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同情還是其他的什麽,總是那樣的目光看得莫笙堯很難受。


    一個那樣傷害自己的人,如今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情何以堪。而且,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居然淪落到不得不向林子慕求助!


    然而,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什麽尊嚴,什麽自尊,她早都拋棄了。


    現在,她隻知道,再跟夜尊域這個惡魔混在一起,她遲早會真的瘋掉真的崩潰掉腐爛掉,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豁出一切,爭取一回。


    也許她的所有都是癡心妄想,所有一切都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但是,她真的顧不了那麽多了。


    “如果,你真的活得這麽痛苦,那麽,就去做吧。”夜尊域緩緩地說著。


    他收回手,抱著雙臂,靠在窗簾後麵,“我也曾這麽痛苦過,隻是,我的痛苦是因為太過矛盾。我始終弄不懂,夜尊域為什麽那麽會如此心狠,還要對我們母親下手。我蹭那麽依賴他,他曾那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保護我,所以,我一直都想不通。有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還不如自殺了舒服。可是後來,我想通了,既然活著,就沒必要讓自己那麽痛苦那麽委曲求全。他能將我恨之入骨,我為什麽就放不下?所以,我處處跟他作對,時時刻刻想要他死。”


    林子慕有些煩躁地抹了抹頭,“很多的時候,活著不如死了爽,可我們依然選擇活下去,為什麽呢,因為我們還在呼吸,還能行動,還有知覺。這就意味著我們其實還有希望,不管多渺茫,去爭取一把總是對的。”


    莫笙堯詫異的看著林子慕,他這是在開導自己,鼓勵自己麽?


    相處的那一個月,她多少了解到他是個怎樣極端的人,而如今,那麽極端的一個人,居然站在自己麵前講大道理嗎?她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滑稽。(.無彈窗廣告)


    然而,林子慕的話,卻真真實實觸動著他的心。


    她就是這麽想的,在他來之前的那一刻,她已經下定決心。


    “東西你什麽時候要?”


    莫笙堯緩緩站起來,將臉上的淚抹掉,又恢複平靜,“我需要的時候會想辦法聯係你,如果現在給我,也隻會被夜尊域發現。”


    林子慕點著頭,抽出根煙剛要點上,想了想又塞了回去,“你的演技很好。”


    莫笙堯低頭苦笑,“是麽,謝謝誇獎。”其實,有那麽一瞬,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就那麽瘋了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那樣就再也不用覺得痛苦了。


    隻是,她的神經大概經過千錘百煉已經太頑強,她瘋不了,也傻不了。就那麽清醒的痛苦著煎熬著。


    到了裝瘋賣傻這種境地,她也是毫無辦法了,她需要鬆懈夜尊域的警戒心,她太希望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不瘋不傻,就永遠沒機會。


    莫笙堯想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目光向窗外瞟了一眼。


    晉彥錫和秦琳夫妻二人,夜尊域和莫曼芯,儼然已經成了舞池裏的中心人物,所有男女都在圍著他們轉圈。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秦琳幸福的笑臉,莫曼芯誌在必得的自信笑容。


    她們都笑得那麽幸福。


    林子慕也輕輕撩開窗簾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就放下了,“你和他成為合法夫妻.....?”


    “那種他一手自以為是超辦的結婚證,在法律上也許我百口莫辯,但是他知道他就是在自欺欺人!”


    林子慕並沒感到驚訝,夜尊域的手段實在太多,他們能領證他也猜的出,隻是此時此刻,他從未看見莫笙堯那種充滿仇恨的眼神,這種被逼到絕境的地步,也許每一個人都沒辦法去理清自己的思緒!


    猶豫了很久,林子慕還是說了出來,“你和他的孩子怎麽?你會忍心?”


    的確,莫笙堯猙獰的麵孔出現裂口,拳頭緊緊握著,命運是怎樣的?她能再次忍受十六留在夜尊域身邊,她做不到,他希望他死,希望他消失在這個世界裏,然而十六她沒有辦法用母親的省份麵對,既然如此,她也可以有個痛苦,有時候死了真的是一種解脫......


