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何四九點醒,漕幫上下,立即就把注意力從孟州幅散至整個河南府。


    以孟州為中心,把這次帶過來調查此事的幫眾一股腦全撒了出去。


    四處打探問詢。


    而何四九,留下部分人手在孟州附近的案發現場和提刑按察使司的同僚們繼續偵查,力求能夠找到一些前麵被忽略掉了的細節或者線索。


    當然了,何四九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小極小,甚至趨近於無,可世事無絕對,終究不能忽略半點可能性,盡管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孟州劫案,朝廷現在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就好像這事兒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那百多條性命,就像是憑空蒸發掉了一樣。


    越是如此,何四九的心情就愈發沉重。


    因為這很可能說明,幕後的真凶,參與這樁案子的人,能力幾乎到了通天的地步。


    亦或者說,這隻隱藏在幕後的大手,能夠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的將所有的信息悉數抹去,足以說明這隻大手的強大。


    想到這些,何四九第一時間甚至連身軀都有幾分顫抖。


    可緊接著從心底湧出來的卻不是害怕和對未知的恐懼,而是期待和迫切,強烈的期待和迫切想要穿透這層層迷霧,直麵那隻隱藏在幕後的大手,將其徹底給揪出來。


    ······


    靖安侯府。


    自從上次孟州之事後,曹良玉已經被禁足在家數月有餘,便是曹良玉的母親管氏求情,曹國仁也沒有半點鬆口的意思。


    “母親,爹爹怎麽還不讓孩兒出門呀!成天呆在家裏,孩兒都快要憋出病來了!”管氏心疼兒子,基本上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親自過來陪著禁足中的曹良玉用飯。


    “哎!”管氏歎了口氣,給曹良玉又夾了個雞腿,搖了搖頭。


    曹良玉一臉的可憐相:“母親~~~您就再去父親那兒,給孩兒求求情嘛!”


    管氏立馬就心軟了,寵溺的看著曹良玉,柔聲說道:“玉兒,不是母親不肯替你求情,而是這回你父親是鐵了心要好好給你個教訓,這些時日以來,我求過他不知多少次,可你父親始終不肯鬆口,母親也沒法子了。”


    管氏雖然溺愛曹良玉,基本上是要什麽給什麽,可隻要是曹國仁做出的決定,便是管氏也不敢違背。


    管氏繼續柔聲勸慰:“正好最近外頭風聲緊,朝廷派出了大量人手在調查孟州的事情,你父親叫你禁足在家,也是為了你好。”


    “什麽叫做為我好?”曹良玉卻極為叛逆,“母親,孩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麽,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孩兒整日關在院子裏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連院門都沒法出去,再過幾日,孩兒都要憋壞了。”


    “母親,您就放我出去吧!”


    撒嬌賣慘,裝可憐,博取管氏的同情,讓管氏心軟,這才是曹良玉最終的目的。


    “玉兒!”


    管氏雖然溺愛兒子,卻也不是那等什麽都不知道的糊塗人。


    能夠將偌大一個靖安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府裏的內務,府外的一應產業都井然有序,管氏的能力可見一斑。


    “前些時日,大理寺,刑部,禦史台,還有提刑按察使司,孟州衙門,全都在調查孟州的那件案子,月前你姑祖母又派了皇城司出京,去了孟州調查這樁案子。”


    “這可是涉及到數百條人命的大案子,你姑祖母在朝堂之上已經大發雷霆,朝中的文武大臣們,對此事也極為重視。”


    “你如今就聽你父親的,暫時先待在家裏頭避避風頭,安心讀書寫字,等過段時間,風頭過去了,你父親的氣也消了,那時你想要去哪兒就去哪兒,母親絕不攔著。”


    管氏對於曹良玉這個兒子當真是疼愛到了極點,生怕曹良玉受到半點損傷。


    曹國仁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把如今的形勢一五一十的分析給管氏聽,免得管氏扛不住曹良玉的撒嬌賣乖,又悄悄把他從院子裏弄出去,叫他去外頭出風頭闖禍。


