次簡言的搭檔羅寧,那可是全江夏市公安係統技能大賽的前十名選手,身手十分了得,與他一起執行任務,安全係數那是提高了不止一個級數。


    與刑警隊的大多數同事一樣,盡管對於大美女簡言二十四小時意淫,但要讓羅寧去追求簡言,那也是想都不要想,幹刑警本就是日夜不分居無定所,娶個老婆是同事,這將來父母、孩子誰照顧?所以,當簡言咕噥一句“熱死了,去買根冷飲”,羅寧表現地很不耐煩。


    事實上,羅寧的確很不耐煩。大熱天,窩在小車裏幾個小時,因為怕熱,羅寧甚至任膀胱充盈而不去廁所,憑什麽普通同事的一句話就得出去被日頭暴曬?


    “信不信我揍你?”簡言柳眉一豎,正要發飆,羅寧已經推開車門,準備斜穿馬路。女人動手,那叫撒嬌,羅寧總不可能也還手吧,那不就成了非禮了嘛。羅寧很清楚男人動手與女人動手的差別,在暴力威脅下,最終妥協了,不過,他還是用行動表達了內心的抗議——車門沒關,車內的冷氣跑光才好。


    簡言連叫數聲讓羅寧關車門。怎奈羅寧裝著過馬路。甩著頭左右看有沒有駛過地車。這種情形下。關車門地叫聲被自動過濾掉了。


    日頭照舊一個勁兒肆虐。當簡言關好車門地時候。耳塞裏傳來了一個清晰地聲音:


    “中國農業很行……”


    簡言那個暴寒。中國農業出了個袁隆平。地確很行。不過。這裏地“很行”很顯然是“銀行”地變異版念法。


    簡言有心要嘲諷幾句。不過。這聲音怎麽聽著有些陌生。既不是隊長。也不是組裏地同事。透過車窗看去。正在街邊冷飲攤買冷飲地羅寧正用詫異地眼神打量身邊出現地路人。


    路人穿著地確良地白襯衫。深藍色地海軍褲。腳下是一雙泡沫塑料地拖鞋。肩上挎了個淡黃色地解放包。如果看得仔細些。依稀還能看得見上麵繡著地紅五星。


    真是奇怪的人……


    羅寧看得直搖頭,這身裝扮,怎麽看著像是八十年代反穿越而來的。更不可思議地是,這人手裏還拿著個吃了一半的煮雞蛋,幹乎乎的雞蛋黃,看著就讓人嗓子眼發堵,怎麽就吞得下去呢?


    羅寧順著這人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見中國農業銀行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瞬間明白了所謂農業很行的意思,急忙下意識地朝簡言看去。


    簡言也明白過來,因為那個人距離羅寧比較近的緣故,剛才聽到的聲音是通過羅寧衣服上的紐扣式通話器傳到她的耳塞中的,聯想到能夠把銀行念成很行,可想而知是一文盲,而文盲,在刑警眼中通常又是犯罪嫌疑人的代名詞,簡言的手不自覺得摸了摸綁在大腿上的槍帶,摸到了槍把子,她的心稍稍安了安。


    “原來中國農業不是很行,”古董男又開始自說自話了,而且是語不驚人誓不休,一開口就否定了袁隆平院士的豐功偉績,“嗯,農業銀行,就這裏了。”


    冷飲攤旁邊的古董男吃完了手裏的雞蛋,隨手把蛋殼一扔,接著就快步向這邊跑來,而且,瞧他的架勢,目標正是簡言所坐的車子。立時間,簡言的心髒咚咚直響,難道劫匪發現了他們的潛伏,先拔釘子再搶銀行?


