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中提到閆如玉的聲音,有個詞用錯了,是幽遠不是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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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如玉的故事,聽得很讓人心裏難受。二十幾歲剛畢業的姑娘,本應該正是生命繁華的時刻,多少美好的事情可以就在眼前,可就這樣,被人脅迫。十年時間,閆如玉說得風淡雲輕,可其中的屈辱,隻怕隻有故事中的那個女主角才能知道。


    她用第三者的身份來敘述這個故事,梁健也不想說穿。十年的創傷,哪怕是現在,也隻怕是愈合不了的。


    梁健沉默了一會,問她:“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閆如玉目光垂下,落在她身前的咖啡杯上,瓷白的咖啡杯在暖黃的燈光下散著微弱的柔光,竟有了如玉一般的感覺。


    “我想讓你幫我救救我父親。他是犯了很多的錯,我也不說什麽被脅迫,我隻是覺得,他不應該被判死刑!”閆如玉低著頭,說話時,聲音嘶啞得猶如夜裏不知哪個傷心人奏出的二胡聲。


    梁健聽到死刑這裏兩個字,心裏猛地震了一下。據他所知,羅貫中好像也隻是無期,而閆立國竟然比羅貫中還要嚴重。這實在有點意外。


    但意外歸意外,既然判決已經下來,梁健能做什麽。梁健覺得閆如玉高估了他。但,看她這樣的模樣,梁健也不好意思太過直接,便委婉說道:“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市委書記,你父親的事情,歸北京管,我插不上手!”


    閆如玉忽地抬頭,目光中的那一抹希望,就好像是溺水的孩子看到了最後一根稻草,語速飛快地說道:“我聽說,你跟中組部的崔部長關係很好,他一定能說上話的。”


    她這是病急亂投醫。


    梁健有點無語,也有點可憐她。他沉默了一會,道:“首先,我跟崔部長不熟。我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消息……”


    “我聽人說,他上次下來是特意為了你下來的!”閆如玉打斷他的話,急切地想要證明梁健和崔部長是真的好。


    可是,她忘了,梁健就在她眼前。梁健皺了下眉頭,道:“這是瞎說!崔部長下來是為了徐省長調任的事情。”


    她臉上的光漸漸黯淡下來,而後又像是最後的掙紮一般,又要亮起。梁健知道,她現在就像是困獸一樣,正在拚命地尋找一個突破口。她會抓住任何她覺得可能的機會,不鬆手。梁健不能讓她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下去。


    他趕忙說道:“這樣,我呢會試著去跟崔部長說一說,但是成不成我不保證。不過,你放在我那的東西你要拿回去。”


    “不,這是你應得的!”閆如玉立即回絕。她應該是怕梁健不拿錢就不辦事。可是這錢梁健要是拿了,那就真的是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了。


    梁健板起臉,嚴肅說道:“你不拿回去,那這件事也免談吧!”


    閆如玉皺起眉頭,眼裏冒出些瘋狂的神色,但轉瞬又被壓了下去。梁健還真怕她一激動做出些瘋狂的事情。好在,她冷靜了下來,低頭複又看著那個瓷白的咖啡杯,低沉地回答:“好,那我拿回去。”


    “行,那我現在就給秘書打電話,讓她把東西拿過來。”梁健說道。這東西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盡快物歸原主才是正題,免得夜長夢多。


    閆如玉見他這麽急切,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梁健給翟峰打了個電話,囑咐他立即就將東西送到嘉利廣場,到了之後給他打電話。然後,兩個人對坐著,都不說話,像是兩個陌生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餐廳裏一下子暗了下來,梁健一驚,以為是斷電了,忽然隱約聲響起,有服務員推著一個推車慢慢地走過來,推車上有一個蛋糕,燃著蠟燭。蠟燭的光微微搖曳,光影中,那放在蛋糕旁邊的大捧紅色玫瑰花鮮豔如血。


    在梁健背後,隔著兩桌的位置,有一對年輕人,男人拿起鮮花,走到女生麵前跪了下來,另一隻手,像是變魔術一般,變出一個鑽戒,上麵的鑽石閃耀得就像夏日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


    女生喜極而泣,連願意的話都說不出口,隻能拚命點頭了。


    梁健有些出神,曾經他也做過這樣的事情。心裏正感慨的時候,一回頭,忽然發現閆如玉在哭。


    淚水是無聲地下來的,她怔怔地看著那堆男女,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看哭了。


    燈光亮起的時候,梁健扯了一張麵巾紙遞了過去。她回過神,不好意思地偏過頭擦了眼淚。


    梁健心裏多了一些惻隱之心,想起之前閆立國的事情,便問她:“你父親為什麽會判得這麽重?”


