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焉進言廢史立牧後,大漢地方長官的管理權限就開始了進一步的擴大。等到董卓入京,把天子視作玩物,動輒廢立鴆殺後,皇帝的神聖性就在不停的降低。


    到了現在,朝廷式微已成定局,地方上的權限已然空前強大,幾乎達到了州郡自治的程度。


    簡而言之,兵強馬壯者,隻需名義上服從天子即可。


    若天子再能賜下一個相應的官職,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而州牧這兩個字的分量,甚至比諸侯王還要高。縱然諸王,封地也不過一國一郡而已,州牧卻能合法控製一州。


    事無巨細,悉以決之!


    揚州版圖很大,地方數千裏,就算放在大漢十三州中,也是名列前茅。


    但揚州也很小,可用之地很小,人口不過三百餘萬,現階段已經開發的可耕種土地,也不過在九江、廬江、豫章、丹陽、吳郡等地,其餘半數土地,皆是崇山峻嶺,蠻荒之地。


    這其間瘴氣叢生,道路不同,且蠻部眾多,崇尚巫鬼,以現階段的條件,根本沒辦法深入治理。


    因此,揚州的整體經濟,政治地位,在大漢十三州裏,算得上是敬陪末座。


    但縱然如此,孫堅的這個州牧,也足以讓袁術心生忌憚。


    試問這天下,有幾位州牧?


    在一郡太守都能稱之為一方諸侯的時代,州牧的位置,是如此的熾手可熱!


    以孫堅的實力,再加上揚州為根據地,豈不是龍入大海,今後所圖非小!


    而最讓袁術心寒的,還不止於此。


    數日之前,營中就有流言說孫堅得到了傳國玉璽。流言發酵了幾日之後,今日天子又拜他為揚州牧,名義上已經脫離了自己的管控……


    天下間,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一念及此,袁術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孫文台,我原以為你隻是沙場宿將,誰曾想你居然也有此等算計!


    不管你是否得到了傳國玉璽,隻怕你早就勾結了劉玄德,圖謀自立!


    若非如此,他林子初如何能給你一個揚州牧的位置?


    本來孫堅和袁術,就是因討董才聚到一起,一個有兵馬,一個有糧草和聲望,二者一拍即合。孫堅並非袁氏家臣,如今討董結束,脫離袁術也無可厚非。


    但他萬不該暗中密謀行事,致使在今日之前,袁術都對此毫不知情。


    且袁術下一步的戰略目標乃是豫、荊二州,有孫堅這等心思陰沉之輩在揚州虎視眈眈,袁術難免後庭一陣戰栗。


    總之,在林朝一係列的算計下,成功離間了孫堅和袁術。


    這場諸侯會議的下半段,袁紹、袁術、孫堅的臉色都不好看。


    隻有劉備看上去沒心沒肺,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


    封賞大會結束,林朝還特地跑到袁術麵前,拱手笑道:“恭喜盟主,受封大將軍之位,位列三公之上!”


    袁術看著林朝那笑意盈盈的臉龐,心中無名火起,恨不得脫下靴子在林朝臉上來兩下!


    林子初,快說,你什麽時候和孫文台勾搭上的?


    劉玄德也不是個東西,某與他守望相助,可他卻行此下作之舉,真是不當人子!


    見袁術臉色不好看,林朝再次拱手笑道:“盟主……額不,大將軍為何悶悶不樂?”


    聞言,袁術麵皮一陣抽搐,最終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開口道:“子初好手段……這大將軍之職,某受之有愧啊!”


    陰陽人袁公路上線,暗諷林朝行事卑鄙。


    但卑鄙人林子初卻毫不在意,仍舊恭順笑道:“大將軍過譽了,大將軍勞苦功高,合該享此位,全賴天子聖明而已,朝不過是代天子宣讀詔令而已。”


    說到這裏,林朝對著長安的方向鄭重一拱手,才繼續道:“莫說大將軍,就算是此戰首功的文台將軍,也被拜為揚州牧,足可見天子之聖明!”


    林子初,泥垢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袁術發現自己不能再跟林朝對話了,不然怕是要被他活活氣死。


    此人卑鄙無恥,與孫文台暗中勾結也就罷了,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在這跟自己炫耀……


    天下為何會有這種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嘴上客套了兩句之後,袁術便拂袖而去。


    隻是經此一事,袁術對林朝的感官,徹底降到了冰點。


    而另一邊,榮升州牧的孫堅就很委屈了。


    玉璽到手,他心中隱隱有種自己天命所歸的竊喜。可這份歡喜沒過兩天,便迎來了東窗事發,今日更是不知為何又被封為州牧。


    看到袁術臉色的那一刻,孫堅明白,自己必須做點什麽來挽回局麵,不然袁術這個金主爸爸可就真要離自己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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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林朝走後,孫堅便迎了上來,抱拳道:“盟主,天子雖有詔令命某為揚州牧,但……”


    可孫堅話還沒說完,就被袁術揮手打斷,並且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忘了恭喜孫將軍……哦不,現在應該叫孫使君了!”


