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各家馬車陸續出現在宮門之外,那些個受困宮中大半個月的文官們,一個個都被自家的下人們或是扶著,或是抬著上了馬車,陸續離開,朝著各自家裏去了。


    劫後餘生的他們,現在腦海之中隻有一個想法,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確認他們安然無恙之後,再吃頓飽飯,好好的,徹徹底底的洗個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覺。


    將盛紘和長柏送上馬車,徐章還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叫長梧一路護送他們回去,正好長梧也要帶著輕騎們在街麵上四處巡視,這一路過去,就當是巡視了。


    至於夏王妃和明蘭,如今城內初定,保不齊還有兗王的死忠潛藏在那個犄角旮旯裏頭,還是先在城外的莊子上暫時避一避鋒芒的好。


    至於徐章。


    官家和皇後驟然經曆這般大悲大喜之事,情緒起伏過度,尤其是官家,身體本就不好,先前不過是憑借著意誌力強行堅持罷了,如今心弦一鬆,安排好諸事之後,就直接眼睛一閉,昏了過去。


    曹皇後的情況也不怎麽秒,本來按理說曹皇後的身體應該遠遠要比嘉佑帝健朗才是,畢竟嘉佑帝的後宮雖然沒有三千,但也有十幾二十個嬪妃,加上接連生的幾個兒子先後夭折,嘉佑帝自然要趁著身子骨還健朗的時候奮力耕耘一些,期望能夠再種出那麽一個兩個小皇子來。


    可惜宮裏頭二十多個嬪妃,卻再沒有一個爭氣的,莫說是嘉佑帝心心念念的小皇子了,連蛋都沒下過一個。


    倒是嘉佑帝的老腰和兩顆老腎因為負荷過重,經常造反,虧得有太醫院太醫們施針用藥。


    曹皇後隻有嘉佑帝一個丈夫,皇宮裏頭平日也沒什麽事情,因為大家都沒有兒子,而且曹皇後和嘉佑帝也素來恩愛,那些個爭寵鬥豔,互相傾軋的事兒倒是也沒有發生。


    曹皇後大多數時候都在修身養性,偶爾召見一下嬪妃們,談論一下美容養顏之類的事兒,又或者叫幾個命婦官眷入宮,敘敘家常,恩威並施,替嘉佑帝拉攏拉攏人心。


    身子骨自然要遠比嘉佑帝硬朗。


    可先前在福寧宮裏,兗王不敢對嘉佑帝下手,可對曹皇後卻沒有顧忌,拔劍就在曹皇後的大腿上戳了個窟窿眼。


    那鮮血留的,就跟泉湧似的。


    之後也幸虧是徐章帶著神武軍打來的及時,否則的話,隻怕曹皇後就得折在吳光遠手裏頭了。


    至於吳光遠和嘉佑帝究竟達成了怎樣的交易,沒有人知道,徐章也不敢問。


    嘉佑帝一個昏迷,一個傷重無法行動,小世子年紀又小,嘉佑帝宮裏的內侍和女官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


    (被兗王砍死在嘉佑帝宮裏!)


    徐章對小世子耳提麵命,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嘉佑帝和曹皇後,反正就是要孝順,至少要讓嘉佑帝和曹皇後,還有滿朝諸公都挑不出半點錯處來。


    最好是做到人人都對小世子讚不絕口,一提起小世子來,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孝心可表。


    為此徐章還替小世子想了幾個法子。


    首先就是除卻上茅房解決生理需求之外,寸步不離開嘉佑帝和曹皇後身邊。


    其次但凡是給嘉佑帝和曹皇後用的藥,必須得經過小世子的手,最好是小世子親自嚐過之後,再由伺候嘉佑帝湯藥。


    給嘉佑帝和曹皇後的飯食,盡管經過了內侍女官們校驗,但小世子必須得每一樣都親自試過之後,確認無恙才能送給帝後享用。


    小世子早慧,自然明白徐章這麽做的用意,鄭重的點頭應下了。


    徐章作為外城,是不好留在宮內夜宿的,安排妥當一切之後,徐章沒有直接離開皇城,而是徑直奔著榮妃的宮殿而去。


    至於兗王手底下的一眾判將,城防營統領方誌威被炸的四分五裂,連個全屍都沒留下,富昌侯,殿前司都指揮使榮喜,於宣德門城樓之上,被亂槍捅死,而作為這場叛亂始作俑者之一的榮妃,也在皇城被攻破之時,用一杯鴆酒,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若是換了某個文采斐然的士子來,說不定還會看著榮妃的屍體,搖搖頭潭西一句:卿本佳人,奈何為賊,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徐章看著內殿之中,仰麵躺在床榻之上,衣裙整齊,妝容如舊,風華仍在的臉上卻已經帶上了繼續青黑之色的榮妃,雖然同樣也歎息一聲,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周遭伺候的內侍,女官們,也已經倒成了一片,死狀都和榮妃差不多,皆是飲鴆而亡,四散倒在榮妃的床榻四周。


