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廣播裏在反複播放“穀粒女士,穀粒女士您的家人在住院部等你,請你聽到廣播後到住院部”。


    言亦初靜靜靠在病房的窗前鬥起一根煙,頭發和襯衫都顯得有些淩亂,他的心思都拴在穀粒身上,麵容在煙霧後模糊不清。


    他沒想到他沒等到穀粒,反而有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他抬頭一看,正是宋琰。言亦初的目光掃過他,沒說話。


    宋琰看不慣他這種目中無人的姿態,一個箭步走到他麵前問:“穀粒怎麽了?”


    言亦初吐出一口煙,輕描淡寫地回答:“她出去了,不在。”


    宋琰一貫是個熱心腸,他從醫院後門進來的時候就見看穀粒匆匆忙忙地跑出去,穿著病號服,叫她她也不應。他逼近言亦初,“我都看到穀粒從醫院跑出去,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言亦初反到笑了,“我就長了一張對不起人的臉是嗎?”他心情很糟糕,胃裏跟著翻江倒海,“你倒說說,我怎麽對不起她,哪裏對不起她,你又是她什麽人,以什麽立場來指摘我?”


    言亦初一連串的質問惹火了宋琰,他緊緊握著拳頭,好像下一秒就要揮到言亦初的臉上。他脫口而出,“我就是穀粒的同事,我關心同組的組員怎麽了?穀粒遇險的時候要不是你先發現了穀粒,說不定我就……”


    “你就,你就怎麽樣?”言亦初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比娃娃臉的宋琰高了不少,“就算不是我救了穀粒,你也一樣沒機會。”


    宋琰還想說什麽,結果被言亦初打斷,“你以為你跟穀粒一起拍個戲,在綜藝節目裏麵組個cp,網絡上有兩三隻cp粉你就有資格喜歡她?你了解她嗎?她喜歡看什麽書,她的偶像是誰,她的父母家庭,兄弟姐妹?”


    如果言亦初的醫生在這裏,他一定想要為言亦初鼓掌,這一串的質問,簡直是行雲流水,估計在言亦初過去的二十多年裏,都沒這麽暢快淋漓的一吐心中不快。


    宋琰一拳砸在言亦初臉上,“是啊,我什麽都不知道,但這不妨礙我看你不順眼吧。”


    言亦初抹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有點血沫,他看著宋琰要把他瞪出一個窟窿的眼神,揚起手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護士衝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大男人滾在地上互毆,她尖叫著喊來值班醫生一群人好不用容易把兩人拉開。在辦公室坐的好好的沈譽聽見護士間傳的八卦終於坐不住了,跑到病房把言亦初拉到辦公室。


    “嘶,疼。”言亦初瑟縮了一下。


    沈譽惡狠狠的說:“你還知道疼,你怎麽打架時候沒想到會疼?”


    言亦初垂著頭,不說話了。


    沈譽安慰他,“兄弟,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你把事情說清楚,我給你出主意。”


    “沒什麽,你別瞎猜。你說,如果以前我做錯過一些事,是不是永遠不會被原諒?”言亦初忽然問道。


    沈譽當然是否認,“就你?像你這樣的,能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壞事,估計真有什麽罪大惡極的人,也都被你滅了。你就別自己折磨自己了,你先去找穀粒吧,有話說開了自然一切都好。別窩在我這兒,你要是賴著不走我就轟人了啊。”


    言亦初其實挺羨慕沈譽的,他也很高興能有這麽一個朋友,如此信任他的人品,但是似乎穀粒不是這麽想的,他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科的醫生神經都這麽大條,好像天生就能夠樂觀積極的麵對一切。


    穀粒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言亦初寫的小紙條上的號碼打電話,打過去之後,她發現接電話的人是聯係她接受遺產的張律師。


    她當場就愣住,她二話不說,跟對方說:“你說個地方,我們見麵說。”


    張律師約她的地方,正是那個神秘富豪的舊宅。


    穀粒穿著病號服,拔了吊瓶就來的,當她置身在大宅子裏的時候,總覺得背後涼森森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穀小姐,你來了。”張律師和她想象中的形象有些不一樣,頭頂的毛發已經不旺盛了,隱隱約約能看到中央的地中海,挺著的啤酒肚像是笑嗬嗬的彌勒佛。


    “你能拿到我的私人號碼,想必是想起一些什麽。”張律師試探她。


    穀粒端坐在沙發上,她已經不是那個一失憶,就像是天崩地裂,半條命都要沒了的穀粒,她反問:“你覺得我應該想起來一些什麽?”


    張律師笑了,“你的戒心不必這麽強,我們對你都是沒有惡意的。”他用了“們”這個字,穀粒很感興趣,“我們”是指誰?言亦初嗎?


    “穀小姐,既然你來了,我就給你看一些東西。”張律師帶著她上樓,他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穀粒說道,“這就是你的父親,周起。”


    穀粒看向他,目光灼灼。


    張律師繼續說:“你不要心急,我慢慢說給你聽,他就是我的雇主,之所以化名給你遺產,是因為我的雇主,他在身份上有一些複雜,財產問題就更牽扯不清,但是他希望在不影響你的生活的情況下,讓你夠能完全繼承他的財產。”


    穀粒看著手裏周起的照片,意氣風發、儀表堂堂,和她的長相十分相似,但是隻是形似,神卻不似,穀粒的氣質圓潤平和的多,而這個周起,嚴肅,犀利,照片裏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穀粒覺得這個人真是陌生的可怕,這就是她苦苦追尋了半生的父親嗎。


    他躲在某個角落裏,可能關注她,也可能不關注,但他離她這麽近,可能在某個商場裏也曾擦肩,但他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哪怕一秒。


    死後還妄圖用錢買安心,真是快活一生。


    “什麽叫身份複雜,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補償一個人,想對一個人好,你會把遺產設置的這麽複雜嗎?恕我無法設身處地的為他想。”穀粒很快抓住律師口中的漏洞。


    張律師反而笑了,“這並不複雜,他就是想死後你能夠順利的結婚生子,建立自己的家庭。”


    “哦,那這樣看,他的控製欲還真是強。”穀粒晃了晃手裏的照片。


    張律師接著說:“你不好奇他是什麽人,做過什麽事,為什麽這麽富有嗎?”張律師看著她,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是他見過最柴油不進的人,正常麵麵對巨額財產的時候,早就迫不及待要撲上來,更別說那些被財富迷花眼的人。


    穀粒應該感謝自己對於金錢小心謹慎的習慣,她小時候被表姐坑過一次,後來就學乖了,來曆不明的錢,要想一想看一看,才能知道能要不能要。她當初隻因為五塊錢,就被冤枉手腳不幹淨,更何況,這是一筆夠她吃到下輩子的巨款。


    “那你就說你能說的,其餘不能說的我也沒興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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