    說完之後,袁術給孫堅來了個和林朝一樣的待遇,直接拂袖而去,留下孫堅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


    昔日親密無間的盟友,今日終究還是冷眼相向。


    孫堅明白,就算以後袁術還會任用自己,但間隙已然產生,兩人的關係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孫堅心中憂傷的時候,身後忽然想起一個聲音。


    “文台將軍,袁公路氣量狹小,無容人之量。將軍乃當世虎將,所向披靡,何處不能安身,難道非要屈身與他袁公路之下?”


    聞言,孫堅急忙轉過身去,卻見林朝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後,負手而立。


    不知為何,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林子初,眼中閃爍的光芒,卻讓孫堅打了個冷顫。


    “林子初,你到底想幹什麽!”


    孫堅虎目圓睜,注視著林朝道。


    孫堅不傻,一直縱橫於戰場的敏銳嗅覺告訴他,這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背後好似有一隻巨大的推手在操縱一切。


    可仔細想想,自己手中的那枚玉璽卻是真的。


    究竟是誰,會有這麽大的魄力,居然用傳國玉璽來算計自己!


    此時林朝的出現,好像解答了一些問題。


    麵對孫堅的問題,林朝並沒有回答,而是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帳外寒風淩冽,卻豔陽如初,不知將軍畏寒否?”


    孫堅望著林朝臉上的笑容,冷哼一聲,開口道:“林軍師有請,某敢不從命!請!”


    “請!”


    林朝揮手笑道,兩人並肩走出了營帳,走出了冬日的陽光裏。


    ……


    “孫文台,真個是忘恩負義,不識抬舉!”


    回到營中後,袁術的火氣再也憋不住了,胸中的任俠之氣發作,開始大罵孫堅,同時摔壞了一些物件。


    主簿閻象見此,馬上上來拱手道:“主公,何事如何憤怒?”


    袁術便將今日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末了還憤憤不平道:“虧他劉玄德自詡仁義,原來也是這等卑劣之徒!”


    “主公,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仁義之人。特別是在眼下亂世之中,仁義都是做給別人看的,胸中都隻是利益算計而已。因此,主公也不必動怒。”


    閻象聽完了事情的始末,便開口勸道。


    “唉,這某又何嚐不知。”


    袁術發了一頓火,心中的憤怒才緩解了一些,開口歎息道:“但自起兵以來,某一向待他孫文台不薄,可他卻狼子野心,與劉玄德暗中勾結。如此吃裏扒外,某甚恨之。”


    閻象卻搖了搖頭,拱手道:“主公,以象之愚見,孫文台倒未必暗中勾連劉玄德。甚至,此事極有可能是林子初的手筆,也隻有此人,才能使出如此毒計來挑撥,妄圖離間主公與孫文台。”


    此言一出,袁術大為詫異,一臉不解地看著閻象,疑惑道:“以你之意,孫文台並未暗中與劉玄德勾結。而今日之事,都是那林子初搞出來的?天子詔令封孫文台為揚州牧,也隻是離間的籌碼?”


    閻象笑了,開口道:“主公明見,此事倒是極有可能。以當今天下局勢,諸侯中主公為首。其次,便是他徐州劉玄德,而林子初出此毒計,就是要挑撥主公與孫文台,妄圖削弱主公實力,使咱們自斷一臂。主公可莫要上當啊,畢竟他林子初謀人之術,可謂是天下第一等!”


    聞言,袁術皺眉思索片刻,便微微點頭道:“你所言,也有道理。隻是,他孫文台得傳國玉璽,卻不報與某知,又怎麽說?”


    說到底,林朝的離間計並不高明,這天下本來也沒有萬無一失的計策。


    但林朝深知,一件事情的成功率,就看你下的本錢夠不夠大!


    若沒有玉璽在,林朝的離間計隨便一個二流謀士都能堪破。畢竟詔書是他林朝宣讀的,裏麵有沒有摻雜他自己的私貨,可想而知。


    可一旦玉璽在孫堅手中,那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若你孫文台沒有私心,沒有與劉備暗中勾結,為何不降玉璽上交,而是自己私吞?


