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


    掃了一眼淩亂不堪的宮殿,薑姒嗤笑一聲。不是重傷昏迷了麽,還能有這樣的力氣來搞破壞!有些人啊,永遠都是這樣。


    寬大的裙擺在光滑的地麵上搖曳而過,掃過零星的瓷器碎片,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在這蕭條的宮殿內顯得格外突兀。跟在她身後的小宮女看上去衣服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膽小。陡然見到這樣混亂的場麵,便有些害怕,雙眼四下掃視著,雙手緊緊攥著衣袖從不離薑姒半步。


    “妹妹,既然有本事做出那樣的事,就不要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裏。”四下盼顧,薑姒找尋著惠妃的匿僧處。


    然而,大殿之內,除了她自己的聲音和地麵上偶爾傳來的瓷片摩擦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皺了皺眉,薑姒心中懷疑更甚,這惠妃到底在搞什麽鬼?先前延禧宮的人跑去坤翊宮,{無}錯{小}說。s。說是惠妃不好了,哭著鬧著央求皇後娘娘過來看一眼。作為後宮之首,薑姒若是對那特意從延禧宮跑去傳信兒的宮人熟視無睹,定會惹得其他嬪妃心生不滿。而況,薑姒也想借此機會來看看,惠妃究竟有沒有像傳言中說的那般,重傷昏迷!果然,這滿殿的狼藉,是一個身殘病弱的人能做得出來的嗎?


    “妹妹若是想玩什麽花樣,本宮一定奉陪。”甩了甩衣袖,薑姒目光陡然一凝,頓下步子朝周圍看了一眼,回應她的依舊是一片空寂。


    身後的小宮女越想越害怕。這大殿裏頭昨日還死過人呢,鳶貴人就是在延禧宮沒了的!


    渾身一個激靈。小宮女似乎都能感覺到這周身的冰涼氣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看著薑姒一身絳紅色的背影,猶豫半晌,道:“娘……娘娘,這,這裏不會沒人吧?不少字”縮了縮脖子,小宮女萬分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便越發覺得此處陰森恐怖。


    “哼,裝神弄鬼!”延禧宮裏剛死了人她當然知道,可冤有頭債有主。這裏若真的有鬼,那鬼要找的也該是惠妃而不是她。畢竟,害得映鳶流產的是惠妃,令其意外身亡的也是惠妃,歸根結底算起來,惠妃才是她最該找的那個人!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陰風,薑姒也不免心中一顫。她方才雖然說得那般大義凜然,但……在這後-宮之中,能夠穩坐皇後之位。又豈能是雙手不沾血腥之人!“啊,娘娘!”身後的小宮女嚇得尖叫了起來,往前跑了幾步,一頭便撞上了薑姒的後背。[]


    薑姒本就被惠妃一事弄得心煩意亂。如今被這小宮女不長眼地撞了一下,難免更加煩躁。轉過身狠狠地瞪了這小宮女一眼,一把扯過她的胳膊。指尖緊扣,抓得那小宮女疼得齜牙咧嘴。


    “娘娘。您,您怎麽了?”


    “叫什麽叫。本宮還沒死!”四周的空寂教人心中一陣不安,薑姒顫抖著的指尖,昭示了她此刻的不安和恐慌。


    小宮女看著薑姒這副模樣,心裏也是害怕,但卻不敢說出來,隻得默默地受著。


    延禧宮殿外,一身著絳紫色宮衣的美婦人突然出現在那兩扇厚重的紅木門前,透過縫隙將裏麵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薑姒,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吧,你不是想看著我死麽,等你能平安出來再說吧!


    目光一凝,婦人將門快速掩上,拿出早已備至好的鐵鎖,將殿內的兩人所在了裏邊。


    轟的一聲,殿門被鎖上,殿內瞬間昏暗一片。


    “啊!啊!”聽到外麵落鎖的聲音,小宮女變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懼,在這昏暗的空間裏失聲尖叫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教薑姒極為不適應,眯了眯眼,她抓住小宮女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早在進入延禧宮之際,她便一直覺得這周圍有人,可無論她說什麽,那躲在暗處的人都不肯現身,如今,她們被鎖在這裏頭,除了是惠妃那個賤-人幹的好事,還會是誰!


    “劉悅,有本事你當麵與本宮較量,這樣偷偷摸摸的有什麽意思!”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她!


    黑暗裏,小宮女依舊在失聲尖叫著,薑姒隻覺得已經麻木了,拉著她便往右邊走去。除了坤翊宮,延禧宮裏每一次每一個角落,都是她最為熟悉的,自然知道除了正門,還有其他可以出去的地方。


    但是,拖著踉踉蹌蹌的小宮女尋了幾處,都已經被人事先便封堵了起來。


    事到如今,薑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惠妃重傷昏迷是假,迷惑人的視線是真,不知她為了今天這一步策劃了多久!


