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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醫生?這個問題在梁健頭腦裏一閃而過。


    車小霞母親輕輕撫了撫女兒的頭,柔聲說:“女兒,女兒,你別急,我這就去請藍醫生來。我這就去,你別哭啊!”說著就跑出去了。


    聽說梁健是區委組織部副部長,車小霞父親的態度緩和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梁部長,不好意思,你看我,這幾天因為小霞,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脾氣也大了。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是領導,還親自來看我們小霞,我們很感激!隻是,你也看到了,我女兒情況不太穩定。我是個粗人,也不太會說話,領導來看我們小霞,這心意我們領了,隻是醫院麽,也不是什麽好地方,梁部長你還是回去吧!”


    梁健原想從車小霞身上獲得一點支持,隻是看車小霞的狀況,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時候他若是纏著她問那些事,她一定會崩潰的。看來,這希望是徹底落空了。


    看著車小霞父親舐犢情深,梁健說:“不好意思,伯父,沒想到倒給你們添麻煩了!那行,你們好好照顧車小霞,等她狀況好些了,我們再來看她。”


    車小霞父親聽說梁健還要來,趕忙說:“不必了,不必了,梁部長,我們知道組織部工作忙,你是領導,事情肯定很多,哪能讓你為了我們小霞這點事一趟趟跑醫院呢!你放心,等我們小霞病好了,馬上會去單位上班的。”


    梁健哭笑不得:難不成車小霞父親還以為我來看車小霞是為了讓她早點去上班嗎?


    不過,車小霞的病的確是進了組織部之後才發出來的,也有許多人說,是因為組織部變態的加班作風,加上失戀,車小霞就崩潰了。


    從父母的角度,無論如何都對組織部有想法吧?而梁健一出現在病房門口,車小霞便仿佛見了洪水猛獸般又是哭又是叫,若說梁健平時沒有欺負車小霞還沒人信呢!


    這樣想著,梁健便有些無奈了,麵對一個精神失常的人,還真是百口莫辯啊!說了一聲“上班的事情不急”,就走出了病房。


    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醫生,急匆匆地與梁健擦身而過。醫生明亮的黑眼睛眨一眨,回頭朝梁健匆匆瞥了一眼,目光如水,靜靜滑過,不曾停留,腳步輕盈地走進了病房。


    從挽起的發髻,白大褂下修長的身姿,還有行走間的暗香浮動,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女醫生。女醫生的目光,讓梁健心裏一動,為什麽如此熟悉?難道是相識的人?還是在哪裏見過?梁健停了腳步,想再進病房看看這位醫生到底是誰!回頭,卻見車小霞父親,門神一樣站在門口,眼睛直直地看著梁健,一副巴不得他快點離開的樣子。梁健無奈地笑了笑,隻得朝電梯走去。這時,電梯正好開了,梁健便隨著一群人進了電梯。


    女醫生白皙修長的手溫柔地拍著車小霞的手,說:“小霞,我是阮醫生。我來了。”車小霞原本直愣愣的眼神,聽到這柔和聲音,慢慢便有了一絲靈動,她把腦袋靠在醫生的手臂上,哭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車小霞父母見醫生一來,車小霞就平靜了,欣慰地對望一眼。他們都知道了車小霞對“藍醫生”的依賴,心想,如果沒有“藍醫生”該怎麽辦啊?


    車小霞在醫生的安慰下,終於平靜了,服了一顆藥丸,便閉上眼睛,打起瞌睡來。車小霞的父親問道:“醫生,對小霞,我們能不能采取一些更有效的方法來治療?用什麽先進的藥物,或者花多少錢,我們都無所謂的。我們就這麽一個女兒,請醫生……”


    看著車小霞父母滿心期盼的目光,“藍醫生”說:“不需要再用什麽藥了。小霞是心病,藥物隻能維持一時的鎮定,用的太多,隻會造成藥物依賴,對身體也會有損傷。從明天開始我會試著對小霞進行催眠療法,如果她能通過催眠,將埋藏心底讓她痛苦的東西傾吐出來、宣泄出來,效果肯定比用藥好許多。”


    車小霞的父母雖然不是太懂“藍醫生”的意思,可他們對這個女醫生是絕對信任的,說:“一切都聽醫生的,隻要我們女兒能好起來,要我們怎樣都可以。”


