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殿下本來也毫無瓜葛了,不就是將這關係延續下去麽,並不是什麽難事。(.)”


    連城的話一直在腦海裏重複著,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


    璃錦想盡一切辦法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無論做什麽,那句話都像是刻在了心裏,深深地刻在心裏……


    “我和殿下本來也毫無瓜葛了,不就是將這關係延續下去麽,並不是什麽難事。”


    ……


    城兒,原來,你也和常人一樣,為了仇恨,可以不惜一切。


    不論是十多年來的感情,還是二十多年的親情,為了仇恨,你竟不惜將它們全部毀滅。


    也是阿,我怎會忘記,你是連城呢……


    從此陌路,你做得到,但我不行……


    連城回宮了多久,璃錦就回來了多久,但卻沒有人發現。他默默地注視著連城的一舉一動,但卻從不出現在連城麵前。他隻想默默保護他,看著他。


    隻是,那句話刺進了心裏。刺得太狠。


    璃錦不想再躲起來了,他不要真正和連城形同陌路,他要站在連城麵前,他要讓連城知道,這世上,隻有他,隻有璃錦,可以陪他到最後。


    隻是,他恐怕再也沒有能力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著連城,再也沒有勇氣擁抱他。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隻是舍不得。


    璃錦沒有去向皇上請安,他無法麵對一個讓連城離開自己的人。


    冬日的陽光太吝嗇,好幾日了,也不見它出來問候問候這灰暗蒼茫的塵世。它太吝嗇,太殘忍,任大地被汙濁覆蓋,任沒有一絲光線的深淵將要吞沒所有光明,它還是無動於衷。它在厚重的雲層後麵,彎起唇角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它在無聲地說:自作自受。


    你知道,沒有人會永遠喜歡你。殷彩曾經這麽說過,這樣冷淡的,平靜的對璃錦說過。


    璃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殷彩,大概,是因為紀梓笙說的話吧。


    殷彩還活著的時候,璃錦見過他,經常看見他,璃錦知道殷彩是璃佐的人,便也沒有去細細打探,隻是,事情永遠都是那麽巧,巧得天衣無縫。


    璃錦有時候會痛恨自己,為什麽他就是什麽都知道,沒有人告訴他,但他就是什麽都知道。


    其實他多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多想所有人都瞞著他,這樣就不必辛苦,不必心痛了……


    殷彩,其實你愛他,不是嗎,即使你恨他的父親,但你還是愛他,不是嗎?既然愛,又何必傷了他,再傷自己……


    你和連城,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最終,一定會分開的,會的。(.無彈窗廣告)殷彩曾這樣說過,即使滿身的血漬讓他狼狽不堪,但他眸子裏的亮光讓璃錦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終於,殷彩,你說對了……


    ――――――


    璃錦輕聲歎口氣,理了理思緒,回了自己殿裏。


    他不知道皇上和連墨欽在玩什麽把戲,將他們所有人都賭了進去。但他也不願再去猜測,少知道一點,他也不必那麽累。


    “殿下,你還是回來了。”連月清從裏屋走了出來,站在璃錦麵前,為他理了理衣袖。


    “月清,你怎麽在這兒。”璃錦有些詫異,“那,莫衷呢?”


    “月清一直在這兒,月清知道殿下會回來,所以月清一直在這兒等著殿下。殿下一直是月清照顧的,月清怕殿裏沒了小廝,殿下一個人寂寞。”月清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輕輕的笑著,眉間溫柔地舒展開,仿佛沒有任何煩心事。“皇上讓莫衷住在二皇子殿,他沒事。”


    璃錦微微錯愕。是阿,他向來都是月清在身旁陪著自己的,沒有月清在,自己又不知得多添多少煩惱。隻是,如今聽見月清這樣說,竟有了想落淚的衝動。


    七分相似的一張臉,同樣的姓氏,微微彎起的唇角,和習慣的輕聲細語。那麽像的兩個人,為什麽月清就能理解自己呢。如果連城能多一點,隻要多一點點理解……


    “殿下,你在怪哥,是嗎?你不該怪他的,是月清威脅哥,讓哥報仇。”連月清的眼裏霎時黯淡下來,“殿下確實不該怪他的,如果你的父親,傾盡一切幫助別人,最後什麽都沒得到不說,還死在他手裏,死去之後都要背負那虛無的罵名……殿下,你不該怪他的。”連月清還是微笑著,璃錦知道,她和連城一樣,越是笑,越是心痛。


    是阿,他沒有理由怪連城的,他明明知道連墨欽是被誣陷的,他明明什麽都知道的,還怪連城做什麽呢。“我知道了,我不怪他,我誰也不怪。”


    “殿下為什麽要回來。”連月清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微笑綴在唇邊,像是給蔚藍的天空添上一抹紅霞。那麽豔麗,卻又殘缺。


    “因為……舍不得。”


    隻是這樣而已,他不求連城重新與他在一起,也不求那一手遮天的皇位,他隻是習慣不了看不見連城。隻是舍不得扔下他一個人自己遠走高飛。


    “知道嗎,其實都是皇上的騙局。父親沒有死。”連月清低下頭去,但還是看見了璃錦的微微顫抖。“哥與皇上說了什麽月清不知道,月清是殿下救下的。哥隻告訴過月清,父親留下兩把劍,是給我們的,被皇上拿走了。皇上說,清月劍給了他的四皇子,可四皇子下落不明,若哥能在十年內找到他,就將劍還於我們,但是哥遲了一天,僅僅一天……”


    璃錦的眼中多了一絲希望,連忙問道:“那,城兒晚了一天,是不是就要答應父皇一件事,或者是,其他條件?”


    隻是,他的希望落空了。


    “哥沒有這麽說過。”連月清搖搖頭,他不知道璃錦為什麽這麽問,但是,連城確實沒有多說一個字。


    “我和殿下本來也毫無瓜葛了,不就是將這關係延續下去麽,並不是什麽難事。”


    連城的話仿佛響在耳邊。


    火葬場的樹旁,有一口枯井,曾經,殷彩被人從那兒拋下去。


    璃錦想去看看那口井,隻是,還未走近,便不偏不倚地聽見了這句話。


    隻是一句話而已,璃錦卻覺得,自己被連城親自拋入了那井裏。


    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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