    還沒等簡言反應過來,那人已經來到車邊,臉湊到車窗上,張大嘴巴,一齜牙,驚得簡言就要拔槍射擊。


    牙齒很白,真的,與牙膏廣告裏的模特不相上下。不過,牙齒白並不是搶劫銀行的理由。


    就在槍出了槍套,堪堪要抽出裙底的時候,外麵的那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甲伸到口中,仔細地在齒間剔了幾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雞蛋碎屑紛紛掉入口腔,等到口腔中積聚了足夠多的碎屑之後,那人“吐”的一聲,一口唾沫噴濺在車窗上。


    已泛黃的蛋白碎屑,被染黃的唾液,把車窗裝扮得很是後現代。


    才喘了口大氣的簡言瞬間又是怒火滿腔,太過分了,把警車的車窗當鏡子,完了又把鏡子當痰盂,還有沒有把刑警放在眼中?正要下車收拾這家夥,卻忽然停住了,心髒再次劇烈震顫。


    車窗外的人換上了一副很正色的表情,無意間還皺了皺眉頭,用手指撩撥一下額前略顯散亂的頭發。


    簡言的心跳加速源自於看清楚了這人的長相,腦海中尚存有那人齜牙咧嘴的殘影,一轉眼就換上免冠證件照的表情,細細瞧來,卻是怎一個帥字了得。


    壞人通常都是很帥的……


    簡言手心的槍把不知何時已經鬆開,努力撫了撫發燙的雙頰,暗地裏提醒自己:長得帥也不是搶銀行的理由……


    車外的那人眉毛很濃,眉毛過濃會給人以陰鷙之感,這人卻濃得恰到好處,而且,濃眉之下的一雙眼睛也是大而有神,那眼神,好像已經透過窗戶直達簡言內心深處。


    君本佳人,奈何為賊……


    簡言很是羞於自己的失態,不管怎樣,她方才已有那麽點動心,動心並不可恥,可恥的是那人的臉明顯帶那麽一丁點嬰兒肥,這說明什麽?說明簡言居然對一高中生(可能)動了心!盡管隻是小小的,但一向高標準嚴要求的簡言在內心裏並不能原諒自己,抓住他,親手抓住他!隻有這樣,才能洗刷簡言方才一瞬間失神的恥辱。


    外麵那人大概覺得外形足夠達到搶劫標準了,忽地又咧嘴一笑,緊了緊挎包,歡快地繞過桑塔納,朝著銀行營業廳大門蹦躂而去。


    買完冷飲上車的羅寧正要將星星雨遞給簡言的時候,卻見簡言咬牙切齒打開車門欲待尾隨古董男,急切之下脫口而出:“你瘋了,下去幹嘛,營業廳裏有其他兄弟在呢!”


    “抓賊……”


    簡言也是被胸中的怒火燒昏了頭,兩個字說得鏗鏘有力,待覺得不妙,雙手緊緊捂住嘴,可惜已經晚了。


    被她**的目標非常警惕地回過身,好巧不巧,此時正好是坐在駕駛位上的羅寧側著身子,眼神有點憤怒,而且,因為頭部位置與簡言的膝蓋成水平直線,所以,還帶了幾分猥瑣,這種眼神很容易讓人誤會是劫完了錢還順帶準備劫個色。


    “住手!”一聲斷喝,古董男拔腳怒射,泡沫塑料材質的拖鞋此時猶如被針筒注射了矽膠,絲毫瞧不出半分飄忽,勢大力沉地瞅著羅寧飛奔而來。


    拖鞋精準之極地透過車門縫隙,在羅寧還在尋思這究竟是導彈還是拖鞋的時候,已然擊中他手裏的星星雨,一股大力傳來,被擊中的星星雨脫手而飛,目標正是羅寧的鼻梁。


    “啪!”星星雨散開,把羅寧裝扮成麻子臉。


    媽的,敢襲警!


    羅寧這個氣啊,一抹臉,正要下車抓人,手臂猛一股力傳來,整個身子被拽出車子,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臉上黏糊糊的,卻原來是被人頭摁車窗反剪雙手製了個服服帖帖——對了,黏糊糊的感覺源自於後現代主義的口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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