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幾人,隻道喬氏與陸晼晚相談甚歡,卻不知兩人之間究竟談到的是什麽,隻是喬氏臉上的笑意,教幾人都誤會了其中的意思。


    聽了喬氏的話,陸晼晚這才安心了些許,蹙了蹙眉,斟酌道:“大夫人似乎與劍雲宗往來極為密切。”


    “你說什麽?”聞聲,先前分明還笑著的喬氏臉色驟然一凝,停下步子看著臉色同樣凝重的陸晼晚,“你方才說,大夫人與劍雲宗往來密切?”


    雙眼微眯,喬氏目光冷寒地盯著陸晼晚。


    可見,喬氏也是知道劍雲宗的!


    緊跟在兩人身後的李媽媽等三人見狀,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一陣麵麵相覷起來。這是怎麽了,方才明明還言笑晏晏的樣子,怎麽一轉眼似乎是鬧了不愉快?


    而前方,喬氏已完全停下步子,轉身麵向著陸晼晚,眉眼間的詢問異常明顯。


    劍雲宗——那可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一個亦正亦邪的門派。


    且先不說這劍雲宗到底是善是惡,喬氏眼下就關注一點——這許蘭馨是如何能與劍雲宗搭上關係的,而且還往來密切?


    陸桁身為朝廷命官,自然是要以身作則。陸桁平日行事方式雖有些不盡人意,但與這些江湖上的門派定然是扯不上關係的。那麽,這許蘭馨是如何勾搭上劍雲宗的?


    但是看著陸晼晚的神色,喬氏便下意識相信她沒有說謊,她從未見過陸晼晚如此神色。在喬氏的印象裏,陸晼晚從來都是淡定從容的,遇事不慌不忙,能讓她如此神色大亂的,她應當不會是在說謊!


    難不成……


    想到之許蘭馨受罰的原因,喬氏神色一肅,莫不是因為許昌鳴?


    喬氏能想到的。陸晼晚如何又沒有想到。


    更何況,這許昌鳴向來都是個為非作歹的,無心仕途,一天到晚便想著如何名揚四方。而且許昌鳴此人出手闊綽。因此也結交了不少江湖人士,他若是與劍雲宗有所牽扯,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尚書府懲罰了許蘭馨,無疑是斷了他的財路。雖不知許昌鳴在許蘭馨受罰之後為何遲遲沒有行動,但陸晼晚怕就怕在,若是許昌鳴真的有所動作,恐怕是牽扯甚大,她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在尚書府後院建立起來的一點製衡關係,就這樣被輕易打破。


    “是,晼晚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敢對老夫人有所隱瞞。”


    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了喬氏,當然,陸晼晚隱瞞了是趙子離派人送來的消息這一點。


    “是你親自查到的?”若說是她親自得來的消息,喬氏自然是不相信的,這樣問也不過是想知道是誰在幫著陸晼晚。畢竟。劍雲宗可不是她們這些人輕易便能接觸到的,這能獲知消息的人,來頭一定不小。


    幾乎是下意識的,喬氏便想到了趙子離。


    傳聞中山侯趙子離中意陸家二姑娘一事,喬氏自然是知曉,但也是喜樂見聞,畢竟中山侯代表的也是一方勢力。日後兩人若是真的有了結果,整個尚書府也少不了好處。


    這一次,要說是趙子離見著陸晼晚身陷窘境,出力幫了她一把,喬氏覺得沒什麽不可能的。


    搖了搖頭,陸晼晚的回答卻是讓喬氏有些意外:“是月影得來的消息。”


    月影?就是陸景昳放到陸晼晚身邊的那個護衛?


    喬氏挑了桃眉。她對月影的印象就隻有兩次——一次是柳翹兒和陸嘉寧雙雙指證陸晼晚與陌生男子相談甚歡,有辱風化;再有,便是陸霏寧出家之前在扶風苑與陸晼晚發生衝突的那一次,那次是他將陸晼晚及時扶住,才不至於晼晚落身摔下台階。


    但光憑這些印象。喬氏對月影的看法也是上佳!


    但是,他竟然有如此本事,能打探到劍雲宗的一些消息?這人當真是陸景昳派到陸晼晚身邊去的?


    頭一次,喬氏對陸晼晚起了疑心,但卻無傷大雅。


    “他本事倒是挺大。”


    “自然是,大哥眼光向來不錯,選的人自然也是不錯的。”


    知道喬氏最疼愛陸景昳,陸晼晚便撿著好話說,這才讓喬氏笑了笑。可一想到許蘭馨的事兒,喬氏便一陣頭疼。


    若真的如晼晚所言,許蘭馨與劍雲宗有所勾結——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麽交易——眼下都不是處置許蘭馨的最好時機。


    思及此,喬氏頓時瞪了瞪眼,陸桁已經派人將許蘭馨帶到了祠堂,這一次是下了狠心要做個了結的,千萬不要出了什麽事才好啊!