    管氏雖然心疼兒子被關了禁閉,可卻更加擔心曹良玉被牽扯到這樁案子裏頭去,若是當真被人查了除了,莫說曹良玉是她和曹國仁的兒子,是當今曹太後的嫡親侄孫,便是曹良玉承襲了爵位,成了靖安侯,隻怕也難逃罪責。


    “母親不疼孩兒了嗎?”曹良玉看著管氏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眼神之中,還帶著濃濃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好似瞧見了什麽極為叫他震驚到難以理解的事情。


    管氏急了,就連說話也變得急促起來:“玉兒,你不要著急,你父親這麽做,真的是為了你好!你就聽你父親一回吧!”


    “等再過一段時間,風頭過去了,我再去求你父親,叫他解了你的禁足······”


    “再過一段時間?”曹良玉神情直轉,臉上那些可憐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先是挪開了目光,隨即又複抬眼看著管氏:“過一段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孩兒現在一刻也待不住了!”


    曹良玉丟下筷子,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直瞪瞪的看著管氏:“連母親都這麽說了,那孩兒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


    說著又看著管氏的帶來的滿桌子的菜肴,大聲喊道:“那孩兒還吃的什麽飯,索性把孩兒給餓死算了。”


    說著便賭氣扭頭就走,還不忘丟下一句:“打明兒起,母親也不用再送飯菜來了,就算是送來了,孩兒也不會吃的,就讓孩兒餓死在這院裏好了!”


    曹良玉一路跑到裏屋,也不顧門邊行禮的女使,直接衝進房間裏頭,一腳就把一個正在灑掃收拾的女使一腳踹倒在地。


    女使手中還端著銅盆和抹布,銅盆直接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汙水四濺,淌滿了一大塊兒地麵,幸而曹良玉素來紈絝,又好酒色,成日不是泡在溫香軟玉的脂粉堆裏頭,身子羸弱,氣力不大。


    但曹良玉含怒一踢,也用了全力,女使直接摔到在地,劇烈的痛處,直接便讓她發出慘叫。


    “滾!都滾!都給我滾!”


    不顧女使臉上痛處,曹良玉就像一隻發狂的獅子,歇斯底裏的怒吼著,那被一腳踹倒的女使,連掉落在地的銅盆和抹布也顧不上撿,強忍著劇痛,連滾帶爬迅速出了曹良玉的裏屋。


    “嘭!”的一聲巨響。


    隨即大門便被曹良玉十分粗暴的關上了,插上插銷,從裏頭給鎖上了。


    沒得片刻,屋子裏頭就傳來了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時不時還夾雜著一兩聲近乎瘋狂的大吼。


    管氏也顧不上用飯了,趕忙往裏追,可走到曹良玉屋子外頭,卻正好看到那女使連滾帶爬的從屋裏出來,而曹良玉含怒摔門的畫麵。


    “參見大娘子!”女使們紛紛衝著管氏見禮。


    曹良玉屋子裏頭的人,都是管氏親自挑選的,這些個女使們,不論是貼身伺候曹良玉的,還是做些灑掃收拾,拾捯花草做粗活的,全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眉清目秀,相貌上佳。


    曹良玉的四個通房丫頭,更是被家裏的嬤嬤自小帶在身邊調教。


    曹良玉也是個極為隨意的性子,好色如命,隻要興致來了,隻要是在他自己的院裏,而不是家裏其他地方,院裏的那些個女使們,直接拉過去就是一陣親熱。


    也正是因為如此,曹良玉對自家院裏的女使們一向都是不錯的,平日裏也從來不會吝嗇賞賜。


    可這次。


    看著那個連滾帶爬出了裏屋,由其它女使扶著,正皺著眉頭,滿臉痛處,不住叫疼的女使,管氏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尤其是立馬就聽到屋子裏頭傳來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管氏再也顧不得主母大娘子的形象,急匆匆的走到門前,抬手不住拍門,焦急的喊道。


    “玉兒!”


