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連城在禦花園裏奏琴,琴聲悠遠哀愁,像是在訴說著什麽,又像是在發泄著什麽,絲絲縷縷都纏繞著細密的情緒,誰也參不透。(.)


    連城對皇上還是心存戒備,皇上知道連城是來取他性命的,非但不傷他們任何人,也放過了璃楓,不可思議的是,還複了連城的官職。


    連城想,不知道皇上背後還藏著什麽陰謀,還是處處提防著好。


    連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將,個個都是希世之才文武雙全,連城自然也是如此,年僅十五歲時,便被皇上賜予將軍之位,誰知在位不過一年,便發生了那前所未有的戰爭,說是戰爭卻也不對,那完完全全是一場屠殺。這將軍之位,便又被生生奪走。


    如今連城又坐上了將軍之位,那麽,璃楓理所應當是要被換下的。不論是武功,麵貌,氣魄等等,璃楓都是無法與連城相提並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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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花園裏有些陰涼,恰好連城正喜歡這天氣,坐在涼亭裏竟閑得奏起琴來。褪下了一身淡色的青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襲深沉的黑衣,那是他父親連墨欽曾穿過的衣裳,如今連城穿著,卻也有那氣震山河的威風氣勢。


    “好曲,好琴技。”一曲終了,連城正想賞賞花,誰知皇上卻從身後走來,坐在與他不過一尺距離的地方,看見連城那身黑衣時,唇角還帶著一抹不經意的淺笑。“今天怎有這閑情逸致,來朕的禦花園?”


    “回皇上,末將心情煩悶,來尋個清閑,若擾了皇上的興致,還請皇上贖罪。”連城也不抬頭,細細撫摸著手中的琴弦,時而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響。


    昨日夜裏還似頂撞般的語氣與皇上僵持,今日卻順著禮儀了,皇上也不多說什麽,心想,隻是聽起來疏遠了些而已,隨他去吧。“這是哪裏的話,朕許久沒聽過你的琴聲了,可能再求一曲。”


    “那可真是折煞末將了,皇上要曲,直說便是,求什麽呢。”說罷也不等皇上回答,撫弄起手中的琴弦來。


    每一聲都那麽清脆,幹淨,時而溫婉得像溪流,要流進人心裏去。時而急劇得如山泉,從高空中直墜,驚恐的同時卻又心知自己會平安無事。時而幹脆得如雨點,一點一滴,絲毫不含糊。


    皇上輕笑一聲,望著連城遲遲移不開目光,“你和墨欽果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英姿颯爽,一樣貌若潘安。”


    “哦?皇上未免太看得起末將了,您的四個皇子才是貌比潘安。”連城也不抬頭,繼續彈著琴,悠遠的琴聲淹沒了兩人的情緒,此時都聽不出彼此話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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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衷,那個律蒼雪究竟是何方人物?她怎能憑記住氣味,配出解藥?”連月清始終氣不過,她向來性子要強,遇上更強的人便總要想法子再將她比下去不可。


    莫衷連連搖頭,眼裏滿是肯定:“不是蒼雪姐姐,蒼雪姐姐確實聰慧,但對於醫學和武學是一點兒也不明白的,我們幾人自小一起長大,蒼雪姐姐絕不會出賣我們。”


    “嗬。”連月清冷笑一聲,在心裏回味著這句“絕不會出賣”心裏卻是陣陣漣漪,“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是太單純了,不懂這人心的險惡,你看那三皇子璃楓,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善良的人,可到頭來,不還是露出了本來麵目?”


    莫衷沉默了,他雖不知璃楓是什麽樣的人,他以為,傷了紀梓笙,那麽璃楓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誰知,梁淵卻說:“非也,我也與他相處過那麽些日子,可是完全看不出來他有何狠毒心思,稚氣得很的一個孩子罷了。”


    莫衷不相信律蒼雪會出賣他們,他是死也找不出理由來的。隻不過,若不是律蒼雪,那皇上是如何知道律蒼雪也聞過那氣味的?


    “別多想了,皇上的陰謀太多,誰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我們靜觀其變就是了。”連月清對莫衷莞爾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似是安慰的樣子。


    莫衷輕輕“嗯”了一聲,轉眼去看窗外的陽光,桌旁的燭火卻映入他黑色的眸子裏,燒毀了所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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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一如往昔,熱鬧的集市,看不出任何端倪。不過也確實該如此,離別的隻是那麽幾個人罷了。


    “哥,佐兒不管你去做什麽,你一定要好好的,佐兒會回去找你的。”璃佐拿起手中的劍,那把璃錦送給連城,連城又還給他的劍。


    “好,我知道。佐兒記得,不到三個月,無論如何都不要回宮來,明白嗎?”璃錦看著璃佐的目光有些深沉,璃佐點點頭,卻暗自在心底說:不可能的。


    這幾日紀梓笙的傷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昨日夜裏還拉著璃錦出去單獨說了些什麽。


    至於內容,自然是隻有璃錦和紀梓笙兩人知道的。可是,璃佐知道,他覺得自己知道,他認為他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但他什麽也沒有說,不為別人,隻為自己,為自己的感情,為自己的心。


    璃錦對紀梓笙輕輕點頭,便轉身躍上馬,向著皇宮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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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有人曾問過,什麽是情。


    他們都曾細細斟酌過這個問題。


    璃錦說,情便是將所有的不愉快都告知自己,再深深掩埋於心,不讓他為此觸動情緒。


    連城說,情便是信任,不論發生什麽,不論究竟多出乎意料,愛了,你便要信。


    璃佐說,情便是付出,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陪他做想做的事,傾盡一切也心甘情願。


    殷彩說,情便是永遠,永遠不放手,永遠不鬆開彼此,永永遠遠都一起走。


    紀梓笙說,情便是理解,必要的時候,互相放手,祝福對方微笑永久。


    璃楓說,情便是擁有,隻要和他在一起,不論愛與恨,隻要能與他在一起。


    他們都曾深深愛過,愛上的,都是不能去愛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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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藍的天,絕望卻在無盡蔓延。


    雪白的雲,思念卻在逐漸收斂。


    灰色地麵,微笑還凝結在唇邊。


    似是黑夜,想念終究無法懷念。


    蒼茫遼闊的天,渾沌汙濁的滄海桑田。


    殘缺灰暗的月,指尖悄然消逝的容顏。


    黑暗無情的夜,利刃切斷了遙遠的願。


    時常微笑的臉,回憶無法觸及的畫麵。


    於是,血流成河,終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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