    從車小霞的病房走出來,女醫生舒了一口氣,從耳朵上解下了口罩,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蛋顯露出來。她不是別人,就是阮玨。車小霞和父母一直稱呼她“藍醫生”,“阮”和“藍”便是“r”,“l”的區別,在鏡州方言裏,這兩個音基本分不出來。


    剛才匆匆一瞥,阮玨已經認出了梁健,隻是因為剛才情況緊急,一時也沒顧得上打招呼,更主要的原因是,這裏是醫院,是她工作的地方。與梁建的許多次偶遇不是賓館,就是酒吧,有再多的交集也不過像是旅行途中的一場豔遇,不涉及生活。所以,剛才乍一見梁建,雖然很自然地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覺得,在酒吧調侃要比在這個她工作的地方打招呼更自然許多。


    回到單位後,梁建一籌莫展。


    對於讓梁建重新分管幹部工作這件事,梁建知道胡小英非常重視,所以還特地送了他“解鈴還係鈴人”七個字。隻是沒想到這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在這關鍵時刻又發病住院了,事情一下子又沒了轉機。其實,對於他自己來說,分管不分管幹部工作,甚至,當不當這個副部長,都無所謂。內心裏,他不是一個特別爭強好勝的人,也看穿了官場上的人事浮動,作為官場一員,升與不升,都說不上好壞。問題是,作為組織部副部長,他不分管幹部,幹部人事權力便會牢牢掌握在朱庸良等人手裏,而胡小英作為區委書記,若在人事問題上控製不了,無論如何都是很危險的一件事,這不是胡小英樂於看到的局麵。而且,朱庸良這人媚上欺下,又與周其同沆瀣一氣,長湖區的幹部工作勢必烏煙瘴氣一片,梁健最氣不過的,其實就是這個,不管希望有多大,他還是會拚一拚。


    然而,在官場,有很多事情,卻不是你想幹就可以幹,想拚就可以拚的。有時候,上級領導的一個想法,便能徹底把你絆死,比如,區委副書記萬康,就為了梁健給他提供的材料少了一頁,讓他出了一個洋相,從此便對他有了想法。這個想法成了讓梁健“坐冷板凳”的正當理由,也成了梁健重新“歸位”的絆腳石。


    梁建腦海裏忽然又浮現胡小英書記說的那七個字:解鈴還須係鈴人,其實,細想想,車小霞是那個人,區委副書記萬康也是一個。若是能把萬康書記對於他的想法給解除了,那麽他分管幹部的事也就不成問題了。


    隻是,要去除這個絆腳石,梁健就得想辦法彌補,但彌補的第一個辦法——車小霞自己承認陷害了梁健——這條路,對梁健來說,明顯已經堵上了。這時,梁健腦海中忽然冒出了第二個也許有用的人,那就是省委黨建研究室馮豐。


    馮豐曾經答應過他,要給他在黨建研究雜誌上發表一篇文章,並把梁健署名第一作者。然而,自從馮豐回省裏後,卻一直杳無音信。梁健不是沒有想過聯係他,問一問這件事是否有了進展。有好幾次他都翻出了他的號碼,卻還是按捺住了那一股子迫切。因為,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怕他的迫切倒反而讓馮豐誤會當初的幫忙,就是為了在黨建研究上發文章,讓兩人的交往都蒙上了一層利益的灰塵。


    隻是,梁健現在毫無辦法,馮豐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聯絡聯絡感情,也屬正常,即便不提起那篇文章,馮豐應該也能明白。


    梁健掏出手機,撥了電話。電話嘟嘟地響了許久,梁健幾乎以為不會有人接時,馮豐終於接了。梁健清了清喉嚨,響亮地說:“馮大哥,你好啊!”與梁健的洪亮聲音形成鮮明對比,馮豐壓低的聲音傳了過來:“現在有事,我待會回你電話。”然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梁健傻愣愣地對著手機看了一會,心想:也許馮豐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還是耐心等他回電話過來吧。


    梁健翻開那本古舊的《資治通鑒》,隻是心煩意亂,竟一句都沒看進去。心想,古往今來,到底有多少能人誌士,把精力全放在了“權”這個字上麵?一部資治通鑒,不就是一個“權”字嘛?


