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趙王將她晾在了西涼閣?”聽著月影帶回來的消息,陸晼晚有些恍惚。


    若說到西涼閣,陸晼晚再熟悉不過,那地方確實名副其實!


    舜天王府占地麵積頗廣,廊簷環繞,九曲通幽,雕梁畫棟,端的是大氣,處處可見其高雅富貴,可唯獨西涼閣清冷不堪。


    上一世,她不就是被困在那裏,一待就是三載有餘,也了結了她的一生。輕歎一聲,倒不是有多惋惜,隻是提及此處,陸晼晚心中始終有些疙瘩。


    “是。”見著她的異樣,月影也不多問,隻撿著重要的信息匯報了一通,“藍轎由側門而入,直接送往西涼閣,趙王始終未露麵。”


    “送得好!”清瑤將手上的托盤往桌麵上一放立即撫掌笑道,叫她以前那樣欺負自家二姑娘,如今遭了因果報應了吧!嫡小姐有什麽用,也就在尚書府能撐個麵子,出了府門還不是什麽都不是了!


    “清瑤!”陸晼晚挑了挑眉,斜剔了清瑤一眼,這丫頭說著話也不看清場合!而被陸晼晚這樣一喝,清瑤隻是吐了吐舌頭,衝她撇了撇嘴,將糕點布好之後便退了出去。


    月影見著兩人之間的反應似乎覺得有些奇怪,雖說早便知陸家大小姐和二姑娘素來不合,但貌似也沒什麽深仇大恨,左不過是因為嫡庶關係造成的一些不對等情緒,怎麽如今聽清瑤丫頭的話,反倒覺得二姑娘與大小姐之間的恩怨不淺?


    主子之前便派人查過這陸尚書府的底細,也沒發現有何異樣,二姑娘的性子雖變了一些,但出事之後與大小姐並無糾紛,如今的這些微妙關係是怎麽一回事?


    “行了,月影你先出去吧!”她對趙子離尚且未坦白,又豈會因月影的一絲疑惑而透露半分!


    將屋子裏的人都遣了出去之後,陸晼晚也沒多少心思去細嚐清瑤讓小廚房新作的糕點了。轉身便往裏屋榻上走了去。一身素色點梅長裙曳地,隨著蓮步款款而上下跌宕著,在這沉悶的空間別有一番風味。


    ******


    日漸西沉,轉瞬便酉時。


    前院的酒席並未散去。反倒愈演愈烈,一派嘈雜。趙子鈺坐於首席,看著底下談笑甚歡的賓客,嘴角微微勾起,看向西涼閣的方向,眼中一道暗芒閃過。


    陸桁打的好主意,想要拉攏他不是麽?如今他將他最寵愛的嫡女如此冷落,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反大哥一樣反戈自己呢!


    狼子野心,不說陸桁,趙子鈺自己便是如此。若非要形容。趙子鈺更樂意將陸桁比作是狐狸,麵上帶著百般的笑意,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在背地裏給你一刀。至於他自己,趙子鈺笑了笑,他是一匹孤傲的狼。時刻警惕時刻防備,因為他的血是冷的!


    “來,繼續喝!”白玉酒盞高舉,趙子鈺臉上笑意更甚,看著座下的一眾朝臣,朗聲呼道。


    “趙王好興致!”左下首坐著的是戶部尚書李連壽,聞言立馬附和起來。站起身朝趙子鈺又多敬了幾杯。


    在這裏的,都可謂是人精,陸霏寧愛慕太子一事已傳得人盡皆知,而如今趙子鈺娶了人卻將人晾在一邊。


    在座的哪還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心思,便誰也不提拜堂一事,做不過是個做妾的。也用不著那些正規的禮儀,趙王能信守婚約將你陸霏寧娶進門就不錯了!


    絲竹陣陣,前院的熱鬧氣氛越演越烈,絲毫沒有隨時間消沉下去的趨勢。


    而西涼閣內,早已亂作一氣。


    “小姐。小姐,萬萬使不得!”環佩見陸霏寧一揮手便要摔了屋子裏擺設的半人高青釉花瓶,趕緊衝過去將她攔了下來,臉上一派焦急。


    “讓開!”大婚之日受到如此冷淡待遇,陸霏寧本來就怒火中燒,想找個東西瀉火還偏偏有人要攔著她,哪裏還有好臉色,當下便將環佩推開,趁著環佩踉蹌的功夫便將那花瓶掀翻在地。


    碰擦!


    瓷器清脆的龜裂聲響起,被推到一邊的環佩立馬變了臉色。


    今日趙王所有的行動都在昭示著一個事實——他不會給予大小姐任何恩寵!從派藍轎去迎親,到現在將新娘送入這如同冷宮搬的西涼閣,無一不是在無聲的說明著這個不爭的事實。


    趙王他就是故意冷落大小姐的!


