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一進門便看見陸晼晚有些失神的模樣,將水盆置放在架子上,抿唇笑了笑,二姑娘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可不多見呢!也不知昨兒夜裏發生了什麽,自個兒竟然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不過,看著姑娘這副模樣,應該是好事兒!


    提著裙擺,清瑤靠近床邊,發現她臉上的一抹薄紅,不由得笑意更甚。


    這才察覺到有人靠近,陸晼晚回過神來,便見著清瑤一副調笑的模樣,不禁有些惱意。挑了挑眉,示意清瑤將架子上的外衫取過來。


    清瑤也不說話,隻是笑著。將衣物遞了過去,這才打趣道:“讓我猜猜,二姑娘這一大清早的在想什麽呢!”


    一邊說話一邊窺探著陸晼晚的臉色,果然見她又羞惱了幾分。


    “嗯……昨兒晚上十三爺是不是……”做了什麽?


    當然,後麵四個字清瑤沒敢說出來,她敢打包票,若是自己說出這話來,二姑娘鐵定就不要她了,太不劃算!不過,這樣欲言又止,更是惹人浮想聯翩。


    再加之清瑤臉上意味深長的笑意,堵得陸晼晚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隻得瞪了清瑤幾眼。


    自顧自地穿著衣裙,耳邊卻是清瑤絮絮叨叨的調笑話,聽得陸晼晚恨不得將這丫頭趕出去,可偏偏她如今又離不得她,還真是……


    歎了口氣,陸晼晚好不容易穿戴整齊,臉色也平靜了許多,任清瑤再如何說道便也沒多大反應了。見此清瑤隻是撇了撇嘴,卻也懂得見好就收。


    冬日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與清瑤在屋子裏待了許久,又讓夏蟬去沐春閣叫了陸錦寧一起過來用早膳,如此消磨,卻也才將將辰時三刻。


    好在兩位姑娘都是慣於安寧的,在屋子裏說說話。或臨摹些字畫也不會覺得無聊。


    李媽媽腳步匆匆,進來雅風閣的時候正巧見著陸晼晚與陸錦寧正共用一張書案,一左一右地在宣紙上臨摹一幅花開富貴圖。


    邊上清瑤幾個丫頭齊齊圍著,探頭探腦地看著。時不時還誇讚幾句,一屋子的人都如此專心致誌,便是連她進來了都不曾有人發覺。


    倒是陸錦寧身邊的丫鬟春曉先注意到來人,一見是李媽媽,趕忙垂著頭問候了一聲,也叫屋內其他人都將注意力轉了過來。


    “二姑娘,六姑娘。”見陸晼晚和陸錦寧朝她看過來,李媽媽笑著上前,道,“趕巧六姑娘也在這邊。也省得我再過去跑一趟。”


    聽出她話裏似乎是有什麽大事,不然老夫人也不會讓李媽媽親自來請了。陸晼晚擱下手中的狼毫,將一幅半成圖暫且擱置在一邊,繞過書案朝李媽媽走過去,問道:“可是老夫人有什麽吩咐?”


    與喬氏一樣。李舜華尤為喜歡陸晼晚這一身淡然從容,總覺著同她相處格外舒服愜意。


    雙手交握在身前,李舜華道:“卻也談不上吩咐,隻是叫院子裏的人都過去棲梧院一趟。”又抬頭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陸錦寧一眼,親切道,“六姑娘在這邊,倒真是省了我一些氣力。”


    “李媽媽這是哪裏話!”陸錦寧向來是話比較少的。隻是與陸晼晚在一起便談笑得比較多,在這尚書府內卻還是屬於最為內斂的那一個,就如同前世的陸晼晚一般。


    在陸晼晚身邊站定,陸錦寧衝她抿唇笑了笑,隻說了這一句便不再開口。


    有些惋惜地看了眼書案上攤開的畫卷,陸晼晚皺眉輕歎一聲:“今兒大年初一。本來也該是要去給老夫人請安拜早年的,隻可惜我與六妹妹合力,也才將這錦繡富貴圖完成了一半。”


    李舜華一聽,頓時眼中盛滿欣慰,二姑娘有如此心思。也不枉老夫人平日裏的疼愛:“二姑娘知書達理,老夫人早便讚不絕口了,如今少了一幅賀歲圖,卻也算不得什麽,隻要二姑娘時常陪著在老夫人身邊,就算沒這些俗物,老夫人便也高興了。”


    這話算不得奉承,李舜華隻是闡述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喬氏如今對偏方曹氏和二姑娘的寵愛可見一斑,假以時日,怕是連這掌家的位置也要真正易主了。


    “那便不耽擱了,咱們這就過去吧,至於這錦繡富貴圖,等哪日完成了再與老夫人送去。”


    扭頭衝陸錦寧眨了眨眼,姐妹二人帶著清瑤等幾名丫鬟,同李媽媽便往棲梧院去了。


    此時,棲梧院已聚集了幾房的人,許氏是最早到的一個。如今她若是想要從曹氏手裏奪回曹氏暫時的掌家大權,便隻有重新與老夫人打好關係。更何況,今日老夫人叫她們聚在一起,還為了一件事——她女兒,陸家的大小姐,終於得以回府省親!