    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來。打開一看,是馮豐發來的信息,寫著:


    兄弟,我這裏正忙著。有什麽事情嗎?可以發個短信給我。


    梁健心想,馮豐難道真忙得這副德行了?連發個短信的時間都沒有?也許這不過是他委婉拒絕與他聯係的方式,如果他能把那篇文章發出來,也許早就跟自己說了。於是,也就不再抱什麽希望,回道:“沒什麽,隻是有段時間沒聯係,問候一下。”


    不一會,又回複來一條短信:“那好,忙著,有空聯係。”


    表妹蔡芬芬打了電話過來,說一起吃晚飯。梁健問是誰?蔡芬芬說,就隻有沈老板,其他就是朱懷遇、雪嬌、小宇。梁健一聽說是酒莊沈鴻誌老板,原本不想去,畢竟他是商人,他不願意跟商人走得太近,可想到自己住院的時候,沈老板曾讓表妹送了一個紅包,梁健想還是趁著這個酒局,把紅包送還給他。


    酒店並不是很堂皇,小菜卻很有特色。


    梁健是最後一個到的,其他人都已圍著六人小桌子坐好了,剩下的空位便是他的了,坐在他旁邊的就是酒莊美女小宇。


    小宇今晚打扮得簡潔明快,又不失性感,粉色無袖衫,露出肩頭和臂膀白皙健康的膚色。齊耳短發末梢,在嘴角附近微微彎起,撥弄著人的心弦。梁健坐下來時,小宇朝他微微笑笑,隻說了句:“梁部長。”梁健說了聲:“你好。”


    沈鴻誌說:“梁部長來了,那我們可以喝了,雪嬌,你跟服務員說下,讓上菜。”


    雪嬌亭亭地站起來,通知服務員上菜,又邁著曼妙的步子回來坐下。雪嬌坐在朱懷遇身邊,雪嬌坐下時,朱懷遇側過臉輕聲對雪嬌說:“你今天這身打扮,很好,很襯你!”雪嬌朝朱懷遇瞄了眼說:“謝謝。”


    雖然朱懷遇聲音不高,沈鴻誌卻聽在耳裏,笑著說:“老朱,你這人也太偏心了!你隻誇了雪嬌,其他兩個美女就不管了?我跟你說,做人不能太偏心,小心待會兩位美女給你顏色看。”


    老朱的目光裏都蘊著笑意,春光一般灑過兩個美女嬌豔的臉,說:“沈老板,你這話可不對。我誇雪嬌,是我的本分!其他兩位,美當然是美的,隻是名花有主,應該你和梁部長來誇。我這人很講究各盡其職,從來不做越俎代庖的事情!”


    朱懷遇這話說得露骨,等於是說桌麵上三個女人,由三個男人分頭包幹的意思了!梁健情不自禁地看了身邊的小宇一眼。沒想,小宇也正朝他看過來。目光相對,小宇立刻低下了頭,白皙的臉卻增了一份桃花般的嬌羞。


    蔡芬芬抬了抬下巴,眼光嫵媚地掃過在場所有人,說:“朱鎮長這話可差了,我們女人最喜歡什麽,無非就是誇獎了。你們每人都誇一遍,我們不就多賺了嗎?偏偏朱鎮長就這麽吝嗇,不肯誇我們一句,還說什麽各盡其職!”


    沈鴻誌說:“在朱鎮長眼裏,就我們雪嬌最漂亮!”


    朱懷遇見眾人圍攻,一張臉堆滿了笑,說:“芬芬、小宇也很漂亮,你們的打扮讓你們光彩照人!”


    小宇笑著說:“朱鎮長,這話聽起來,怎麽就這麽假呢?”說完,她又偷瞄了梁健一眼,就如頑皮的小孩子,完成了一個惡作劇後來看大人的臉色,讓小宇增添了幾分鬼靈精的可愛。


    大家都說:“假,假!老朱,我看你今天是得罪美人了,還是快敬敬美女們吧!”


    朱懷遇說:“美女當然要敬的,但這第一杯酒,我們還是一起來吧!”說著,端起酒杯。沈鴻誌說:“也行,第一杯酒,我們一起喝了。第二杯酒,朱鎮長單獨敬美女!”老朱說:“先喝第一杯!”


    第一杯酒幹了。


    梁健原本不太想喝酒,但他深知,人在酒局身不由己,既然來了這個酒局,不喝酒,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則就是不敬了。因為是空腹,一個滿杯紅酒下去,人就有些微醺了,再看杯中酒,反而不怎麽抗拒了!