    “你再休息一會兒吧,舞會結束還早。我先走了,記得需要的時候給我消息。”


    莫笙堯沒說話,眼淚打濕整片臉頰。


    走到門口林子慕突然又停下來,沒回頭,隻緩慢地道,“記得一定要活下來。”


    想到這兒,林子慕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居然沒有半分過去的殲猾陰鷙,反而有點安詳的味道。


    莫笙堯突然回頭,怔怔的看向林子慕,林子慕卻已經走了出去,房門哢噠一聲關上了。


    整個房間又陷入黑暗,外麵的舞曲一曲又一曲,跳累了的人,就到旁邊的座位上歇息,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兒。


    莫笙堯深吸一口,把所有的心情全都收斂起來,試著傻笑了幾下,然後就轉身下樓。


    在舞池中找到夜尊域,她不管不顧擠過去,一把抓住夜尊域的胳膊,也不管夜尊域還在和莫曼芯跳舞。


    夜尊域一見是她醒了,立刻停了下來,“睡醒了?”莫笙堯嘟著嘴巴點頭,目光狠狠地瞪著莫曼芯,任性地要求,“你不要和她跳舞!”


    夜尊域愣了愣,然後笑了,眼角都彎了,“小東西,吃醋了?”


    “哼!我累了想回去了,你帶我回去吧?”


    夜尊域聳肩,滿眼*溺,隻能對莫曼芯抱歉的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能陪她跳舞了。


    莫曼芯心底那個氣啊,簡直把莫笙堯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遍了啦,完全忘記了,其實她們根本就是一個祖宗的。


    看著莫曼芯眼底嗖嗖發射刀子,莫笙堯心底就冷笑,說不出的痛快。


    她知道自己正走向另一條路,和所有擅長心計報複的人一樣卑鄙惡劣,可是,她別無選擇。


    因為她想自由自在地活著,要麽,痛痛快快地死了也成。


    夜尊域提出告辭,晉彥錫和秦琳自然親自相送。


    晉彥錫看莫笙堯的時候,目光總是很深甚至有那麽一絲若有似無的憂傷,讓莫笙堯的心跟著擰成一團兒,那種無形的摸不到的痛感,幾乎要把她逼得裝不下去。


    晉彥錫和秦琳一定要送他們到停車場,夜尊域也沒多做拒絕。


    這邊離地下停車場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所以,他們要走一段不短的路。


    不過,度假村裏,處處好風光,所以,走起來,也不是多無聊。


    走出很遠之後,莫笙堯都能感覺到後背上有兩道寒光恨不得把自己戳穿。


    心底冷笑了一聲,莫曼芯大概真是把自己恨到骨頭裏了吧?不過,沒關係,以後,一定會讓莫曼芯更加恨她,因為,莫曼芯給過她的羞辱汙蔑,她都會慢慢討回來。


    裝瘋賣傻,很方便行動,不是嗎?


    夜尊域的聲音突然在頭頂傳過來,“你的表情,很邪惡。”


    “因為,我心裏暗爽啊!”莫笙堯很自然地挽著夜尊域的胳膊,“我想,莫曼芯一定一定快氣死了。誰讓她以前老欺負我!”


    “你是在報複她?”夜尊域的聲音,有些低沉。


    莫笙堯沉默了一下,抬頭,目光閃閃地盯著夜尊域:“誰讓她巴著你不放,一看就是想*你,我不喜歡她!”


    夜尊域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很滿意地笑了,“你這是在吃醋麽?”


    “額,吃醋?你覺得是就是吧,反正看見女的巴著你,心裏就酸得很,好像過去抽她們耳光!”


    “你這個小肚雞腸的小惡婆!”


    夜尊域刮她鼻子,她翻了個白眼。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對話,落到秦琳的耳朵裏是安心,落到晉彥錫的耳朵裏,卻是漸漸升騰的怒意和焦躁。


    於晉彥錫而言,莫笙堯的存在,就像潤物無聲的雨,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慢慢滲入他的生命,滲入他內心深處。


    他們之間,總是聚少離多,可是,那些為時不久的相處,卻已經讓對方走入了彼此心底


    不管這場感情,最初是以什麽樣的目的為開場,走到今天,他們終究是徹底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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