    “快去祠堂!”


    “是!”一手攙上喬氏,陸晼晚隨著她的步子,速度極快。


    身後的李媽媽、劉媽媽與清瑤三人見狀,又是一陣不解。


    方才這兩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氣氛嚴肅的,如今更是直接加快了前進的速度,莫不是當真出了什麽事兒?


    此時,李媽媽與劉媽媽相當默契,紛紛朝身後的清瑤看去。老夫人這邊的情況她們是再了解不過的,並沒有出現什麽異常。倒是二姑娘——


    劉媽媽仔細一想,似乎陸晼晚真的有些不對勁。之前在棲梧院見到陸晼晚的時候,她臉色似乎有些焦急,看上去不太尋常。


    這樣一想,劉媽媽更是篤定了前麵兩人的異常定然與陸晼晚脫不了幹係。清瑤是陸晼晚身邊最受寵的人,肯定知道一些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被兩位身份高過自己、又是老夫人麵前的紅人的李媽媽和劉媽媽這樣盯著,清瑤頭皮一麻,雙唇緊抿,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什麽都不知道,真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她進去房間裏透叫二姑娘出來的時候,就隻有月影在啊,兩個人一直在談話,但是……她進去的時候已經談完了啊,她哪裏知道什麽消息!


    見清瑤這般反應,李媽媽與劉媽媽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眼神黯淡,略表失望——還指望從這丫頭嘴裏套出一點兒有用的消息來,接過卻是什麽都不說。


    然而,清瑤表示有些無辜,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卻說祠堂裏邊,除了喬氏與陸晼晚一行,其餘人皆已經嚴陣以待,神色肅穆地站在祠堂裏邊,氣氛壓抑得令人有些窒息。那高台上被奉著香火的一排排靈位,此刻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莫測,讓人一陣心慌。


    靈牌前,陸桁負手而立,一雙陰鶩的眸子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在看向陸景昳和曹氏一方的時候,眼神微微有些停頓。


    最後轉頭看向放置在高台上被空置的官帽椅,陸桁抿唇,又重新開啟,朝緊靠台階而立的陸康問道:“可有派人去請老夫人。”


    “第二次去請的下人去了有一會兒了,現在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陸康話音尚未落盡,門外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守在外邊的家丁護衛行禮的聲音。


    “罷了,都免了。”


    依著陸晼晚的囑咐,喬氏強忍了怒意。但一腔怒火沒處發泄的滋味,實在是讓人難受得緊,如今見到這麽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同自己行著禮,喬氏心裏頭莫名地便是一陣煩躁,幹脆擺了擺手,快步朝祠堂裏邊走去。


    聽到這個聲音,眾人皆是轉身朝門口看去,站在高台之上的陸桁腳下一動,朝著喬氏迎去。


    然而,被鼓勵在大堂中央的許蘭馨聽到這聲音之後,身子一顫,竟是有些害怕起來——


    這樣的陣仗,難道她真的逃不過這一劫了麽?


    臉色泛白,一身的狼狽不堪。許蘭馨站在堂中央,低垂著頭,原本梳得光滑華麗的發髻早已有些零散,鬢發垂落在眼前,遮去了她滿眼的恐慌與無措。


    被陸晼晚攙著走過大堂中央的時候,喬氏腳下步子一頓,滿身煞氣地側著臉瞥向那一身頹敗氣息的許蘭馨一眼。


    這冷凝的氣息教許氏身子一顫,卻仍低垂著頭不太敢正視喬氏一眼。


    “哼!”重重地哼了一聲,喬氏再次邁開步子,讓陸晼晚將自己扶到那官帽椅前站定。


    陸桁隨即也站了上來,神情嚴肅。


    將喬氏扶上台之後,陸晼晚便欲轉身走下台去,卻不料,喬氏開口說道:“晼晚就站在我身邊!”


    眾人一驚,看著站在那裏的喬氏與陸晼晚——難道說,老夫人如今對二姑娘的看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時時刻刻都要二姑娘守在身邊,現在連她離開她身邊半寸都不想了?


    曹氏顯然很是驚訝,前些日子在棲梧院,這兩人之間分明還是有些隔閡的,這才幾天時間,就連她都不知道喬氏如今已經這般看中陸晼晚了!


    袁氏眼中的驚訝不比曹氏少,但她更多的是慶幸——慶幸她當初沒有因為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偷偷地瞥了一眼堂前一身狼狽的許蘭馨一眼,袁氏心道,若是當初聽了大夫人的話,如今她是不是也會成為被處罰的一員?


    但這些人的驚訝程度,顯然抵不過許氏的滿腔憤怒。看著眼前喬氏與陸晼晚一個慈愛一個孝順的和諧場麵,許氏隻覺得心中怒火翻湧得厲害,一股名為嫉妒與不甘的火焰燃燒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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