    沈鴻誌在喝酒方麵,一向都實行盯牢看死,他說:“朱鎮長,剛才說要敬美女的酒,可要抓緊啊,我們可都等著你呢,你敬好了,我們才敢敬啊!”朱懷遇知道這一劫逃不過,豪放地說:“好,來,倒酒!”


    雪嬌淺笑盈盈地拿了紮杯給朱懷遇斟滿酒,朱懷遇瞟一眼雪嬌青蔥白玉似的手,端起了那滿盈盈的酒杯,說“敬美女,我是誠心誠意。你們看,這酒杯可不留一點雙眼皮,那麽,各位美女怎麽喝呢?”


    蔡芬芬嬌笑著說:“朱鎮長,既然是你敬酒,那麽我們美女當然是隨意了!”


    朱懷遇看著沈鴻誌說:“沈老板,這恐怕不行吧?美女們這是不給我麵子了啊!”


    沈鴻誌朝三位手下看了眼,說:“朱鎮長,按照規矩,你一人敬多人,他們隨意也是可以的。在工作上我是她們老板,但酒局上可不分這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她們怎麽喝,得看她們跟朱鎮長你的感情深不深了!”


    朱懷遇說:“那好吧,我今天就摸一摸底,看看三位美人和我的感情到底深淺如何!”朱懷遇說完,仰脖子把酒喝了。


    三個美女相互看了一眼,蔡芬芬和小宇都是喝一半,把杯子放下了。


    朱懷遇說:“哎。我都看到了,芬芬啊、小宇啊,你們倆對我可是半心半意啊!”


    兩位美女異口同聲地說:“自有人對你全心全意,就是了!”


    三人中,隻剩下雪嬌還沒有喝。雪嬌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端起了酒杯,微仰起脖子,任由深紅的液體從杯子裏慢慢流淌進她兩片殷紅的嘴唇之間。杯子裏的酒少了三分之一,又少了一半,雪嬌還沒有停下來。


    看樣子她是要把整杯酒喝下去了。忽然,有一滴酒從嘴角淌下來,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朱懷遇眼尖,伸出手指,在她小鹿般的脖子上輕輕一滑,便抹去了那紅豆般的一粒。雪嬌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終於把杯中酒喝得見底。


    大家都鼓起掌來。


    朱懷遇說:“看來,還是雪嬌跟我的感情最深!”


    每個人臉上都漾著盈盈笑意。


    沈鴻誌說:“待會,還是這麽喝,我們每個男人都敬美女一杯,看看到底哪個美女跟我們的感情最深。”


    梁健知道這是營造喝酒氛圍的新把戲,說:“這種遊戲玩一次還好,玩多了可不行啊!”


    話未落,梁健其實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話太直白了,等於是說剛才雪嬌喝滿杯也不過就是一個“遊戲”。朱懷遇敏感,第一個就不答應了,朝梁健狠狠看了過來。


    沈鴻誌也開口了:“梁部長你這話可不對啊,我們的美女可要傷心滴,剛才大家也都見了,雪嬌可是真心誠意在喝酒哎,喝的是真感情,怎麽可以說是遊戲呢!”


    雪嬌眼見自己的一個滿杯,竟被梁健說成了“遊戲”,也特別不滿,努著嘴說:“梁部長,我全心全意地喝了酒,怎麽卻成了遊戲了?梁部長這麽說,我可不依!”說著撒嬌地雙手搖著朱懷遇的臂膀。


    朱懷遇被雪嬌雙手纏著胳膊,早有些神魂俱醉,就說:“梁部長,這回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可別說我老朱見色忘義,是你自己說錯話了!”


    梁健心想,言多必失,一句話竟然惹得大夥群起攻之了!


    沈鴻誌看著梁健陷入窘境,心裏高興,原本還找不到讓梁健喝滿杯的理由,這下梁健自投羅網,算是抓個正著,就說:“梁部長,你看你的話可是傷了我們雪嬌的心了,我看你還是自摸一杯算了!”


    梁健心想,這杯酒怕是逃不掉了,便把自己的杯子滿上了,說:“好吧,雪嬌,我承認自己說錯了。這杯酒,我敬你和老朱。”


    老朱瞥一眼雪嬌,開心地說:“你一個人敬我們兩個,那你不是賺了?”


    梁健說:“那你們喝一半,我幹了!”


