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哥哥不用擔心!”


    明蘭的腦袋再度貼上去依偎在徐章的胸膛之上,合上了眼簾,享受著徐章溫暖的懷抱,一時之間,竟有些舍不得鬆開。


    可那長而疏睫毛卻在輕輕的顫動著,似乎是在表述明蘭那如小鹿亂撞一樣的


    “姑祖母這幾日來精神不濟,房嬤嬤一早便叫人熬了安神的湯藥,喂給祖母喝了,現如今莫說是這一點點的吵鬧,便是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怕是也難將祖母吵醒。”


    說著說著,明蘭神情一黯,語氣也跟著變了。


    老太太精神不濟,難以入眠,短期還好,若是時間一長,難免會影響身體。


    “這些時日以來,祖母因為惦記著大祖母的身體,一直吃不好睡不好,我和房嬤嬤都擔心急了,這才特意上岸請了個大夫給祖母號脈,開了一副安神的湯藥。”


    “祖母用了湯藥以後,才睡了幾個安穩覺,精神頭也好了一些!”


    “常言說得好,是藥三分毒!”徐章沉聲說道:“姑祖母的年紀大了,身子骨本就不如年輕人硬朗,若非必要的話,還是盡量少用藥的好!”


    若是藥用的多了,藥力殘留在人體之內,當身體逐漸習慣了這些藥力之後,會形成抗藥性,這些藥的效用自然而然也就會越來越低。


    明蘭也甚至這一點:“放心,大夫說了,祖母這是憂思過度,等到了宥陽,見到了大祖母,祖母安了心,也就好了!”


    徐章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再度安靜了半晌,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對了,章哥哥怎麽忽然來了淮陰?難道是改了主意,打算和咱們一道回宥陽?”明蘭忽然才想起來,孫平寇一直都沒和她提起過,徐章也會來清剿水賊。


    可想想明蘭又覺得不對勁兒,當初在東京的時候,徐章就說了,因著衙門裏頭的事情忙,沒法親自陪同她還有老太太南回宥陽,這才打發了孫平寇帶著三十親衛和一眾漕幫漢子護送。


    而且依著徐章的性子,若是可以出京和她們祖孫一道回宥陽的話,是斷然不會玩這種半路忽然出現的把戲的,定是其中有什麽緣由。


    明蘭心思百轉,玲瓏剔透的她頃刻之間便猜出了不少東西。


    二人不再相擁,方才不過是心緒激動之下,情不自禁才做出的逾禮之舉。


    如今回過神來,心緒已然平複,自然不會再如方才那樣,情不自禁,難以自持。


    兩人靜靜的並排站著,兩間之間相隔一尺有餘,望著已經是燈火通明,火把連天的近水和岸邊。


    徐章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怕是不能和明兒姑祖母一道回宥陽了!”對此徐章也有些遺憾。


    明蘭看著徐章,目光之中滿是詢問之色。


    徐章說道:“濠州的叛亂,明兒可曾聽說?”


    明蘭點了點頭:“在宿州采買東西的時候,曾聽人提起過,說是有強人在濠州揭竿造反,先是占了定遠,而後短短幾日,便將濠州和壽州都給占了,聽說連兩州的知州都被斬了祭旗。”


    “確有此事!”徐章肯定的道:“而且還不隻是兩州知州,所有的州縣官員之中,但凡是不願從賊的,都被賊人所殺。”


    明蘭心頭一顫,有些擔心起來:“那咱們還能回到宥陽嗎?”


    徐章施然一笑,柔聲道:“莫要擔心,如今賊勢尚且隻席卷了兩州之地,先前不過是靠著提前埋下內應之故,這才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占了兩州之地。”


    “如今各地探事司和州府衙門皆以有了防備,叛賊再想破城,就沒那麽簡單了。”


    “況且江寧尚有滁州和廬州為憑,明兒無需擔心。”


    明蘭目光一轉,想到了某些東西:“章哥哥此行莫不是奉旨平叛?”


    徐章點頭,明蘭卻蹙起了眉頭:“戰場凶險,刀劍無眼,章哥哥一個文官,官家怎會派你來平叛?”


    徐章笑道:“真正領兵的乃是皇城司的林指使,我隻不過是奉命來淮南組織地方兵力,協助林指使防備叛賊東進擴張罷了。”


    “又不用親自上陣和叛賊對陣,隻要老老實實的坐在後方,布置地方防務,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明蘭微蹙的娥眉這才稍稍送開了些許。


    “就算是這樣,章哥哥也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以身犯險,明年·····明年····明兒就及笄了!”