    最後一個出口前,薑姒有些喪氣,這裏,照樣是被人從外麵封鎖住了。嗬嗬,劉悅,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樣一步棋,看來是本宮小瞧你了,哼!


    如今,她被關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裏頭,她出不去,沒有惠妃的應允外麵的人也進不來,難不成她就要在這裏虛度光陰?


    黑暗中,薑姒卻突然沉靜了下來,隻因想到一個人――趙子彥!


    劉悅那賤-人與她爭奪後位數十餘載,如今,劉悅那同樣德行的兒子又來與她的兒子爭奪太子之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一幕,薑姒也隻能哀歎自己太過大意。她隻想著要防著宮裏頭的人,卻忘了趙子鈺的大本營,從來都不在皇宮裏。


    “糟了!”思及此,薑姒突然渾身一震,似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雙眸圓瞪,一臉的驚愕在片刻之後轉化為擔憂。


    惠妃有今日之舉,肯定是早有準備的。


    既然如此,趙子彥處境危險!


    延禧宮內寂靜得詭異,太子東宮卻是龍爭虎鬥,氣氛危險至極。


    側身躲過鋒利的箭矢,趙子彥從書案後越氣,順手取了架子上擺放著的銀劍,劍未出鞘,下一波襲擊便再次襲來。


    耳畔是一聲一聲刀劍劃破空氣的氣流聲,每一次,趙子彥都能很精準地躲過。


    翻轉劍身,古銅色的劍鞘敲擊在來犯之人的背上,使那人一個趔趄。卻哪知,在那人逐漸處於下風之際,書房內卻又忽然多了一群來路不明的黑衣人,皆是手持長劍,滿臉凶煞之氣地提劍朝自己飛奔而來。


    宮內的打鬥聲驚擾了殿外守衛的侍衛,一群人握著腰間的佩劍便衝了進來。抬眼便見趙子彥一人在那群黑衣人之中廝殺,眾侍衛一愣。也紛紛長劍出鞘地迎敵而上。


    “太子,屬下護駕來遲,請太子恕罪。”應付之餘,侍衛很快便與偷襲之人鬥成一團。


    來不及過多反應,東宮內便成了混戰的場所。


    聽聞宮殿外麵也是廝殺一片,趙子彥臉色沉了幾分,想不到趙子鈺如此急不可耐,後-宮裏剛出一點事他就如此著急逼宮!


    禦書房內,趙頊胤本是看著書,邊上有徐穆海候著,時間慢慢流逝倒也自在,卻不期然聽到不遠處一片喧嘩,頓時抬起頭來,朝禦案旁的徐穆海皺眉問道:“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徐穆海抱著拂塵朝外麵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疑惑萬分,按理說這已經酉時三刻,宮城內早已無人隨意走動,怎麽還會有如此喧囂聲傳來,而且,聽那聲音似乎像是……收回目光朝座上的趙頊胤看了一眼,徐穆海拱手道:“皇上少待,容奴才出去看看。”


    趙頊胤也為回話,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殿門,麵無表情。


    見他這樣子,徐穆海也不再說什麽,抬步便往禦書房外走去。


    看著徐穆海的背影,趙頊胤眸光忽而一沉。這外麵的聲音如何能瞞得過他的耳朵,他倒是不知,那些人如此沉不住氣!低下頭,繼續端詳著手中的書冊,似乎什麽也沒聽到一樣。


    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被拉開,徐穆海剛抬起頭,便見惠妃一臉嫵媚,嬌笑著踏進殿門走了進來。衣袖輕拂,帶起香風陣陣,惠妃看了徐穆海一眼,笑道:“喲,這麽晚了,徐公公不好好陪著皇上,這是要去哪兒啊?”


    “奴才見過惠妃娘娘。”隨著惠妃逶迤的步子轉過身來,徐穆海收起拂塵朝她行了一禮,這才道,“殿內的油芯兒沒了,奴才們又沒及時添備著,這不,皇上看得正入迷,讓奴才再去取些過來。”


    聽到惠妃的聲音,趙頊胤未曾抬頭,似乎真的如徐穆海說的那般入了迷。


    惠妃嗤笑一聲,寬袖一甩,越過這煩人的老奴才,抬步又向書案走了過去。徐穆海哪還有心思再去外麵瞧個仔細,惠妃一抬步他便在她身後一步不落地跟著。


    方才,他在殿內聽到的就是一陣對戰廝殺的聲音,這一開門好巧不巧地讓惠妃鑽了空子進來了,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況且,就在他開門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看到不遠處宮殿的方向起了起了塵煙,夜色下,在火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顯眼。


    在禦案前停下步子,惠妃也不如往常那樣同趙頊胤行禮,反倒是站在案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瞥見惠妃臉上毫不掩飾的冷笑,徐穆海心中一跳,他方才見著的那火光的方向不正是太子東宮?


    奪嫡篡位,自古以來在皇宮中就異常常見,正如趙頊胤一樣,徐穆海也料想過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般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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