    隻聽身邊一個清脆的聲音說:“我陪梁部長一起來。”小宇站了起來,圓潤的手臂與梁健靠在一起,涼爽絲滑的感覺小蛇一樣無聲地盤上梁健心頭。


    沈鴻誌說:“看來,我們小宇對梁部長感情最深了!”朱懷遇也說:“既然有小宇陪我們梁部長,那就行了!我向來不喜歡打折扣,雪嬌,我們就跟他們一起喝個滿杯,圓圓滿滿。”雪嬌笑著說:“肯定要喝的,否則梁部長又要說我們是在做‘遊戲’了。”


    梁健側過臉,對小宇說:“不好意思,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連累你了!”


    小宇抬眼笑了,眼底都是嫵媚:“沒事,跟他們喝了!”說著,手臂似是無意地碰到了梁健。梁健感覺自己的神經細胞,像熱鍋上的螞蟻,忽然興奮起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眼中的小宇越發明豔照人,嬌俏可愛。不過,酒醉卻心明,梁健心裏清楚,小宇是酒莊老板沈鴻誌旗下美女,他無論如何都要保持距離。


    梁健微微挪了挪身體,離那隻白瑩瑩滑溜溜的臂膀遠一點,免得自己想入非非,小宇卻敏銳地覺察到了,很快地朝梁健看了一眼。


    朱懷遇道:“梁部長、小宇,你們倆能不能先喝了酒再眉來眼去啊?你們敬酒,我們都已經喝了,你們還端著那滿滿的酒杯,是什麽意思嗎?”


    梁健和小宇不約而同仰脖子喝了酒。


    因為心裏有了防備,梁健便給自己留了餘地,不再隨意滿杯喝酒,也不再隨意說話。他隻是在等待機會,把身上攜帶的那個紅包還給沈鴻誌。


    梁健拿著酒杯站起身來,來到了沈鴻誌身邊:“沈老板,我敬你一杯酒。”沈鴻誌看梁健“打的”過來敬酒,就趕緊站了起來說:“梁部長,你這也太客氣了!”梁健說:“哪裏,哪裏!我們都喝一半,別喝完。”沈鴻誌本愛喝酒,說:“梁部長敬我酒,我哪裏好喝一半的啊,我幹了!”說著一飲而盡,害得梁健無法,隻能也把杯中酒喝光了。


    桌麵上其他人都在說笑,朱懷遇跟雪嬌靠得很攏,說著笑話,兩人時不時前俯後仰,朱懷遇順勢抓住了雪嬌一隻手,撫摸著。雪嬌也不反感,隻拿一雙明亮的眼回看朱懷遇,兩人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


    沈鴻誌離開了位置,要與梁健私下說句話。梁健想這個機會正好,把紅包還給沈鴻誌。


    沈鴻誌笑問:“梁部長,上次你在醫院住院,我讓蔡芬芬去看了你,我的一點小意思,你收到了吧?”梁健心想,沈鴻誌這會特意跟他提起這件事,是對表妹蔡芬芬不太放心的意思?還是故意提醒梁健,他曾經是送過錢給梁健的?梁健心想,真是無奸不商啊!沈鴻誌雖然看起來是那麽大大咧咧,其實心細著,人奸著呢!


    梁健說:“是的,我收到了!”沈鴻誌一條胳膊抬起來,在梁健肩膀上拍了拍道:“這就好,這就好。那是兄弟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梁健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紅包,遞給沈鴻誌說:“沈老板,你的心意我已經心領了,可錢我不能收!”沈鴻誌見梁健當場拿出紅包還給他,還以為自己剛才說錯了話,趕緊說:“梁部長,這是幹什麽啊?我隻是一點小意思,給梁部長衝衝喜。如果你把這紅包還給我,就是不給我麵子了!”


    梁健說:“沈老板。我剛才已經講了。你的心意我已經心領了,可這錢我還是不能收。組織上有明文規定的。沈老板的麵子我是不敢不給的,因此今天我特意來赴宴,如果我不把沈老板當作兄弟,那麽今天我就不來了,你說是不是啊?”


    沈鴻誌心道,這個梁健到底怎麽回事?竟然把我送的錢拿來還給我!哪有當官的不喜歡錢?從來沒有碰到過!難道他是對我不放心?沈鴻誌說:“梁部長,你就別客氣了。如果你硬是要把這錢還給我,那可真是兄弟也沒得做了!”


    梁健就是反感人家拿做兄弟來威脅自己,就說:“沈老板,不管你是以什麽方式與其他人交往的。但這也是我交朋友的底線,如果突破了這個底線,我寧可少一個朋友。如果你一定要讓我拿著這錢,那也可以,我恭敬不如從命,但是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兄弟也就不做了!你來選,要做我這個兄弟,還是要我拿著這錢?”