    說著說著,明蘭的俏臉便又是一紅。


    徐章點頭應道:“明兒放心,我知道,我都知道,明年明兒及笄之後,就是咱們成親的時候,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將自己至於危險之中的。”


    說著徐章也展顏一笑,“明兒不是比誰都清楚,你家章哥哥可是很怕死的。”


    明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深以為然的點頭道:“那倒是!”


    明蘭眼睛一眨,忽然問道:“對著,章哥哥方才叫親衛放煙火是為何?”忽的又想起方才逃走的那二十多個水賊。


    “難道章哥哥早已在四近埋伏了人手?就等著水賊逃竄,然後順藤摸瓜,找到水賊的老巢?將其一舉殲滅?”


    不得不說,明蘭的聰明伶俐,便是世間男子也少有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俆章連一句話的都沒說,明蘭就根據她自己看到的東西,把徐章的布置猜的七七八八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若是給這夥水賊時間,說不定要不了幾年,又能聚攏出一大批人手來,為禍一方,倒不如趁機摸到他們的老巢,將其一舉殲滅,以絕後患。”


    徐章更想說的是,把這些水賊的頭顱在左近的縣城懸掛,張榜說明緣由,以震懾宵小,安撫民心。


    畢竟水賊盤踞,劫掠過往船隻的話,對當地的航運影響也是極大的。


    航運一受影響,當地的經濟自然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說不定還會造成物價上漲之類的後果,於百姓而言,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剪徑劫道,殺人越貨,本就是無本的買賣,人心貪婪,世道艱難,這樣的人,怕是永遠都不會絕跡。”


    明蘭的話正說到了點子上。


    “是呀!”徐章也不住感慨:“當今之世,表麵看似一片承平,國力蒸蒸日上,可土地兼並的速度也在逐年增長,百姓的數量倒是逐年增長,可賦稅卻不見增長。


    而且田地攏共就隻有那麽多,世家大族們想盡辦法不斷的買地置地,百姓們手中的土地就越來越少,人口卻越來越多,若是一遇到荒年,或是家中出了什麽變故,那便隻剩下賣兒賣女,或是自賣為仆為奴這麽一條路可走了。”


    明蘭聽的心中一凜,她的生母衛小娘,就是因著家道中落,父親病重,無力醫治,這才隻能賣身進盛家給盛紘做小娘。


    最後卻成了盛家後宅爭鬥的犧牲品,慘死在林噙霜的陷害之下。


    明蘭目光有些暗淡,卻並未沉寂在過往的悲傷之中,畢竟衛小娘過世已有將近六年,那時明蘭才八歲,而是思索起了徐章方才的話。


    “土地兼並?”明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徐章也是第一次對人說。


    起初明蘭還有些不理解,可當徐章解釋完之後,她便也跟著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土地兼並,這確實是世家大族們一直在做的。


    就連盛家也不例外,若是有了合適的莊子出手,沒有人會忍住不買。


    徐章卻忽然話音一轉,“天下盜匪,就如那漫山遍野的野草,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便是如此,現在就算把這夥水賊給剿滅了,但過不了多久,又會滋生出一批新的水賊。”


    明蘭反應極快:“正如那揭竿而起,占據了濠州壽州的叛賊?”


    徐章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算了,咱們說這些幹嘛!平白無故自尋煩惱!”


    明蘭卻繞有深意的看了徐章一眼,蒼白的臉色早已經恢複正常,皮膚雖然依舊白皙細膩,但卻不似先前那般毫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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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哥哥什麽時候離開?”既然徐章不想說,明蘭也順勢扯開了話題。


    徐章將雙手負到背後,望著一望無際的漆黑夜幕,“今晚就走!”


    “今晚?”明蘭眉梢一顫,顯然沒有料到。


    徐章解釋道:“此來淮南,是為整兵,不過先前放心不下你和姑祖母,這才跑過來親自看一看,如今見到你們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也該回去主持大局了!”徐章的語氣之中,透著唏噓和不舍。


    明蘭心中雖也有萬分不舍,但她素來識大體,知道輕重,是以麵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依舊坦然說道:“國事為重,如今叛賊勢大,為淮南百姓計,為朝廷計,也就隻能辛苦章哥哥了。”


    徐章搖搖頭道:“這是我分內之事,何談辛苦。”


    “如今叛賊作亂,吸引了朝廷的目光,各地山川之間,那些個盜賊匪寇,怕是會比以前更加活躍,路上定要小心謹慎,便是到了地方碼頭暫時歇息,下船上岸也要帶足人手,切記不可大意。”


    徐章如個嘮叨的老媽子一樣,囉囉嗦嗦的叮囑明蘭。


    明蘭非但不覺得煩,看著徐章認真的模樣,反而覺得分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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