    “玉兒!”


    “你開開門呐!”


    屋子裏頭砸東西的聲音停止了片刻,曹良玉的聲音傳來出來:“母親都不疼孩兒了,那孩兒火災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從今兒個起,母親就當做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就是!日後自有哥哥們孝敬母親,承歡膝下!”


    ······


    話音剛落,屋子裏頭便又是劈啪作響。


    什麽珍貴的瓷器,花瓶、茶壺水杯、桌椅,筆洗、硯台、毛筆什麽的,全都被一股腦的砸到地上。


    書桌被一掃而空,連桌子都差點被掀翻了。(曹良玉力氣太小沒掀動)


    “玉兒,你別這樣。”


    “是母親錯了,是母親錯了!”管氏愈發焦急。


    “我這就去找你父親,叫他解了你的禁足,你先開開門。”


    管氏話音剛落,屋子裏頭嘈雜的跟抄家一樣的聲音頓時便戛然而止。


    未得片刻,滿臉寒霜的曹良玉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看著管氏,說道:“父親性子執拗,隻要是他做的決定,就算是八匹馬都未必能拉的回來,母親以為自己說得動父親嗎?”


    管氏被曹良玉這話問的一愣,可看著曹良玉臉上的冰冷,腦中所有的信息都在這一瞬間被拋到了腦後。


    “玉兒想怎麽樣,母親就怎麽做,都依我家玉兒的!”管氏小心翼翼的說道。


    曹良玉強忍住想要上翹的嘴角,憋住笑意,麵色稍稍緩和了些許:“母親此話當真?”


    管氏連忙點頭:“當真!當真!真的不能再真。”


    曹良玉道:“孩兒想要出府······”


    ······


    東京城,永平侯府。


    近些時日,天工營的研究進入到關鍵的地步,縱使有徐文看著,徐章也還是的每天都親自跑去看上一次進度。


    而且如今長梧家中出了那樣的事情,作為長梧的親姐夫,徐文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軍營裏頭。


    徐章還會時不時被顧二拉過去當壯丁,好在其他的事情,都有宮裏的人來做,徐章和許貞、長柏,還被顧二拉著專程跑了一趟河北,捕了兩隻大雁回來。


    這天下午,徐章難得忙裏偷閑,陪著明蘭在家休息。


    夫妻倆在花園裏頭,並排躺在涼亭底下的躺椅上,中間擺著一張小案,案上擺著幾樣時令的瓜果還有點心,以及一壺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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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角涼亭四周,是一個湖泊,雖是人工挖掘,從金水河引水形成的湖泊,但也占了大半畝的地,卻也不算小了。


    湖泊之上,還堆疊著各式的假山,有些山上光禿禿的,但造型卻頗為奇特,有些上頭則爬滿了藤蔓綠植。


    湖中有遊魚數百尾,明蘭手裏頭還抱著個陶罐,罐子裏頭的裝著的,便是魚食。


    夫妻倆坐在涼亭下,湖水邊,時不時便往湖中撒上些許魚食,湖中的魚群早就被喂熟了,根本就不怕人,明蘭剛一投喂,湖中的魚兒們便爭相湧去搶奪吃食。


    夫妻倆說著閑話,喂著魚兒,時不時又看看自家園子的秀麗景色,既和睦又愜意。


    可說著說著,卻忽然聊到了何氏和長柏那個還沒來及出生就已經沒了的孩子。


    尤其還是個男胎。


    當時何氏已經有了六七個月的身孕,腹中的胎兒已經成型,自然辨得清處男女。


    何氏的身子,也在落胎之時,因為胎兒太大,受了整整一夜的折磨,甚至於又好幾次都險些沒能熬過去,差點就是一屍兩命。


    都說女人感性,對於何氏的遭遇,明蘭深表同情的同時,也覺得心底發毛,擔心不已。


    徐章拉著明蘭的手,送上溫柔的目光和和煦陽光的微笑。


    “官人,表嫂的事情,可曾調查清楚了?”饒是已經猜到了結果,可明蘭還是忍不住問道。


    徐章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將明蘭攔腰抱起,然後又躺會了自己的那張躺椅,撚著明蘭的秀發,指腹和黝黑的發絲摩擦著。