    “小姐,快住手,您非要趙王剛娶您進門就派人送來休書一封嗎?”反正攔也攔不住,橫豎都是個死字,環佩索性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這一聲幾近咆哮的喊聲,倒是將陸霏寧的神智拉回來一些,整個人瞬間清明了不少。聞聲抬著的手臂猛然一頓,僵在了半空中。


    休書?


    怔怔地看向環佩,陸霏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以前凡事都有許氏在旁邊開導著,如今隻剩她一人,雖嫁作人婦,卻到底還是個未及笄的孩子,清醒了一瞬便迷茫了起來。


    “小姐!”環佩幾時見過陸霏寧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如今見著了頓時有些心疼,上前兩步將她扶到床邊坐下,這才開始慢慢疏導。


    “小姐,您難道看不出來趙王是有心冷落您的,西涼閣內雖未配備伺候梳洗起居的丫鬟婆子,但您別忘了,這裏始終是屬於舜天王府,哪裏會沒有個暗線什麽的,您如今發了脾氣順暢了,可趙王對您的態度也將更加冷淡。”


    頓了頓,環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霏寧的表情,見她抿了抿唇,繼續道:“再說,您真的甘心如此?夫人交代的話難道您都忘了?”


    聽到她提到許氏,陸霏寧眼中一亮,娘說過的話她如何能忘!


    伏低做小並不代表失敗,有時候懂的將自己隱藏起來,等待最好的時機,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這才是最出色的狩獵者!


    狩獵者!


    哼,陸晼晚,你以為隻有你能做到!


    “行了,我知道了!”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鬱結漸漸的壓了下去,陸霏寧扭頭看向窗外,眼神一轉,忽而笑了起來,衝環佩道,“看來娘親沒有選錯人!”


    “多謝大小姐!”見狀,環佩趕緊委身行了一禮,笑容諂媚。


    被許氏遣出來了不是?可是她環佩不會就此頹廢,在這裏,離了許氏,說不定她還能找到新的靠山,就看這靠山能不能快速成長起來!


    窗外懸掛著一輪冬日少見的清月,雖已接近圓滿,卻顏色暗淡。


    月漸中天,賓客散盡,趙子鈺一人坐在前廳,斜身靠在座椅上,眼神拋向左前方某處,開口道:“哦?不鬧了?”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門後似乎有一道暗色的身影,垂著頭恭敬地在那兒站著,隨著回話,肩頭輕微地顫動著:“是,摔了那青釉花瓶後便安靜了。”


    趙子鈺挑了挑眉,青釉花瓶,她倒是會挑東西砸,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從西域邊境帶回來的,一直陳放在西涼閣內,倒是忘了叫人收拾出來,陸霏寧這一來便砸了!


    “下去吧!”


    “是!”暗影輕晃,一瞬便不見了蹤影。


    嘖,還真是和她那花花腸子拐幾道彎的爹一樣,如此沉得住氣!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他冷落多久,她便能安靜多久!


    輕哼一聲,趙子鈺起身,衣袖輕擺,負手朝主院的方向走去。


    翌日,趙王並未寵幸新妾的消息便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了舜天王府,鑽入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如此又多了一樁!


    以往才貌雙全、享盡優待的陸家嫡女,一夕之間變成了備受冷落的棄婦,如此消息,難道還不夠振奮人心?


    陸尚書府,扶香院內。


    清瑤一邊替陸晼晚梳著發,一邊說道著一大早上聽來的小道消息,眸光晶亮,看得出高興非常!


    陸晼晚笑而不語,清瑤的性子她早便了解了,眼下也沒有外人,便也不阻止她多說。


    聽著清瑤嘴裏邊一條一條的消息,陸晼晚不禁有些咋舌。隻見她那說話的真切樣子,好似她作為圍觀者親自去觀看了一番。


    “你都從哪兒聽來的?”扯了扯嘴角,陸晼晚不得不打斷她的話。


    “嗯?整個皇城都傳遍了,姑娘你是不知道,這些消息都是從昨兒個去舜天王府吃了酒的大人們那裏流出來的,還能有假?”清瑤一副由不得你不信的樣子,惹得陸晼晚哭笑不得,便也不跟她理論了。


    “好了,待會兒去棲梧院了可不要再提!”


    “是!”清瑤笑了笑,即便二姑娘不交代,她也不會出去嚼舌根。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清瑤皺眉道,“二姑娘,您說大小姐會這樣趨於現狀嗎?”


    會嗎?將發簪別入發髻,陸晼晚起身,肯定是不會的。都說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敵人,她與陸霏寧杠了兩輩子,要說最了解陸霏寧的,陸晼晚不敢說第一,這第二便也是當仁不讓的!


    清瑤見她但笑不語,又不好催著她問,便隨著她往外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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