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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突然的變化,讓梁健很是意外。梁健馬上問了邊上的縣委辦工作人員。負責到會情況的工作人員說,霍局長是因為市公安局找他去開會,推不掉,所以請假了。


    梁健心裏奇怪,市公安局有什麽重大會議了?都不讓霍海參加縣裏的常委會?如果霍海不參加,在常委會上,梁健就會失去一個人的支持,原本是五比四,現在就降到了四比四,沒有了任何的優勢,結果就變得撲朔迷離。


    正這麽焦慮著,看到手機上亮起了一個短信,是霍海的:“兄弟,有些人暗中下手很快,我已經被叫到市公安局談話,馬上就要調動了。你那邊常委會上,我真是抱歉。”梁健想了想,道:“老兄,沒關心,你安心談話,這邊我會應付的。”


    說著,梁健就收起了手機,他想這個時候,最最關鍵的,還是要鎮定,不能亂了陣腳。就在位置上坐了下來,貌似安靜地喝起了工作人員給端上來的茶水。


    一會兒縣委宣傳部部長孟春曉進來了,今天她是一件修身風衣,到了空調房間,風衣一脫下,裏麵是一件乳白色的羊絨衫和藍色西服,看起來非常的精神,襯托得白嫩的肌膚散發著光澤。


    坐下來後孟春曉就朝梁健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話,低頭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平攤在桌上。工作人員要給她麵前的杯子中倒水,孟春曉用手做了謝過的姿勢,拿出了一個精巧的玻璃瓶,讓工作人員在裏麵倒了一杯白開水。


    現在很多人發現,綠茶傷胃,都不敢喝了。梁健倒是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接著組織部長李寧、紀委書記劉德西等人也進來了,然後是常務副縣長翁光明等人,看到霍海的位置上空的,他就問:“今天霍局長怎麽沒來開會啊?”


    工作人員正要解釋,忽然縣長翟興業的聲音傳了進來:“霍局長要高升了,讓市公安局和市組織部叫去談話了。”人武部長邵家業說:“他調去哪裏啊?”翟興業說:“據說是市局吧,具體是什麽崗位今天就知道了。”


    葛東也走進來了,在朝南的位置上坐下來,一看人員,說:“今天霍局長因為組織談話,要請假,所以以這次的常委會是我們八個人開了。八個人就八個人吧,最近有些事情的確得過一過了。好了,會議開始吧。今天的會議主要有四個議題……”


    前麵幾個議題,梁健都聽了,沒什麽感興趣,有關於年終縣長獎如何發放的問題、有次年開春兩會上人員變得的問題等等,梁健隻是聽,需要發表意見時,也僅僅是簡單說幾句。


    他感受到孟春曉投來的目光,就回以微笑,孟春曉似在微微點頭,又似隻是在看著他上方的某處。


    到了第四個問題,就是蓄電池項目是否落戶向陽坡鎮的問題,又被提了出來。人員匯報的時候,梁健的心情明顯變得激動起來,現在真正是檢驗之前自己的工作有沒成效了。


    葛東說:“這個問題,上次我們在書記辦公會議上,就進行過討論了,分歧還是蠻大。剛才,縣政府那邊,已經拿出了傾向性意見,希望這個項目能夠落戶到向陽坡鎮。關於這一點,我也是基本同意的,現在請大家發表意見。”


    上級對於常委會的開發,逐漸推開了一種“書記末位發言製”,意思就是為避免一把手在會議之初就把事情定性,從而妨礙充分發揮民主集中,規定書記最好是最後一個發言,這樣可以讓前麵的其他常委充分發揮意見。


    這項製度,目前也僅僅是在漸次推開,對於不履行這項規定的一把手,也還沒有懲戒和追責的機製。


    剛才,縣委書記葛東一開始就說“我也是基本同意的”,這其實就是違背了“末位發言製”,第一個將意思表達了出來,這會妨礙下麵常委的判斷。


    梁健心想,這說明葛東心裏也挺著急,希望在這個事情上將梁健徹底打敗在地,為此給各位常委發信號。


    梁健對自己說:“越是在這個時候,越來沉得住氣。”


    發言從排名最後的常委開始。首先是人武部長邵家業。梁健看著邵家業,當時他去人武部調研時,邵家業可是百般熱情的。此時,梁健看向邵家業時,邵家業卻將目光從梁健這邊溜過,而是看著縣委書記葛東:“我認為,這麽一個大項目,能夠落到南山縣是好事,落到向陽坡鎮也是好事情。前些天,梁書記到我們人武部進行過調研,我說我們人武工作一定會支持當地經濟社會的發展。