    偌大一座永和宮,裏裏外外,除卻剛剛趕來的徐章等人之外,竟然沒剩下一個活人。


    所有的內侍和女官,都做出了和榮妃一樣的選擇,飲鴆而亡。


    “將屍體都收斂了吧!”徐章吩咐道。


    “榮妃怎麽辦?”顧二也頭疼的緊。


    徐章看著床上氣息全無的榮妃,歎息一聲:“先封存起來吧!此事不是你我二人能夠決定的。”


    其餘那些叛軍的屍首,徐章可以做主叫人收斂,進行妥善的安置,可兗王、榮妃還有榮喜這些此次叛亂逼宮的首腦,就算隻是屍首,徐章也是不好沾手的。


    顧二點了點頭,叫石頭著人處置。


    處理完永和宮的事情,二人便徑直朝著宮外而去。


    夜色已經越來越深,雖說如今他們已經大獲全勝,可城內的叛軍卻仍然還有殘留,那些個不願與逆賊同流合汙,被困的各軍統帥也都還沒救出來。


    “侯府那邊,你打算怎麽處置?”二人帶著人馬走東華門徐徐出了皇城,一邊走徐章一邊問道。


    顧二搖搖頭,神情看不出有什麽變化:“還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若是不將侯府的事情解決了,隻怕英國公那邊,未必能夠答應。”徐章說道。


    顧二卻道:“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英國公府是何等家世,我又是個什麽近況,你又不是不知!”


    顧二滿臉的無奈。


    徐章說道:“可除了張家姑娘,遍數整個東京城,你覺得有哪家的閨秀是你家那位繼母的對手?”


    “張家姑娘品性高潔,手段如何咱們且先不說,光是英國公夫婦二人掌上明珠這一家世,便足矣壓過你那繼母。”


    說著說著,徐章卻忽然皺起了眉頭:“卻也未必,依著先前種種跡象看來,你那繼母,怕不是已經偏執到了極致,說不定她還巴不得你迎娶張家姑娘,然後她好施展手段,從中挑撥你和張家之間的關係,屆時都不用他動手,光是一個英國公,就夠你喝一壺的。”


    顧二沒好氣的白了徐章一眼:“廢話,若是照你這麽說,我這輩子都別娶媳婦得了!”


    徐章訕訕一笑:“我這話說的雖然難聽,可理卻是這麽個道理,你若是不把侯府那邊的事情給解決了,不論你娶哪家姑娘過門,不都是把人家往火坑裏頭推嗎!”


    “你們顧家那一家子是什麽德行,難不成你心裏沒點數嗎?”


    顧家大房就是侯府,不論是顧二的繼母小秦氏,還是他那位大哥,都很不能早點把他給弄死。


    至於顧家嫡係的四房五房,從老到小,全是一窩子吸血蟲,依附著侯府,花用著顧二母親帶過去的豐厚家產,然後還一直在顧堰開麵前陷害顧二,不論做了什麽錯事,反正都往顧二身上推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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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顧二的老爹過世的時候,不就是顧家四房五房的叔叔和嬸嬸這一眾長輩們合夥將顧二趕出了顧家嗎。


    當初這事兒鬧的,可把顧家祖地的族老都給驚動了,當初要不是顧二不爭氣,文不成武不就的,身上也每個正經差事兒,隻怕顧氏祖地的族老們早就鬧上東京,替顧二沉冤昭雪了。


    “也罷!你們顧家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就不跟著摻和了,你自己心中有數便好!”


    徐章話音一轉,忽然笑著說道:“此番勤王救駕,你立下這般大功,官家定然不會吝嗇封賞。”


    “也不知你那個繼母是怎麽想的,縱觀顧氏一族滿門上下,除了你那個病秧子大哥哥或可在智謀之上與你不相上下,其餘你那些兄弟們,哪一個能有你這般本事。”


    “他倒好,不知道真心待你,好好拉攏,叫你日後承襲顧氏先祖的勇武,重振顧家的門楣,反倒是鐵了心要對付你!”


    “就你家三郎那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模樣,難不成日後還能撐起寧遠侯府的門楣不成?”


    “還有你那個大哥哥·······”


    徐章嘮嘮叨叨,一路走一路上說,顧二卻罕見的沒有說話,一路沉默,神情也沒什麽變化,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顧二當初可沒少在徐章和長柏麵前訴苦,遍數整個東京城,他也就徐章和長柏兩個能夠說說心裏話的朋友。


    說了一會兒,見顧二一言不發,徐章也就不再說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顧二雖然恨他的繼母,恨他的叔叔,堂兄堂弟們,可對顧家,卻依舊難以割舍。


    畢竟顧二的骨子裏頭,留這個也是顧家的血脈。


    而且顧二和先顧候之間的父子感情,確實真真實實,做不得半點虛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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