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四月好時節,距離鹵味鋪子的開設已有兩個多月,原本隻是想賺些零花錢用來填補筆墨紙硯消耗的徐章沒有想到鹵味鋪子竟然會這麽受江都百姓的歡迎,隻兩個半月多的功夫,竟生生給他帶來了一百多貫的純利。


    細算下來一個月也有三十四貫的利潤。


    原來的時候,翠荷和翠蓮帶著家裏的幾個粗使婆子每日一大早提前熬煮好鹵味,然後在鹵水裏頭泡上一個多時辰,巳正時分開門。


    到下午申時初刻,竟就能賣的差不多了,每日準備量除了頭幾日會有些剩餘之外,接下來這兩個多月的功夫,除了偶爾暴雨天氣街上行人稀少之外,竟日日都能賣的幹淨。


    如今鋪子交給老太太打理,翠荷和翠蓮兩姐妹隻要偶爾去灶上看看,每隔一段時間調配好一定量的鹵料就成,精力也可以收回來,著重放在照料俆章的起居上麵。


    莊子裏的豬圈和鴨圈也在錢老漢的督促之下陸續完工了,春種插秧已經結束,如今莊戶們正在忙著收地裏的芸薹。


    不過如今隨著豬圈和鴨圈的建設,小豬仔和小鴨子的養殖,莊戶們比起以前是更加的忙碌了,便是農閑時候,也不需要再去四處打短工了。


    因為徐章雇傭他們給出的工錢,可比出去給人打短工劃算多了。


    除了莊子上的事情徐章偶爾還過問一下之外,食在味好的事情徐章已經全權交托給了老太太。


    當初盛老太爺去世,老太太一個寡居的婦人帶著盛紘一個庶子,既要打理盛家的產業,又要延請名師教導盛紘讀書,管著家中中饋,應付盛家三房那一家子的吸血蟲。


    一直到盛紘中了進士,娶了王大娘子成了家之後,才將盛家二房這偌大的家業係數交托給盛紘和王氏。


    若說這管家理事,打理產業,老太太的經驗可豐富著呢。


    若不是時代的局限,隻怕盛老太太早已成了聞名天下的女強人,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關著大門,在壽安堂裏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隻過自己的小日子。


    時間過得飛快,自老太太接手鋪子之後,再加上俆章在冊子上記載的一些商業模式,不過短短數月功夫,小小的食在味好鹵味鋪子,竟也被開成了連鎖的店鋪,遍布揚州府境內各個州縣,每月都能給徐章帶來好幾百兩銀子的收益。


    五月,六月眨巴眼就過去了,七月初,徐章辭別盛老太太,乘船前往金陵,準備參加八月的秋闈。


    大宋曆嘉佑六年丁酉年八月初九,江南路的鄉試將在江寧府的金陵城舉辦。


    七月中旬,金陵城內的各處客棧皆以人滿為患,都是從江南各州各縣趕來揚州參加鄉試的各地秀才。


    徐章的那位大表舅早就得知了徐章要參加這次秋闈的消息,是以早已讓人安排好了一切。


    徐章要做的,就是坐船從揚州到金陵,然後住進盛家安排好的院子裏頭,安心溫習,靜待秋闈開始即可。


    可徐章沒有料到的是,他還有一個鄰居,一個和他一起住在盛家安排的院子裏頭的秀才,這人是徐章的同鄉,也是他的前輩。


    “孫秀才又出去呀!”


    一處二進的小院,徐章住在正屋,孫秀才住在東廂,如今食在味好的生意早已上了軌道,自有專門的人去負責鹵製食物,不在需要翠荷和翠蓮時刻盯著的,是以徐章這回來揚州,她們擔心俆章不習慣別人伺候,便央求著俆章把她們倆也帶上。


    習慣了她們姐妹的服侍,若是驟然分開,徐章還真擔心自己會不太適應,便也沒有拒絕。


    院子裏傳來的聲音真是翠蓮的。


    緊接著一聲輕嗯響起,然後便是腳步聲,一道逐漸遠去近乎消失,一道則越來越近,走入屋內。


    “公子看了這麽久的書,先歇歇喝碗冰鎮綠豆湯吧!”


    翠蓮端著綠豆湯走到書桌前,把托盤放下,舀了一碗遞給徐章。


    徐章放下手中的書,說道:“天氣炎熱,來碗冰鎮綠豆湯正好可以降降火氣!”又對著一旁扇扇子的翠荷道:“翠荷姐姐先別扇了,坐下歇歇,喝完綠豆湯浸浸脾胃再說!”


    翠蓮又舀了一碗,遞給翠荷。


    翠荷笑著道:“還沒到午時就這般熱了,也不知這暑氣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剛過立秋,處暑未至,這暑氣怕是還得些時日才能過去!”


    所謂處暑,便是出暑,大部分地區大部分時候處暑之後氣溫都會開始轉變,但也不是絕對。


    翠荷大口喝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翠蓮則笑著說道:“還好,鄉試在處暑之後,到時候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熱。”


    翠荷則有些擔心:“就怕如今天氣太熱了,影響公子讀書。”


    徐章卻道:“不妨事,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徐章話還沒說完,翠荷就接了過去:“時常聽公子說,現在奴婢都會背了。”


    徐章笑而不語,靜靜的吃著碗中的綠豆湯。


    翠蓮想起方才在院中遇到的孫秀才,有些好奇的問徐章:“公子,奴婢瞧著住在東廂的那位孫秀才似乎每日都早出晚歸的,這眼看著考期將近,隻剩下不到一月,他不在屋裏好好溫書備考,天天往外跑作甚?”


    翠荷回憶著說道:“我倒是聽過這位孫秀才提過幾句,說是出門會友,一起談論文章詩賦,押題什麽的。”


    “切!”翠蓮卻撇撇嘴道:“我看是去青樓找花魁娘子了吧!”


    徐章看著翠蓮,“這話可不能亂說!”


    目光帶著幾分嚴肅:“不可再背後胡亂議論旁人,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們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就不要隨意置喙。”


    翠荷卻忽然開口說:“公子,翠蓮這話到沒有亂說,每次那位孫秀才回來,身上都帶著酒味和脂粉味,他一個男子,若不是去了青樓,身上哪來的脂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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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章搖搖頭說道:“卻也未必如你們所想,士子風流,誰說青樓裏頭就不能夠談詩作賦,探討科舉學業了!”


    “許多青樓裏的花魁娘子都是經過專門培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才學便是連許多秀才都未必比得上呢!況且十裏秦淮乃是天下聞名的所在,孫兄和友人相約在秦淮河上,於畫舫之中探討文章詩賦,也未必沒有可能。”


    姐妹二人雖未反駁,卻也沒有把徐章的話當真。


    徐章無奈的搖搖頭,低聲對兩人說道:“我瞧著那位孫兄並非是什麽心胸開闊之人,你們兩都給我記著,把嘴巴給我閉緊了,這話今日我聽聽也就罷了,日後切莫對外張揚,尤其是在孫兄麵前,更是一個字也不要提,權當沒有看到就是。”


    徐章既發了話,姐妹二人自然不敢違背。


    用過午飯,在廊下走了幾圈,天氣實在太熱,徐章便去屋裏蓉覃上躺下歇息,翠荷取了些冰,放入冰鑒之中,拿著扇子輕輕的扇著,微風卷動冰鑒上的涼風,帶去絲絲清涼。


    徐章也在這腐敗的日子當中,悄然度過了備考的這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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