    自私自留下玉璽的那一刻,孫堅便已經有了原罪。關於這點,他永遠也洗不白。


    一聽袁術說到玉璽,閻象也沒話說了,一時沉默不言。


    良久後,閻象才繼續開口道:“主公,象以為,若玉璽在孫文台手中,那他便是狼子野心,吃裏扒外!若玉璽不在他手中,那主公還是莫要聽信旁人之言,而自斷臂膀。”


    “哼,說得好聽,可此事你讓某如何辨明?”袁術冷笑道,“難道你要某把孫文台叫來,當麵質問他有沒有玉璽?他的回答,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沒有。”


    “這……”


    閻象語塞,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兩人正皺眉苦思間,帳外走進來一名士卒,稟報道:“稟主公,營外有一行人求見。”


    袁術開口問道:“這時候有人求見某,是何人?”


    士卒回道:“稟主公,為首之人說他是徐州治中從事,荀友若。”


    “荀諶?這時候他來幹什麽?”


    自己畢竟剛與林朝有些不快,此刻荀諶卻來求見自己,不得不讓袁術有些疑惑。


    思慮片刻後,袁術一揮袖,下令道:“讓他進來吧。”


    “唯!”


    士卒抱拳應命而去。


    ……


    大營外,林朝與孫堅走在雪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身後,太史慈與孫策帶著數名士卒隨行。


    此時豔陽高照,太陽照耀在皚皚白雪上,這一股漫天蓋地的白色開始融化。


    不過終究是寒冬臘月,氣溫極低,就算有太陽,雪融化得也很慢。按照這個勢頭,就算再過三五日,也無法全部消融。


    走了半晌,孫堅見林朝依舊老神在在,甚至已經開始欣賞雪景了,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問道:“林子初,咱們現在距離大營已經有三五裏地,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了吧!”


    從一開始,孫堅就沒給林朝什麽好臉色,但這並不妨礙林朝依舊風輕雲淡。


    隻見林朝笑道:“文台將軍,某想給你講一個故事,不知……”


    故弄玄虛,向來是林朝的拿手好戲,也屢試不爽。可今天在孫堅這,卻沒起到效果。


    因為林朝話還沒說完,孫堅便果斷開口,打斷施法。


    “某知你們這些讀書人向來喜歡裝模作樣,但某是個粗人,隻知疆場廝殺,其他的某不懂,也不想懂。若無事,便告辭了。”


    既然出了門,大家就直接點,正心煩著呢,別跟我拽文!


    初戰失利,林朝麵對如此幹脆的孫堅,倒有一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


    不過林子初終究是陰過很多人的渣滓,大場麵見得多了,倒不至於失態。


    “好,既然文台將軍快人快語,那某索性直說了。”林朝笑道,“還是那句話,袁公路並非明主,文台將軍一身統率之才,未免有明珠投暗之嫌!”


    “哈哈哈……”


    聞言,孫堅仰天大笑道:“弄了半天,原來你林子初是來做說客來了!袁公路非明主?難道他劉玄德就是明主了?”


    “這是自然!”


    林朝馬上回道,話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孫堅差點被林朝這句話嗆到了,大概是從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導致他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林子初,你這麽說話,他劉玄德聽了真的不臉紅嗎?


    林朝卻不管不顧,繼續開口道:“文台將軍,某索性直說了吧。今日,某就是來做說客的,至於從與不從,還請文台將軍細細思量。”


    說到這裏,林朝看了看孫堅的臉色,然後後退兩步,同時招手讓太史慈擋在自己前麵,這才放心了。


    “文台將軍,傳國璽……把玩的如何?”


    此言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孫堅渾身一顫,一對虎目死死地盯著林朝,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都是他林子初搞得鬼!


    “原來是你……”


    孫堅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手中拳頭已經緊緊攥住。看情況,隨時有暴走的可能。


    這一下,林朝頓時感覺太史慈身後也不安全了。


    但眼下絕不能露怯,當下林朝越發顯得風輕雲淡,口中笑道:“非是某要算計文台將軍,隻是文台將軍實在太過勇猛,留在他袁公路身邊,實乃我主心腹大患,因此才不得不行此下策。


    事已至此,某索性直言。文台將軍乃當世名將,某不忍你之才就此埋沒。不過某也隻招降這一次,若文台將軍不從,可不要怪某下手下不留情了。”


    說到這裏,林朝隔著太史慈,對孫堅拱手一禮,笑道:“何去何從,還請文台將軍細細思量,可莫要選錯了。”


    當然不能選錯,因為一旦選錯,就沒有再選的機會了。


    有道是用最慫的語氣,放最狠的話。


    林朝的聲音不大,言語也似平常,但孫堅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決絕。


    隻是他終究沒見識過林監軍的手段,心中還有有些不以為然。


    區區一文弱書生,也敢威脅我,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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