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大娘子有話和您說!”方才那女使的聲音再度想起,清晰無比的傳入齊衡的耳中,齊衡隻略一思襯,便放慢了馬速,待到與馬車並排而行,這才衝著馬車裏頭微微側身問道:“娘子!可是馬車太過顛簸?娘子覺得不適?”


    齊衡的聲音不大,卻溫和敦厚,帶著一股子淡淡的磁性,聽著叫人心頭隻覺得莫名的舒適。


    “多謝官人關心,妾身身體並無不適,隻是前兩日妾身便已經著人與三清觀的道長們約定好了進香的時辰,官人還是莫要在路上耽擱,誤了吉時不說,若是真人怪罪下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齊衡麵色一黯,目光也跟著一黯,可想起馬車之中,他家娘子的身份,縱使心中有千般不願,萬般不爽,卻也隻能強壓下去。


    “娘子說的極是,是我的不對!”


    說出這話,齊衡的聲音便戛然而止,馬車之中,那女聲卻又傳來出來!


    “方才與官人說話的那是何人?”


    齊衡沒有多想,道:“是新任的神武軍都指揮使徐章徐指使!”


    “竟然是他?”顯然,馬車裏頭的嘉成縣主也頗為驚訝:“夫君竟與徐指使相熟,怎麽從未聽夫君提起過!”


    齊衡道:“昔日曾與徐指使同在莊學究座下聽講,做過半年時間左右的同窗!”


    “哦?”嘉成縣主很是詫異:“官人還和那位徐指使做過同窗?”


    隨即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語氣的不對,嘉城縣主語氣一變:“別看現如今這位徐指使風頭一時無兩,那是我家官人不願入仕,否則的話,以齊國公府的門楣,和父王母後的相助,莫說是區區一個剛剛成立數年的神武軍都指揮使了,便是樞密院,官人也是入得的!”


    大宋軍令皆出自樞密院,調兵譴將,一應軍政事務,皆由樞密院做主,若是沒有樞密院的命令,或者是嘉佑帝的聖旨親令,便是各軍的都指揮使,也是沒法調度麾下大軍的。


    <a id="ads" href="/">【本站首發,最快更新】</a>


    齊衡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即便自嘲般的搖了搖頭,說道:“男兒大丈夫,若想要功名,自然要自己一手一腳的掙回來!”


    “若是隻憑借父母家族餘蔭,安能長久!”


    “我家官人才華橫溢,學貫古今,下次會試,定能金榜題名,便是那榜首狀元之位,也未必沒有可能!”


    齊衡想要解釋一番,可聽馬車之中嘉成縣主的語氣,卻又忽然想到,自己便是解釋的再多,她難道真的能聽進去不成?


    不由得臉上露出苦笑,無奈的歎息一聲:“娘子,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免得誤了上香的時辰,真人怪罪。”


    齊衡不想再和嘉成縣主在這個話題上浪費過多的唇舌,因為他心底裏比誰都清楚,這樣做在這個刁蠻任性,出身高貴,且自視甚高的妻子麵前,是多麽的愚蠢。


    想到這兒,齊衡腦中思緒便又不由得飛的遠了些。


    一幕幕熟悉的畫麵閃過,似電影巨幕一般,於齊衡的腦海之中呈現,最後定格在那個臉上永遠端著淺淺的微笑,露出兩個小酒窩的姑娘之上。


    隨即又想到方才遇到的徐章,齊衡在心底悄然一歎:“或許隻有似謹言這般頂天立地,才華橫溢的男兒,才能配得上她吧!”


    愛而不得的,從來都是這世上最好的。


    看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芝蘭玉樹,宛若謫仙臨世的齊小公爺,其實拋去那顯赫的家世和出眾的外表,也不過是個世間最最尋常的俗人罷了。


    ······


    “五爺!”


    “小公爺的新婚妻子好沒禮貌!”


    長街之上,與齊小公爺夫婦二人的車隊錯身而過之後,跟在徐章身後的王破敵扭頭看著隻剩下一條尾巴的冗長車隊,不由得抱怨道。


    徐章道:“人家與我們又不熟,連麵都沒有見過,要甚禮貌。”


    王破敵還是有些憤憤不平:“方才聽她的語氣,好似恨不能將咱們當蒼蠅一樣趕走!”