    可陸霏寧身份尷尬,許氏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目張膽。


    小心翼翼地打探了堂上主位上的喬氏一眼,許氏便將視線轉移到別處。可以看出,喬氏臉上並無多大歡喜,相反還隱含著絲絲慍怒。


    “娘,你看!”


    還不等她好好琢磨對策,身邊的陸毓寧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叫道。


    神色有些不耐地朝陸毓寧的方向看去,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由李媽媽親自引過來的青衣少女,不是那陸晼晚是誰!


    正與李媽媽小聲說著話,陸晼晚便接收到一簇極不友善的視線。抬眼望去,老夫人所處的主廳之內,許氏已帶著陸毓寧坐在了一旁,兩人不約而同朝她的方向怒目而視。而另一邊,袁氏和陸秀寧也到了,正與老夫人說著話,比起許氏這一邊,要溫馨許多。


    “老夫人,二姑娘和六姑娘來了。”一進門,其實不用李媽媽通報,屋內一人便將目光轉移了過來。


    行至中堂,陸晼晚便規規矩矩給喬氏下跪叩頭:“晼晚給老夫人請安,祝老夫人萬事齊順,福壽安康。”


    “錦寧給老夫人請安,祝老夫人福澤綿延,永祥順泰。”陸錦寧雖為人木訥,卻也是個乖順的,進門之後便也同喬氏乖乖行了禮,叩了頭。


    “好,好,都起來,都起來!”喬氏一連說了兩個好字,身子前傾,將兩人虛扶了一把,隨即又扭頭對劉媽媽道,“昨兒準備的福錢袋呢?”


    也不用喬氏再多催促,劉媽媽便衝一邊捧著紅木托盤的小丫鬟點了點頭,一名丫鬟立即上前,躬身雙手上托,將托盤舉至頭頂。


    “來,都收著!”一早便封好了紅包,喬氏隻等著這些晚輩過來賀歲了。


    “謝老夫人。”相視一眼,陸晼晚與陸錦寧一同起身,接過喬氏遞過來的兩個分量十足的福錢袋,轉而交給了清瑤和春曉收著。


    見此陸毓寧恨得牙癢癢,方才她也說了一番好話,雖然福錢袋不曾少給了她,卻不見祖母這般慈眉善目地對待自己!


    “哼!”咬牙輕哼一聲,陸毓寧別過臉去不想再看陸晼晚。雖說上一次她在攬月樓替自己解了圍,卻不代表她們倆人之間便能和平共處了!


    不多時,曹氏與羅氏也齊齊到了。


    知曉曹氏今日身子不爽,喬氏和袁氏便貼心多關懷了幾句,更是叫許氏心裏如同堵了一塊大石頭一般,百般不是滋味!


    見著人都到齊了,喬氏便直接言明今日邀眾人聚於此的原因。


    “大姐姐要回來了?”


    陸晼晚一愣,倒是陸錦寧一聽完喬氏的話,直接便問出了口,驚得羅氏趕緊上前將她拉了回來。


    其實陸錦寧也並無惡意,左右不過還是個孩子,適逢春節,有個親人要回來與大家團聚她自然高興。雖然以往與陸霏寧也接觸不多,且陸錦寧雖膽小卻尤為心善,與陸霏寧倒也沒起過什麽衝突。


    早先陸霏寧出嫁之時府上氣氛壓抑無人相送,如今一聽說她要回來,陸錦寧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便將內心的想法自然而然地表露了出來。


    但是見著屋內幾位長輩明顯有些尷尬的表情,以及自己娘親將自己拉開時的反應,陸錦寧便抿了抿唇,瑟縮著肩膀站在了羅氏身後,不敢再多說話。


    喬氏臉上晦暗不明,先前對著兩人還笑意滿滿的臉上頓時變了神色。看著堂下一眾人的神情,喬氏無力地擺了擺手,與劉媽媽輕語了幾句。


    卻說舜天王府內,陸霏寧身著一件雪色侏羅小襖,正坐在妝台前任環佩與在自己梳妝打扮著。看著眼前極為單調的首飾,陸霏寧臉色不佳。


    卻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道清靈的女聲:“夫人,小轎都準備好了,轎夫在南門處候著。”


    西涼閣外,一名剛被分來西涼閣不久的婢女在門外稟報著,卻不知她一句本分地話,惹得陸霏寧原本就陰鬱的心情更加糟糕!


    南門,那是舜天王府的側門!此次趙子鈺雖然同意她回府省親,卻隻允許她從南門而出,說白了,便是在告誡她——她陸霏寧,堂堂尚書府的嫡出大小姐,在這王府內什麽都不是!就連下人對她的稱謂,也都隻是“夫人”!連側妃都不是!


    如此回去,尚書府內的人會怎麽看她!


    陸晼晚會如何譏笑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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