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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已經開到門口停下,梁健走過去拉開了車門,送周部長上了車。開車前,周部長忽然搖下車窗,看著梁健,說:“對了,還有件事。你要是在這邊找不到合適的秘書人選,可以考慮從省裏挑選,我可以給你安排。算是,我送你的一份升遷之禮。”


    “謝謝周部長,我記住了。”梁健回答。送走周部長後,梁健回到樓上,常建等在他辦公室門口,看到梁健過來,喊了一聲梁書記,跟在梁健後麵,走到了辦公室裏麵。


    梁健坐下,也不理他,徑自整理自己拿過來的那些資料。半響,才抬頭,假裝意外地問:“呀,常秘書長,你怎麽還在這裏?有什麽事嗎?”


    常建站在那裏,回答:“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跟梁書記解釋一下,早上的事情。”


    梁健裝糊塗:“早上什麽事情?”


    “早上,是我疏忽,沒有事先跟梁書記溝通好,就自作主張去了國際酒店,接周部長。我以為,梁書記應該也會過去,所以想在那裏和梁書記碰頭的。”常建回答。


    梁健想,他這話裏,估計一半真都沒有。一個秘書長,這樣的疏忽,不可能會有。但,他可能確實沒料到自己會直接來市府。但無論怎樣,他作為一個秘書長,卻沒有事先跟他聯係溝通,這其中,不能保證絕對沒有他常建自己的心思。


    但想歸想,話可不能這麽說。常建既然已經放低了姿態,承認了錯誤,梁健也不能上綱上線,否則徹底得罪了這常建,以後工作開展起來就不方便了。差不多就可以了。雖然說,這秘書長可以換,但換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其中牽涉的利害關係,對於他一個初來乍到的書記,壞處很可能多過於壞處。而且就算換了一個新的,肯定需要時間來熟悉工作。何況,梁健自己也是個新人,新人碰上新人,無疑會給工作增加很多難度。


    梁健看著常建說:“這件事,責任也不全在你身上。行了,你去忙吧。對了,把日程整理一下,拿過來。”


    “好的。”常建出去了。沒多久,就將日程送了過來。放下日程後,他沒有馬上走。梁健問他還有什麽事,常建提及了秘書的事情。


    常建問梁健,是依然啟用原來老書記的秘書劉秘書,還是重新選。


    梁健想,自己跟高成漢熟,但跟老書記不熟。而且秘書就像是鞋一樣的,好的秘書不一定適合自己。梁健沉吟了一下,說:“這個事情先放兩天,你這兩天多辛苦一點,讓我考慮一下。”


    “好的。”常建應下,然後往外走。走了幾步,梁健忽然叫住了他,說:“你這樣,你先準備一個名單,讓我看看,劉秘書,也放進去。”


    “好的。”常建說完出門,就迎麵遇上了一個人,不高不矮的身材,五官平平的臉,很普通的一個人。看到常建他立馬笑著迎了上來,喊了一聲:“常秘書長。”


    常建看著他,問:“你怎麽上來了?”


    他回答:“我來見見我們的新書記。”


    常建皺了下眉頭,問:“新書記讓你上來的?”


    他停了一秒,笑著回答:“是的。”


    常建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常建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敲門。”常建不等他說話,轉身就去敲門。


    “進來。”梁健正在看日程,聽到敲門聲,一邊想會是誰,一邊喊:“進來吧。”


    門開了,看到又是常建,梁健有些意外,問:“怎麽了?還有事?”


    常建沒進來,就站在了門口,說:“劉秘書來了,要讓他進來嗎?”


    梁健一愣,劉秘書?老書記的秘書。他來幹嘛?梁健想著,就問:“他有什麽事嗎?”常建一愣,脫口就說:“不是你讓他上來的嗎?”


    梁健跟著愣住,答:“可能是弄錯了吧。不過,他既然來了,就讓他進來吧。”


    常建轉過身,看著劉秘書時臉色很難看,冷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徑直就走了。劉秘書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裏,也很是難堪。


    梁健在辦公室,等了大約有半分鍾,才看到劉秘書進來。進門時,他臉上堆著熱情的笑,可依然能讓梁健感覺到他心裏的心虛和緊張。


    梁健說:“坐吧。”看著劉秘書在辦公桌前的位子上坐下,梁健問:“你之前給老書記做秘書,做了大概多久?”


    劉秘書回答:“也不是很久,就大概一年時間吧。”


    和梁健心裏猜的相差不大,如果是老書記身邊的‘老人’,在老書記退居二線之前,他肯定會有所安排的。而這個劉秘書卻被剩了下來,其中必然有原因。資格不夠就是一點,其他的,梁健不熟悉劉秘書,不想多揣測。


    梁健又問:“那你之前是做什麽的?”


