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椒魚半藏微微恍惚,重傷之後心神難免脆弱,甚至連小腹的劇痛都渾然不覺,山椒魚毒囊被刺破後,腐蝕的不隻是小南的紙矛,他的身體四處已經受到了毒氣的瘋狂肆虐。


    最鋒利的刀,同樣也會傷到使用者,哪怕不是自己所願,卻終究自食苦果。


    縱然分神,山椒魚半藏雙手間的印式也迅速完成,封印自身,將毒暫時壓製,看似因此躲過了要害,但帶來的損傷同樣是不可挽回的。身後,小南有所覺察,紙片從雙臂間傾瀉而出,向著山椒魚半藏刺去,最終隻落得凝實的虛影。


    於瞬間閃避的造詣,山椒魚半藏或許不輸於四代目雷影,甚至麵對能讓忍術沒有施展機會的三船,也隻是慢了一絲,在死亡的威脅瀕臨之時,他終究是猶豫。


    畢竟人死了,一切都結束了,隻有活著,才能機會論及其他。


    瞬身之術並非什麽秘傳忍術,很多忍者皆會運用,可是能到宇智波止水這種層次的寥寥無幾,瞬身止水借助的是寫輪眼,而山椒魚半藏又是憑借什麽?


    作為雨之國的首領,能夠在和土之國、雨之國以及火之國數十年的糾纏中活下來,一切都似乎理所當然。


    長門目光冰冷,從彌彥之死那件事後留下的便是不可恢複的殘疾之身,縱然能夠控製佩恩六道代替本體,卻也有範圍的限製,更何況此時六名佩恩已然損傷,山椒魚半藏如果脫離出去,他無論都追不上。


    “雨虎自在之術”施展,在雨水的籠罩之下,一切查克拉的氣息都無所遁形,長門望向小南,那是她無法理解的目光。


    “找到了……”


    小南沉默,她對於長門的狀況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如果兩人能夠配合一起,在戰鬥、偵查、追捕等一係列中都將趨於完美,隻不過,當初青澀的理念已經走向截然相反的路途。


    心裏輕歎,小南輕輕點頭,身形如紙花般詭異消散。


    畢竟那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很快,在距離高塔並不算遠的地方,紙片如漫天花雨般攔住了山椒魚半藏,整個忍界不可能有人無視紙遁的威力,半神也不能,何況他所麵對的是比之自來也時更加令人絕望的處境。


    而這時,雨停了。


    於這種國度裏生活的人們,對於危機的判斷似乎更敏銳些,此時沒有入睡之人都隱隱明白,雨之國的天,要變了……


    幾乎是雨之國的邊境,一隻白皙秀氣的玉手拉起鬥篷,遙遙地望向遠處一眼,出於對機括的熟悉,他能覺察到對方即將追上。


    陰魂不散的老太婆啊,居然也在自己身上做了那種東西,真不愧是……


    赤砂之蠍似乎對於這種地方沒有一絲留戀,迅速離去,沒過多時,千代婆婆一躍而至,佝僂的身形竟無多少虛弱之態,渾濁的雙目更是如鷹一般。


    大概她也不清楚,一個昔日宿敵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


    掙紮了幾番,逃脫了數次,山椒魚半藏體內查克拉已經不足以再維持多久,可是敵人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尋到,他從那止歇的雨中已然明曉。


    最後一次將紙浸濕腐蝕後,山椒魚半藏猛然轉身,紙張組成一個座椅的模樣,托起的正是長門。


    “竟然是這樣……”


    山椒魚半藏大笑,怪不得對方能夠直接潛入到他的麵前,怪不得那層層的守衛如弱無物,也難怪自己部下的全部行動都像是被了如指掌般。


    並非出現了叛徒,以他山椒魚半藏的多疑也不會有完全信任之人,如今看來,隻要是雨存在的地方,便處在敵人的監視之中。


    這便是輪回眼的能力麽,傳說中那個仙人的眼睛……


    毫不掩飾地盯著,山椒魚半藏能夠讀出這種層層圈圈眼眸中所蘊含的死寂,對於生命,對於這個世界的漠視。


    一般而言,再冷酷的忍者,殺戮時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情緒,沾染鮮血時,或厭惡,或興奮,或享受,但終究不會將其視作死物。


    可是如今所見的,令他山椒魚半藏心裏發冷,他自然不明白,那是一個人將自己視為“神”之後,形成“神”的心理,而擁有的理所當然的態度。


    沒想到雨之國,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家夥……比我還冷酷的手段,比我還要可怕的實力,想必以後這個忍界將會變得很有趣……


    用恐懼,來給世間一切的戰鬥畫上停戰的休止符麽?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第四次忍界大戰,甚至第五次忍界大戰都會到來也說不定,隻不過,我應該再也見不到了……


    從容地化解著紙遁的攻擊,任誰也料不到,一介半神在處於絕境時想著的是與戰鬥完全無關的東西。


    山椒魚的毒逐漸嚴重腐蝕了他的機能,生機顯著的流失中,“神羅天征”和“萬象天引”下力場的改變再也無法抵禦,不多時,他的身上再次多了幾道深深的創傷,行動越來越遲緩,直至越來越無力。


    小南眼中又出現了些許迷茫,“山椒魚半藏”這五個字在雨之國這麽多年的歲月中近乎於神,所帶來的壓力如同大山一般令人難以喘息,可如今……


    隨著最致命的一道傷口,一切都塵埃落定,寂靜了半響,山椒魚半藏抬起頭,任由血水從口齒間流出。


    “你,又能讓雨之國怎樣?”


    哪怕不是這一次,山椒魚半藏也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曾經擔憂過雨之國後繼無人,可是如今,已經由不得選擇,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到這些,就像他不明白,身為忍者,他的宿命究竟是什麽。


    顫抖的雙眼中,似乎看見那個紅發男子微微頷首,甚至那個女子也停止了動作,緊接著,一隻黑棒刺來,眼中的景象翻天覆地,恍惚中竟望向了天空。


    雨水止時,渴望的是虹麽?可是現在明明是深夜啊……


    屍首分離的時刻,他仿佛還有不甘。


    幾天後,一場大火將這裏燃燒得幹幹淨淨,和山椒魚半藏有任何關聯的人,妻兒,親人,乃至曾經的部下全部被抹殺,半神的所有痕跡不複存在,而在民眾中,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也在被強行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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