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斌笑了笑,剛要說話,梁健搶先打斷:“董老板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喜歡實事求是,一就是一,你要讓我說成是二,我是做不到的。書迷樓 所以,今天這飯,我就不吃了。董老板也別費心思,我先告辭了!不好意思。”梁健說完就準備走,董斌卻伸手攔住了他,笑臉依舊,慢慢說道:“梁副局長還真是快人快語,我們今天雖然是頭一回見麵,不過從剛才梁副局長的話來看,似乎對我的誤會不小。”


    董斌的態度,讓梁健提高了警惕。他能如此淡定,說明這人定力不小,心機也不淺。不等梁健回話。他聽著慢卻也快的又說道:“今天確實是我拜托甄局長找你過來的,這一點,是我不夠坦誠,我先道個歉。不過,我找你,並不是想讓你把一說成二。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董斌從開始說話到現在,態度一直都很親和,姿態也算放得很低,梁健這個時候要是再鬧著走,那就是和他撕破臉,未免有些難看。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直覺告訴梁健,這個董斌必然是有所求,這飯必然也是鴻門宴,可這要伸出手去打他這笑臉,一下子有些困難。梁健猶豫了一下,還是鬆了口,問:“既然不是想讓一說成二,那董老板又是為了什麽事呢?”


    董斌微微一笑,道:“我這腿前段時間剛摔了一下,站著實在是有些不方便,我們坐下慢慢說如何?”說著,他還給梁健抬了抬他的腳。


    梁健一看,確實還打著石膏呢。這要是做戲,那可真是做了全套了。不過,這應該隻是個巧合。


    隻是,人家這麽說了,梁健要是不坐,那就有些冷酷的意味了。梁健隻好坐了下來,董斌跟甄東文換了個位子,坐在了梁健旁邊,他本來是坐在中間的。


    坐下後,董斌就拿了一個看不清裏麵裝了什麽的壺,準備往梁健的杯子裏倒。梁健剛要攔,就聽他說道:“我聽說梁副局長在工作時間內從來不喝酒,所以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特地讓家裏人榨了一瓶果汁帶過來,你嚐嚐,這個水果國內不常有。”


    他這麽一說,梁健準備攔的動作隻能便成了從他手裏接過瓶子。


    “我自己來吧。謝謝董老板費心了。”梁健一邊說,一邊接過瓶子,往杯子裏半杯,紫紅的顏色,和葡萄酒有點像,但比葡萄酒要粘稠,裏麵也能看到一些榨碎的果肉。


    梁健倒上後,董斌又說:“你先嚐嚐,看看味道如何。”


    梁健隻好又嚐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確實不錯,十分爽口。董斌問:“怎麽樣?味道還好嗎?”


    所謂吃人嘴短,梁健不好再寒著臉,略微鬆緩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回答:“味道不錯。”


    董斌笑著說道:“梁副局長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你說不錯,那肯定是不錯的。說實話,我自己也還沒嚐過呢。”


    董斌的這些奉承話,說得十分明顯,可卻又讓人生不出反感,反而讓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梁健一邊心中警惕,一邊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這時,白秀琴許是忍不住好奇,插進話來:“董老板,這是什麽果汁?”


    董斌笑著回答:“英文名的,我也叫不上來,你也嚐嚐。”說著,拿過瓶子遞了過去。白秀琴忙接過,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嚐了起來。


    剛嚐了一口,甄東文忽然拿出手機,然後說:“我去外麵接個電話。”然後就出去了。他剛走出去沒幾秒鍾,白秀琴可能覺出些什麽,也跟出去了。


    房間裏隻剩下了董斌和梁健,一下子安靜下來後,梁健有些不習慣,想要打破這種安靜。剛要說話,董斌搶了先。他看著梁健,慢慢說道:“首先,我先跟梁副局長道個歉。”說著,他站了起來,還真給梁健鞠了個躬。


    梁健吃驚不小,忙扶住他。看著他坐下後,梁健心裏不由打鼓,難道他對這位董老板的額猜測,真的有所誤會?


    正想著,董斌又道:“其次,我希望梁局長,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解釋一下昨天的事情。”


    甄東文不在,他對梁健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梁健聽到這話,不算意外,剛才心裏的猶豫,也沒了。他甚至能猜到董斌接下來會說什麽,無非就是想給自己包裝一下,說說自己的無辜,說說這次項目的困難,然後讓梁健不要講這件事匯報上去,可是明知道這些,但要站起來就走,卻有些難。畢竟人家董斌的姿態都放得那麽低了。那一躬可不是白鞠的,剛才的果汁也不是白給他喝的。


    所以說,心軟是最要不得的。這一點,梁健還是得要改。麵對軟刀子,梁健的應對能力還得加強,不能明知是軟刀子,還得咬著牙受著。


    可明白歸明白,要真改過來,卻不是一時的事情,所以,此刻還是得聽著。


    董斌說的和他猜得差不離。董斌說,當時標下這個項目的時候,關於氣體排放的標準還沒現在這麽嚴,而如今標準提高,他們在這方麵的設備也要升級,這就造成了預算不足。預算不足怎麽辦,隻能拿當時那筆政府撥下來的款來填,要不然工程隻能停下來。工程能停嗎?