    閆如玉喝了口咖啡潤了潤被淚水浸潤得有些嘶啞的嗓子,道:“我父親把很多事都認了下來。就我所知道的,他認的那些事情裏麵,有一半都跟不是他做的,起碼他都不是主謀!”


    梁健聽完,沒說什麽。閆如玉是他女兒,這話恐怕多少有點偏頗。就好像之前那個故事,肯定有幾分真,但全部真可能也未必。


    閆立國的事情,梁健是打定主意不會插手了,這種連判決書都下來的案子,梁健又不是中央的領導,否則就算是有鐵證遞上去,也是很難翻案的。何況,閆立國都已經認罪了。


    隻不過,看著閆如玉這麽一副樣子,梁健也不想刺激她,就當是安慰了。


    過了一會兒,翟峰到了。梁健結了賬,和閆如玉一起下去。梁健先上了車,讓翟峰將東西還給閆如玉,並且留好證據。


    看著閆如玉走了,梁健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梁健想來想去,總覺得閆如玉這件事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裏奇怪。閆如玉的那個故事,說全真未必,但看她的情緒,似乎也不像是都假的。


    梁健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既然東西已經退回去,心也就可以放下來了。


    車子在離小區門口大概還有兩個路口的時候,忽然堵住了。前麵似乎發生了交通意外,有些人在爭吵,警車還沒來,估計得堵上一會。


    梁健就拿出手機看起新聞。翻著翻著,忽然翻到一條新聞,說美國康涅狄格州某醫院發生火災。他記得沒錯的話,項瑾似乎就在康涅狄格州。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就有些慌。他立即準備給項瑾打電話。電話還沒撥通,忽然車窗外有人敲窗。


    梁健抬頭一看,一個男人這正彎著腰,示意他搖下車窗。


    梁健也沒多想,就開了車窗,剛要開口,忽然男人猛地伸進手來,拿著一塊黑布捂在了他的口鼻上。一股刺激的味道衝入鼻腔,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覺。


    失去知覺前,他瞄到後視鏡中,有刺眼的光。那個光,和他之前從小區裏出來的時候,那個差點導致他撞上電瓶車的光一樣。


    再醒來時,梁健是在一個很雜亂的,類似倉庫的地方。周圍很安靜,隻有老鼠爬過雜物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梁健被反綁在一隻木頭凳子上,指頭粗的繩子勒得很緊,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還好,嘴沒堵上。梁健剛準備喊上兩句,突然昏暗的空間裏,猛地一亮。一盞在他的正對麵唰地亮起,明亮得光照得他一下就閉上了眼睛,偏過了腦袋。


    皮鞋落在水泥地上的敲擊聲打破了這裏的安靜,那些老鼠受了驚,瘋狂在逃竄,有一隻還從梁健的腳背上逃過去了。梁健感覺到了它的腳踩在鞋麵上的感覺。


    人影站在了探照燈的光線裏,梁健看過去,隻能看出一個黑色的輪廓,根本沒辦法看清人臉。


    “你是誰?”梁健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對麵發出一串笑聲,有種陰謀得逞的猖狂。梁健在心裏努力搜尋著,可能會綁架他的人。能想到的名字一個個閃過腦海,但都覺得那些人雖然跟他有些過節,但不至於綁架。


    會是誰呢?梁健心裏找不出一個可以確定的人選。


    對麵笑完之後,忽然問梁健:“你想怎麽死?”


    梁健心裏一驚,忙問:“什麽意思?”


    對麵笑了一聲,那聲音很怪異,像是通過了什麽變聲器。他像是沒聽到梁健的問題,自言自語地說道:“你有三種死法可以選擇,一種是餓死,一種是我給你一槍,還有一種是被老鼠咬死。這裏的老鼠餓瘋了就會吃人的!”


    他那怪異的聲音講著這最後一種死法的時候,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驚悚感。梁健想到剛才從他腳麵爬過的那隻老鼠,頓時,全身的毛發都感覺豎了起來。


    “我想老死!”梁健高聲回答。聽著空曠的倉庫裏帶出來的一點點回音,梁健心中那種發毛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對麵笑了一聲,陰測測地說道:“不好意思,沒有這種選擇!既然你不選,那我來幫你選吧!我覺得第三種挺不錯的。據說,被老鼠咬死的人其實都是失血而亡的,那種血慢慢從身體裏流光的感覺,我覺得你應該會比較享受的!”


    說完,那個人影忽然就往後退到探照燈後麵去了。那種皮鞋敲擊水泥地麵的聲音越來越遠,而梁健心裏的發毛感重新湧出,越來越強烈。


    隨著老鼠發出的那種窸窣聲,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在梁健的腦子裏不斷地回響,要說不怕,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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