    沈鴻誌真有些莫名其妙了,這梁健還真是不要錢哎!他曾經通過各種方式,向朱懷遇、唐磊等領導幹部送過錢、卡、酒,但大家也都稍作推遲,就欣然接受,從沒像這梁健這麽毅然決然不收錢的。沈鴻誌當然不想跟梁健弄砸了關係,看他這麽堅持,再僵下去怕反而駁了麵子。沈鴻誌腦袋一轉說:“既然梁部長這麽堅持,那我也不能勉強。但這錢,今天晚上我們一起活動活動,算是我們一起請大家的!”


    梁健說:“是你請大家。”


    沈鴻誌見梁健不再反對,總算有了些麵子,就大聲說:“大家聽好了。今天梁部長請大家唱歌。”梁健糾正說:“是沈老板請。”沈鴻誌說:“梁部長請,我埋單!”


    朱懷遇、雪嬌、小宇起哄說:“好、好、好”,興致異常高昂。


    梁健原本以為,自己堅持把紅包還給了沈鴻誌,會引起沈鴻誌的不快。在官場上,收“禮”也是有講究的。有時候,你不收禮,反而比收禮更加會得罪人。好在,沈鴻誌似乎並沒有特別在意,至少臉上沒有任何表露。


    酒喝到七八分,大家就提出換場子。沈鴻誌打了個電話,聯係好了一個叫做“潛貴”的ktv包廂。喝了酒沒人開車,六個人一輛車坐不下,隻好打兩輛車。其他四人有意讓梁健和小宇坐同一輛車,搶著坐了前一輛車走了。


    梁健和小宇坐在同一輛車上。小宇說:“梁部長,你和芬芬真是表兄妹啊?”梁健說:“是啊。”小宇說:“芬芬能力真的很強,她到鏡州才短短幾個月時間,跟各級政府都混得很熟悉了,我們酒莊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芬芬做的呢。”梁健知道表妹在這方麵的能力,就說:“是啊,她能力很強。”小宇說:“我們老板也很看得起她。”梁健對小宇這話敏感,問道:“我表妹跟你們老板,關係怎麽樣?”小宇說:“關係很好啊!”梁健說:“我是說,沒有那種關係?”


    小宇轉過頭,盯著梁健看了一會,笑笑說:“沒想到,梁部長你也會八卦啊?”梁健說:“她是我表妹嘛,總要了解一下,以後我大姨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代啊!”小宇說:“我也隻是酒莊一個員工,芬芬與老板關係到底到什麽程度,她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呢!”


    梁健知道蔡芬芬的為人,比較放得開,要說她跟沈鴻誌毫無關係,估計也難。一個女人在外闖蕩江湖,還是一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要想做到守身如玉,不犧牲色相,恐怕不太現實。關鍵在於如何犧牲,犧牲給誰,以及犧牲之後能夠換來什麽。有些人換來了錦繡前途,有些人換來一屁股債,這就是區別。


    這麽想著,也覺得表妹在鏡州混其實也挺不容易,如果有機會的話,也應該幫幫她,畢竟也是自己的表妹……


    忽然,一隻微涼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梁健朝身邊的小宇看去,小宇看著前方,並沒有在看她,但她的手在出租車的昏暗中,在一路飛馳而過的路燈光影裏,偷偷伸過來,碰到了他的手。


    梁健其實很有些酒意了。小宇美麗動人在酒店時就給了他很深的印象。這回她主動把手伸了過來。小宇的手,是年輕女人的手,肉感而又柔軟,是有點年紀的女人無法比擬的。他的身體竟然有了反應。梁健情不自禁地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小宇身體一陣顫栗,目光嫵媚嬌羞地看了看梁健,便把頭靠在梁健肩膀上。梁健垂下目光看著她柔順的眉眼,也不好意思把她推開,便任由她靠在肩上,任由那一陣一陣的香味絲一樣一圈一圈地繞上他的心。


    車子在“潛貴”ktv門口停了下來。


    正要向ktv內走去,梁健猛然瞧見,就在街對麵,一個人身材高挑的女人,獨自一人,背著一個小挎包向前走去。走了幾步,推開了邊上一家咖啡館的門,消失了。


    梁健確信,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阮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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