    劉秘書說:“之前是組織部的科員。”


    “那你這筆頭功夫應該不錯吧。”梁健說。劉秘書笑了笑,說:“還可以吧。”梁健想,這倒是不謙虛。


    想著,梁健忽然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劉秘書愣了一下,才回過神,猶豫著,兩三秒後,才開口:“我是想來問問,梁書記這邊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


    梁健知道他的想法,他認真地看了劉秘書一眼,看不出人的好壞,隻是梁健不喜歡他臉上的表情,總感覺很虛假。


    梁健說:“暫時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會讓常秘書長通知你的。”劉秘書強撐著笑容離開,梁健卻認真地考慮起秘書的事情來。


    永州對於他,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曾經熟悉的高成漢,如今也去了省裏。市組織部的部長倒是有一絲酒肉之緣,但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官場裏的人和事,不是一場酒就可以讓人信任的。


    如果秘書的人選,不從永州選,從省裏調,梁健想,既然周部長說了那句話,那隻要梁健提出來,他肯定會幫忙辦好。但,這樣一來,梁健就欠了周部長一個人情了。梁健不喜歡欠人情,何況是一個不太熟的人的人情。


    那如果從永州選,該選誰?


    梁健的腦海裏,忽然跳出了沈連清的身影。雖然木訥了一些,遲鈍了一些,但似乎人心不壞。木訥遲鈍,這些是可以通過磨練來改變的。察言觀色,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會的技能,往往都是通過後天的刺激和訓練而獲得的。


    梁健覺得,心好才是前提。一個心不好的人,安排在身邊,就算他再玲瓏八麵,自己始終是不放心的。


    梁健想,如果從永州選,沈連清可以考慮。他還不想太早決定,既然讓常建去準備名單,那就看看再說。


    正想著這些,梁健的門又響了。開門,又是常建。“什麽事?”梁健問,兩次被打斷思緒,心裏已經有了些不愉快。


    常建可能也意識到了,這門敲得有些頻繁。站在了門口進來一步的地方,沒走近來,問:“剛才錢市長的秘書過來問我,問梁書記中午有沒有空,錢市長想請您吃飯。”


    梁健正打算說話,這時,常建又說:“錢市長說了,這午飯本來是準備和您一起請周部長的,周部長有事沒留下,但午飯已經訂下了,總不能浪費了,所以,他說,務必請您賞個臉。”


    梁健不知道,這話是原本就是這樣說的,還是常建潤了色。但梁健原本也沒打算拒絕,就說:“日程我還沒看,我中午有安排嗎?”


    常建說:“本來永州阿強重工的老總想請你吃飯。”梁健說:“那就幫我推了阿強重工的老總吧,錢市長的麵子不能不給。”


    常建問:“那跟阿強重工老總的飯局就安排在明天中午?”梁健看了他一眼,嚴肅地回答:“以後,凡是企業老總的飯局,一律不接。”


    常建一愣,說:“這不太好吧。畢竟,我們的很多工作,都是需要這些企業配合的,萬一……”梁健知道常建想說什麽,但是當時治水的事情中,那些企業給梁健留下的印象太差。可以說是,讓梁健有了一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感覺。同時,另外一方麵,梁健覺得,這種政府領導和企業老總在酒桌上稱兄道弟,就桌下沆瀣一氣的風氣,真的需要改改了。或許,他改變不了全國,但他希望能改變永州。


    梁健打斷了常建的話,說:“沒有什麽萬一不萬一的。政府跟企業的合作,如果一定需要飯局來維護的話,就隻能證明這種合作是不正常的!好了,就這樣定了。你出去吧。哦,對了,接下去的時間,沒什麽重要事情的話,就先不要來問我了。”


    “好的。”被梁健堵了話,常建走出去關上門,這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他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錢市長的秘書還等在那裏,看到常建進來,立馬就站了起來,卻發現他臉色不佳,就問:“常秘書長,這是怎麽了?難道梁書記不肯去?”


    常秘書長稍稍藏起了一些情緒,說:“不是,梁書記同意了。他會準時到那邊的。”


    錢市長的秘書沒走,而是又問了一句:“那您這是怎麽了?”


    常秘書長哼了一聲,說:“還能怎麽了?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唄!這第一把火,已經燒到我頭上了。”


    常秘書長說完就立刻察覺到自己這話有些說多了,忙岔開話題,說:“你還不趕緊回去?萬一錢市長有事,找你找不到……”


    秘書忙笑著說:“您提醒我了,我還真得走了,還得再去跑幾個辦公室呢。那我走了,秘書長您留步。”


    秘書說完,後退了一步,轉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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