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裏。


    梁健問楚陽:“你之前想跟我說什麽?”


    “啊?”楚陽驚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梁健,又立即低下了頭。梁健最近看煩了他低頭的模樣,此刻見到他又低著頭,一下子這火氣就上來了,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訓道:“幹嘛整天低個頭,你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就這麽見不得人?”


    “我……”楚陽沒說出話來。


    梁健喝道:“給我抬起頭來!”


    楚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


    “論歲數,你比我年長些歲數,我都可以叫你一聲叔!”梁健話到這裏,楚陽慌忙擺手道:“這不行!您是領導,我是下屬,怎麽能叫叔呢!”


    梁健冷哼了一聲:“我知識打個比方,我想告訴你,你年紀比我大這麽多,在我麵前,就不該整天低著個頭。你要真犯了什麽大錯,那低個頭還正常。今天這事,錯你有,但不至於讓你把頭都要低到泥土裏去了!我最見不得人這個樣子!”


    “我明白了。”楚陽說著,又低了頭。


    梁健哼了一聲,他才醒過神,忙又抬了頭。


    梁健緩和了語氣,問他:“說說吧。”


    “好。”楚陽點頭:“我之前看了下今天鬧事的人,我發現裏麵隻有少數的幾個人是當事人的家屬,其他的人都很臉生。當時事情發生後,我親自走訪過當時受傷的每一位工人,大部分的親屬我都見過,就算記不住名字,混個臉熟應該是可以的。但是今天這些人裏麵,隻有三四個人我能認出來,其他的我都沒見過!”


    梁健沒有太大的意外。他們這些人出現的時候,梁健就想到了這件事,應該是有人策劃的。既然如此,那麽這些人不是當事人,也並不是那麽不能想象。


    楚陽接著說:“其實到昨天為止,除了那戶遇難的工人家裏還沒有達成協議之外,其他的幾位,我都已經跟他們達成協議,我可以保證,他們不會來鬧事。今天的這些人裏麵,臉熟的那幾個,也確實都是那位遇難的家裏人。我能認得出來,其中有一個,我昨天還跟他說過話。”


    梁健問他:“也就是說,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那戶遇難的?”


    楚陽點頭:“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家屬情緒激動,感情上難以接受,其實可以理解。”


    “你理解他們,他們未必理解你!”梁健道,說完又覺得這話有些不近人情,便又道:“行了,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今天你就不要回去了,回頭我讓翟峰給你安排一下,你今天就留在這邊吧。等情況明朗一點再回去。”


    楚陽點頭。


    梁健看著窗外,天色已經開始黑下來了。朦朧中,那些在公路兩旁的起伏不定的山坡,就好像是一隻隻蟄伏著的怪獸,正虎視眈眈地等待著,等待著有人走近,然後一舉消滅!


    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忽然從梁健的心底滋生,蔓延。


    忽然,梁健想到了十首縣的那個胡全才。梁健轉過頭問同樣正看著窗外的楚陽:“那個胡全才,你了解多少?”


    楚陽回過頭,有些意外地看著梁健,想了想,道:“不是很了解。胡全才是當地人,在十首縣的口碑也還不錯。”


    “是嗎?”梁健反問了一句。


    楚陽有些琢磨捕頭梁健這句是嗎是個什麽意思。其實對於胡全才的懷疑,楚陽不是沒有過,事情發生後,他也想辦法查過,但是各方麵都沒有查到什麽,那麽他就沒有辦法也沒有理由去懷疑胡全才,而且就像楚陽告訴梁健的,胡全才確實在十首縣的口碑很不錯,當時建水庫,胡全才也是反對的,那麽他楚陽又有什麽理由去懷疑胡全才呢?


    但是這些話楚陽隻能在心裏叨咕一下,並不能擱梁健麵前說。


    梁健也沒再多問。沈連清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應該是還沒查到什麽。沒有證據,梁健跟楚陽說再多,也沒用。該說的,他都已經說過了。


    一路沉默,到了市裏後,梁健讓翟峰先安排楚陽,自己則掉頭去了醫院。雖然不喜歡成海,但他到底受了傷,梁健該去看看。


    禾常青的車也跟在後麵一起到了醫院。


    梁健他們到的時候,婁江源還和成海在裏麵說話,梁健一推門進去,裏麵的說話聲就停了。


    婁江源看到梁健他們進來,站起來笑了一下,道:“你們來了也好,正好我有事得走了。”


    “什麽事這麽著急?”梁健隨意問道。婁江源看了他一眼,答:“一點私事。”


    “那我送你出去。”禾常青接過話。他送婁江源出去的時候,梁健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問了問情況。


    成海胸口一根肋骨骨折了,不算十分嚴重,但恐怕要在床上躺個七八天了。梁健想,他要能在床上躺七八天也好,正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把今天的事情好好處理下。


    梁健也沒多坐,等禾常青回來,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兩個人就一起出來了。路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梁健讓翟峰進去核實了一下情況,確實跟成海自己說的相差不多。


    在電梯裏的時候,禾常青忽然感慨了一句:“這成海,運氣也太差了點。”


    梁健略一想,笑了笑,道:“確實差。不過,這麽一來,他手裏也有了籌碼!”