    “雖然還沒有結果,但我能肯定的是,這件事情,絕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為之,隻是那人做的太隱蔽,咱們找不到證據罷了。”


    明蘭微微躬著身子,蜷縮著身子,整個人都貼在了徐章身上,腦袋倚著徐章的肩膀,說道:“官人覺得,會不會是······”


    說這話時,明蘭抬起了頭,看著徐章的眼睛,雖然meiy 說出那人的名字,可徐章卻很清楚明蘭說的是誰。


    “很有可能,隻是咱們沒有證據,便無法斷言。”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是嫌疑再大,那也隻是有嫌疑而已。


    沒有證據,一切的懷疑,都是不切實際的,說不服任何人。


    “這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隻要是做過的事情,就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徐章說道:“現在咱們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隻要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找下去,總能找出真相。”


    明蘭微微頷首道:“官人是說,那個叫做牛二的潑皮和他失蹤的老父?”


    徐章說道:“不隻是牛二!還有那個誘導表嫂去普濟寺進香祈福的女使。”


    “牛二的嘴硬,骨頭也硬,可那個女使,就好辦多了。”


    明蘭眼睛一亮,又複抬頭看著俆章,有些激動的問:“又有新線索了?”


    徐章道:“有是有了,可卻隻找到了一個牙婆,沒能找出真正確鑿的證據。”


    那個女使如今已經被關押起來,她的家人也已經被控製起來,可線索到了那個牙婆處卻又斷了。


    那個牙婆是個靠著給娼館裏頭送少女為生的牙人,做事沒有半點底線的那種,連那些個不清楚來曆的八九歲的小女孩,也敢往娼館裏頭送,典型的要錢不要命。


    “哎!”明蘭不由得神情一黯:“這種事情既然敢做,那就必然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怕咱們追查。”


    徐章道:“短時間內,這事兒怕是沒法解決了,隻能慢慢摸索了。”


    明蘭卻又道:“既然咱們都有懷疑,那為什麽不派人去核實呢?”


    徐章有些感慨的道:“怎麽沒派!”


    “但凡是康王氏手底下的莊子,宅子,任何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我都已經安排了人手去一一探查。”


    “現在就是怕牛二的父親已經被滅了口,而牛二卻不知此事,認為他父親仍舊活的好好的,要死了不肯鬆口。”


    事實上孫平寇和刑部那邊,十八班刑罰都在牛二身上試了個遍,可這個平日裏人人厭棄的潑皮無賴,意誌卻好似鋼鐵一樣堅定。


    “哎!”


    明蘭又是唉聲一歎:“若是實在查不出來的話,也就算了吧,大不了咱們以後謹慎些,多留一個心眼就是。”


    徐章道:“在府裏我倒是不擔心,就是怕日後出門!”


    明蘭也有些擔憂。


    感慨道:“這世上從來都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前日防賊的道理!”


    徐章眼睛微眯,目光也逐漸變得深邃起來:“是啊!終日防賊,終究會有防不勝防,叫賊人鑽了空子的時候。”


    “我記得曾經在一本並書上看到這麽一句話:世上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聽了這話,明蘭長而疏的睫毛沒忍住連續輕輕顫動了幾下,抬頭看著徐章,有些不太確定的問:“官人是想?”


    徐章嘴角輕輕上翹,展顏輕笑,抬手捏了捏明蘭的鼻子,笑的十分溫柔,尤其是那雙如水般溫柔的眸子,看著明蘭心湖一顫,胸膛之中,湧現出強烈的安全感來。


    依偎在徐章懷中,明蘭閉上了雙眼,臉上的掛著及不可查的極淺輕笑,笑容之中透著依賴、滿足還有濃濃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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