    “梁書記分管休閑向陽工作,如果將蓄電池項目落戶到向陽坡鎮,那就又能拉動向陽坡鎮經濟的發展。這樣一來,經濟建設和生態建設兩不誤,是好事情。而且梁書記抓工作力度大,肯定能很快讓項目開工建設。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大力支持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梁書記在項目建設過程中,有什麽需要我們人武支持的,隻要說一聲就行了。”


    老兵油子!梁健心裏得出了這麽一個判斷。


    通過這次,梁健才認識到了這個人武部長邵家業的油滑程度,已經大大超過了梁健的預期。梁健隻是微微笑著,也不發怒:“邵部長真會我考慮。”


    縣委宣傳部長孟曉春發言說:“我從我的認識方麵,來談一點看法。那就是一個地方的發展,不是越雜越好,而是越純越好。很多發展生態和旅遊的地方,就必須放棄一些工業項目。試想如果在麗江,去搞一個蓄電池項目放在那邊,結果會是怎麽樣?就會不倫不類,沒有人願意去一個發展蓄電池的麗江旅遊。


    “所以,我覺得,蓄電池項目可以落戶在南山縣,如果上麵一定有這樣的要求,我們可以放在梅烏鎮這樣本身以發展工業為主的鄉鎮。至於南山縣,我認為這是我們南山縣唯一的淨土了,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省委早就已經提出了這樣的口號,我們應該保護好我們南山縣的這片淨土。這就算是我的意見。”


    說完朝梁健這邊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


    按照順序,原本應該是紀委書記劉德西來發言了,但是這是常務副縣長翁光明說:“我先接著孟部長的意見,接下去談談自己的看法吧。說實在的,我並不是特別讚同搞什麽休閑向陽,不好啊,梁健說,我說話就是太直。不過現在既然是常委會,大家可以發表意見,我今天就我的看法說出來。


    “我的意思是,我們搞休閑向陽的優勢並不是特別明顯,我們這裏總體還是屬於丘林地帶,並沒有黃山、峨眉、華山等知名自然資源,即便搞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成不了大氣候。所以,我的建議是,我們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發展經濟。”


    翁光明的這種說法,完全是與當前的發展形勢和轉型升級的要求背道而馳,如果是在省長麵前,就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估計都不敢怎麽說。但是他今天在常委會上卻敢這麽說,那是因為背後,他有葛東和翟興業的支持。


    梁健很想駁斥他,但是他更明白,今天不是辯論賽,今天是角力賽。於是他耐著。


    接下去是紀委書記劉德西發言。上次劉德西隻是就廉政建設和作風建設提出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意見,這次劉德西卻正了正身子,表態很是立場分明,他說:“上次,我沒有說什麽明確的意見,後來我回去一想,其實該項目的落戶,落到那裏,其實很關鍵。


    “我認為蓄電池項目,落戶到向陽坡鎮是不合適的。一是與向陽坡鎮的發展定位不符合。剛才翁縣長說,我們沒有黃山、峨眉、華山這樣的自然資源,做不出大業績,但是我卻認為,正是我們這裏不是黃山、峨眉、華山,所以我們才有可能搞出特色來。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黃山和峨眉,比如離我們很近的上海人,就是喜歡周末來我們這裏鄉村遊,放空一下心情,路程短、時間一兩天,還能吃到自然的農家菜,他們就夠了。隻要我們把服務搞上去,就能搞出真正的特色,說不定小產業能發展出大作為。


    “但是,如果安排一個蓄電池產業進去,那就將整個休閑向陽的理念打破了。所以我不認為把蓄電池產業放到向陽坡鎮是個好主意。”


    葛東和翟興業都朝劉德西投去了不悅的目光,劉德西當作沒聽到。


    接著組織部長李寧說:“我的意見和上次書記辦公會議上一樣,希望不要放在向陽坡鎮。”


    這樣以來,支持梁健的已經有三個人,在加上梁健自己是四個了,梁健認為,在這個會上,說明道理是毫無意義的,道理說不定,關鍵是利益。梁健簡短地說:“我反對把蓄電池項目落戶南山縣,當然包括向陽坡鎮。如果一定要放,請在會議記錄上,將我的不同意意見寫上去。”


    葛東和翟興業沒想到梁健會這麽堅決。但是葛東畢竟在縣委書記的崗位呆過很長時間,毫無疑問已經是老江湖了。麵對這種情況,他還是牢牢握著手中的權柄,開始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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