    關於這個問題,董斌說得很是大義凜然。他說,全北京市多少垃圾等著他們這個垃圾焚燒發電站,多停工一天,就會給這個城市的垃圾處理工作帶來很大的壓力。所以,他得想辦法將這個問題解決好。所以,他動了那筆資金。


    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自己情有可原。梁健沒說什麽,他是不是也這麽認為,跟董斌說不著,梁健聽他說了這些後,更像聽聽他還會說些什麽。


    董斌接著說填湖的事情。他覺得,這樣既能解決建築垃圾的問題,又能快速地解決湖水被汙染的事情,一舉兩得。而且,他並不是打算將這個湖這麽一填就了事了。他是想等資金寬裕一點後,再在這個基礎上,重新建造一個公園出來。


    董斌說著說著,還拿出了一張圖紙放在了梁健麵前,是一張公園的設計圖紙。梁健看到這張設計圖紙的時候,驚訝不小。梁健不是建築出身,但這些年也跟不少搞建築的企業打過交道,一些大樓的設計圖也看過一些,所以勉強也能看看,初看之下,這張公園的設計圖紙,確實比較精妙,而且其中也有一個湖,隻不過湖的麵積似乎和原先的有點差距。但有差距倒也不是問題,如果董斌真能將這張圖紙付諸現實,那倒也是好的。


    隻是,出於對董斌這個人身份的設定,梁健也並沒有因此而完全相信了他。


    他想了想,問董斌:“那董老板打算什麽時候開工建設這個公園?你應該也清楚,當時市政府同意將這個項目給你的其中一個要求就是要先做好那一塊的綠化工作。現在發電站即將完工,但那一塊地這樣的情況,恐怕是交付不了的。”


    “我知道!不瞞你說,當時我也是在蔡市長跟前拍了胸脯保證的,隻不過後麵情況發生變化,這一點也不是我能預料到的。但你放心,我肯定加緊開工,盡量早日完成這個工程。隻不過,要想跟這個發電站同時完工,那恐怕是不行的了,畢竟我是人不是神,梁局長,你說對不對?”董斌看著梁健說道。


    梁健默默地警惕,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董斌沒立即開口回答,而是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後,才緩緩說道:“公園,我肯定是會造的,這一點,梁局長盡管放心。隻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所以我想先請梁局長幫我個忙?”


    梁健眉梢微微一動,問:“什麽忙?”


    “這一次的報告上,麻煩梁局長幫忙不要提填湖的事情。”董斌說道。看到梁健眉頭微微皺起來的時候,他立即又說道:“你放心,不用說假話,隻是不提。就算上麵知道了,你也不用承擔什麽責任。我隻是希望能有點時間,讓我把這個錯誤給糾正過來。”


    梁健看著董斌不說話。如果上麵真的知道了填湖的事情,追究下來,梁健根本不可能不用承擔責任。失職也是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的,而且要讓梁健不提這件事,那就相當於他在說謊。何況還有個甄東文,他如今視他為眼中釘,要是上麵真怪罪下來,恐怕他是第一個就去打小報告,落進下石的。


    董斌一開始的行為確實讓梁健有些心軟,但這並不代表梁健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場。


    董斌見梁健還是不說話,又道:“我並不是想說自己沒錯,我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做的不是很好,我應該早點向上麵反映這件事。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告訴了上麵,也總是要想辦法彌補的對不對?何況,犯罪入獄的人都能有機會改造減刑,我這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難道真的不能網開一麵,給我個機會?”


    梁健看著他,直覺告訴他,不能鬆口。可是,拋開理性,從情感上,似乎又有種衝動,再告訴梁健,給他一個機會。


    古人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且,預算不足,最根本的原因也不在董斌的身上。聽起來,這一連串的事情,好像真的如董斌說的那麽回事,他也是沒辦法之下做了這樣決定。可是,再仔細想想,總覺得有些不對。


    梁健喝了一口董斌帶來的果汁,拒絕的話總是覺得沒那麽好意思說出口,但答應的話,也不能輕易說出口。所以,梁健折中了一下,道:“你的解釋我接受了,但我還得再考慮下。報告我還沒寫,我寫好了會交給甄局長,到時候你問他就知道了,怎麽樣?”


    董斌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梁健還是沒痛快答應下來,不過他很快就笑著點頭說道:“行。這種事情,梁局長慎重一點是沒錯的。說真的,如果每一個當領導的都能跟你一樣在每一件事情上都這麽認真,這麽慎重,我相信這個世界肯定能美好不少。”


    這句話,倒是將梁健誇得很高。


    梁健笑了笑,沒說什麽。不過,從心底裏,這句話,確實讓梁健有了點飄飄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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