    禾常青道:“要是能查實今天鬧事的人,是有人唆使的,那他這籌碼也沒什麽用了!起碼,對我們是沒用的。”


    禾常青用了一個我們,梁健聽著心裏難免舒服。他看了一眼禾常青,道:“你也說了,前提是要查實今天的事情,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話說完,梁健想到之前在車上楚陽說的事情,便跟禾常青提了提。禾常青聽後,一想,然後道:“要不這樣,讓明德想辦法審一審。”


    梁健想了想,點頭:“也好。”


    說完,電梯叮地一聲開了。梁健正要出去,忽然一個人抱著一個裝滿了東西的塑料袋,低著頭腳步匆忙地跑進來。禾常青眼疾手快,將梁健拉到了一旁,皺著眉頭喝道:“小心!”


    那人頭也沒抬,站到按鍵旁邊,伸手去就按。


    梁健拉了下禾常青,道:“走吧。”


    兩人快速出了電梯,剛走出來,這電梯門就關了。


    “現在這些人真是……”禾常青回頭看了一眼感歎了一聲。梁健笑了笑,沒接話。


    出了醫院,禾常青去總局找明德,梁健則是先回了辦公室。廣豫元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朱琪也在。


    還有一個人,是朱建飛。


    梁健掃了一眼,最後在朱建飛的臉上頓了頓,然後淡淡地問:“怎麽了?”


    “記者已經找到了,是城市網的。”朱琪回答。梁健看了她一眼,道:“這個事情你處理就行,不用特意跑來告訴我。”


    朱琪朝朱建飛使了個眼色。朱建飛似乎有些不情願,但被朱琪瞪了一眼後,屁股在沙發上往前挪了挪,開口說道:“梁書記,是這樣,這個記者雖然被我們攔了下來,但是他今天在現場拍攝的照片什麽的都沒在他的手裏,已經被他送了出去!”


    梁健驀地盯向他:“你的意思就是說,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今天黨校門口的那場鬧劇就可以滿城皆知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梁書記!”朱建飛慌忙否認:“東西可以確認目前還沒傳到網上。”


    “那你是什麽意思?”梁健問他。


    這個朱建飛,年紀也有五十歲了,戴著副眼鏡,看著也像個斯文人,可梁健就是不喜歡他。尤其是他說話時,那雙不停亂轉的眼睛,不知道他在心裏打著什麽主意。


    朱建飛回答:“那個記者要二十萬才肯把手裏的東西交出來,我不敢下這個決定,所以來請示一下您的意見。”


    梁健笑了出來,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出這二十萬?”


    朱建飛啞言。


    “一個記者,竟然敢仗著自己手裏有點東西就要挾政府,厲害!真厲害!”梁健冷笑著瞧著朱建飛,看著他貌似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裏,心裏冷笑著。這朱建飛的戲還真是演得好。梁健不信,一個記者敢這麽大膽子,就算真的要錢,開口就二十萬,這梁健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梁健看了眼朱琪,她坐在那裏,神色有些難看,梁健在心底琢磨著,這件事朱琪又知道多少。


    一會兒後,他對朱建飛說道:“你把那個記者去帶來,他不是要錢嗎?讓他親自跟我談!”


    朱建飛臉上掠過一絲慌張,道:“梁書記,這會不會不太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梁健反問。


    朱建飛眼珠一轉,道:“萬一他跟您談完之後,寫篇稿子抹黑您呢?”


    梁健笑了起來:“難道你來談,他就不會幹這樣的事情了?”


    朱建飛再次啞言。


    “半個小時後,帶他來見我。半個小時,記住了嗎?”梁健說得不容拒絕。朱建飛臉色難看的出去了。朱琪也要出去,被梁健叫住了。


    “你先等等。”梁健看著她。朱琪又坐了下來,那裹在半身裙裏渾圓的臀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皮沙發上,都不敢陷下去。


    梁健瞄了一眼,目光就移到了她臉上,問:“朱建飛跟那個記者談的時候,你在場嗎?”


    朱琪搖頭。


    梁健看著她,朱琪開始還敢迎著梁健的目光,漸漸的就不敢看了,臉頰還微微地紅了。


    梁健忽然問她:“你和餘有為之間的事情……”


    “我跟他之間沒有任何事情!”不等梁健話說完,朱琪立即就神情激動地反駁了回來。梁健看著她,笑了笑,道:“你這麽著急幹什麽!”


    朱琪臉頰紅透。


    “行了,你出去吧。媒體方麵,你盯牢一點,別出了事。”梁健說話聲音溫柔了些許。朱琪點點頭,沉默著出去了。


    門一關,梁健呼出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窗外霓虹一如昨夜……


    思緒正要放肆一下,鈴聲乍響。


    梁健被嚇了一跳,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省委辦的電話。


    梁健心沉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您好,覃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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