    “行了!”徐章安慰他道:“人家出身高貴,如今邕王又剛剛替官家祭祀完承天,隻待一紙詔書下來,便能順理成章的登上儲位,成為我朝太子,這位縣主自然便會被冊封為郡主。”


    徐章的聲音並不大,如今街麵上嘈雜,人流如潮,叫賣聲不絕,倒是不用擔心旁人聽了去。


    而且徐章這話說的也並不算太過,如今朝野上下,盡皆認為官家已經欽定了邕王為儲君人選,甚至已經有不少趨炎附勢之輩,早早便提著禮物,拿著名帖去了雍王府拜府。


    王破敵眼睛一亮,“等這位縣主成為郡主,那小公爺不就成了郡馬?等郡主成了公主,小公爺便是駙馬!到時候小公爺若是還想走科舉仕途一道,豈非·······”


    徐章沒好氣的白了王破敵一眼,平日裏看著挺聰明的,怎麽這腦子一到某些時候,就跟裏頭塞了漿糊一樣。


    “到時候你管人家是不是郡馬駙馬,當家做主的成了邕王,小公爺是他女婿,人家還不是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王破敵被徐章罵的訕訕一笑,趕忙轉移話題:“五爺,我可聽說了,小公爺現如今的日子可不好過,那位縣主大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徐章聽的麵色卻驟然一變,有些冷淡:“若當真是好相與的,她又是如何能嫁入齊國公府!”、


    徐章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冷冽如刀,麵龐之上,依然遍布寒霜。


    王破敵和徐章朝夕相處也有這麽多年了,對於徐章的脾氣秉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立馬就聽出了徐章語氣的變化。


    看著徐章神情忽然變化的側臉,王破敵心裏頭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每一次徐章露出這等神情的時候,都代表著徐章心裏的怒火已經堆積到了極點。


    徐章便是這樣,怒火越甚,臉色越冷,麵上就越平靜,一雙眼睛,當真就宛若深淵一般,深不見底,似能吞噬人的目光。


    “你去一趟漕幫,找個信得過的兄弟!”徐章忽然勒馬而停,扭頭對著旁邊的王破敵道。


    王破敵當即心領神會,偏著身子將腦袋伸了過去。


    徐章小聲在王破敵耳畔低語幾句,聲音極小,壓的極低。


    隻見王破敵點頭如搗蒜,旋即便調轉馬頭,往汴河碼頭的方向而去。


    一個時辰之後,南城戴樓門外,蔡河邊上,徐章牽著馬兒,王破敵遠遠的牽馬跟在後頭,徐章的身邊,赫然多了個中年人。


    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和徐章許久未見的富昌侯榮喜。


    “哥哥,飛燕妹妹之事,小弟已經聽說了,哥哥還請節哀,若有用得上兄弟的,哥哥隻管名言,小弟不敢說一定做到,但定竭盡全力。”


    “哎!”不過才大半年不見,原本意氣風發的榮喜,此刻兩鬢已經斑白,發絲之間,也多出了十多簇白發,那雙眼睛也不似當初那般炯炯有神了,裏頭似乎充斥著疲態,隻看麵容的話,比起大半年前和徐章分別之時,老了怕是有十歲不止。


    “開封府衙,禁軍,城防營,官家連皇城司都動用了,卻還是沒能找出那些賊人的蹤跡!如今事情過去這麽久了,賊人早已不知逃去了何處,如何還能尋到。”


    榮喜目光閃爍著徐徐說道,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悲痛。


    徐章忽然停住了腳步,駐足看著榮喜,說道:“此事真相如何?哪裏還需要調查?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哥哥心裏怕是比誰都清楚,那些賊人的真正身份!”


    榮喜無奈的搖搖頭,眉宇之間盤踞著濃濃的疲憊:“知道又如何?又能如何?”語氣蒼白無力,就像是認命一樣。


    徐章目光幽幽,定定看著榮喜:“哥哥,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榮喜哥哥嗎?區區一個邕王府罷了,別說他現在還沒成太子,便是官家下了明旨,正式任命他為太子,難不成便能不顧朝廷律法,這般肆意欺淩旁人嗎?”


    “今日他家女兒瞧上了齊元若,他能如此欺淩榮家,將飛燕妹妹逼死,若是日後他家兒子再瞧上哪家的姑娘,人家不願,他就不會再使手段了?”


    “哎!”榮喜卻幽幽一歎,臉上滿是嘲弄,抬手拍了拍徐章的肩膀,滿是唏噓的道:“老弟的心意,哥哥心領了,隻是此事,老弟就不要參與了,免得沒得拖累了老弟!”


    “榮喜哥哥,小弟能有今日,多虧了哥哥的照顧和提攜,今日哥哥遇上難事,小弟焉能示視若不見,置之度外。”


    榮喜卻搖了搖頭,道:“徐老弟莫要再說了,這事兒到此為止,胳膊拗不過大腿,我已經不打算追究了。”


    “徐老弟剛剛立下大功,榮升神武軍都指揮使,在官家麵前正當紅得令,切莫因為哥哥的事情,白白誤了自己的前程。”


    徐章見榮喜如此,不由得也跟著歎了口氣。


    “也罷,哥哥若是有其他打算,盡管言語一聲,隻要是小弟力所能及的,定傾力相助!”


    春風徐徐,迎麵而來,卷起二人的衣帶,蔡河兩側,是成片成片阡陌縱橫的麥田。


    榮喜眼眸一闔,幾不可查的瞥了俆章一眼,深邃的眸子當中,有一縷極為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農家子開始的古代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混亂不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混亂不堪並收藏從農家子開始的古代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