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栗子快下來了,小桃那饞嘴的丫昨日主動請纓去街上打聽,說是去找找有沒有已經新鮮的栗子,正好聽人說起前幾日西郊那邊似乎出了幾起事故?”明蘭忽然問道。


    伍氏點了點頭,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這不是快入秋了嗎,小麥也該播種了,那些剛剛遷來安置的百姓,都早早的把衙門分給他們耕種的地都開墾好了,就等著播種之後引水灌溉了,衙門那邊領著他們疏通水渠呢,幹活的時候有幾個農人不小心傷著了,幸好沒什麽大礙。”


    明蘭點點頭:“無事便好!”


    如今前線戰事吃緊,現在又才剛剛夏末秋初,這場戰事還不知要僵持到什麽時候去呢,現在的長安可出不得亂子。


    尤其是這些遷徙而來的百姓,本就背井離鄉的,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有可能滋生。


    雖然被安排到長安城附近的隻有象征性的幾百戶人家,可也得把麵子功夫給做足了才行。


    不能叫左近的那些州縣還有百姓們挑出錯處來。


    “也不知這戰事什麽時候才能打完,可惡的西夏蠻子,成天就惦記著來搶咱們。”伍氏憤憤道。


    明蘭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西夏雖占據了河套,卻也受限於河套,北有契丹,南有大宋吐蕃,西又有西域無數小國,契丹苦寒,吐蕃貧瘠,西夏狼子野心,想要擴張,目標自然隻剩下富饒的關中。”


    “哼!”伍氏激動的一掌拍在高幾桌麵之上,力道之大,高幾上的茶杯都險些被震的彈起。


    “若非先帝駕崩,又接連遭逢大變,區區西夏人,又何足道哉。”


    大宋禁軍有禁軍八十萬,地方上還有無數鄉勇兵丁,西夏舉國兵力不過五十萬罷了,還要在北境和東境駐紮重兵,以防備遼人趁火打劫。


    當初範文正公經略西北之時,硬生生把西夏人打的沒了脾氣,向大宋稱臣。


    如今嘉佑帝剛去不足兩年,這些西夏蠻子就對關中便動了心思,果真是不當人子。


    “姐姐莫氣,為這些事兒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明蘭當即勸道。


    道理伍氏如何布置,可這心底的氣,卻也著實難以消散。“可惡的西夏蠻子!”


    伍氏雖是將門出身,可到底是武勳世家出身,便是罵人,翻來覆去也就是這兩句,不似那些個市斤街麵對罵的婦人,什麽難聽齷齪的話都能從嘴裏蹦出來。


    “姐姐若為男兒,必定是不遜衛青霍去病的將帥之才。”明蘭眼睛一轉,小嘴甜甜的道。


    伍氏苯海滿心惱火,可聽了這奉承的話,卻又免不得有些開心,當即笑了笑,看著明蘭:“瞧妹妹這話說的!”


    可隨即臉上又有些遺憾:“昔日在家做姑娘時,看著祖父和父親傳授兄長們武藝兵法時,我卻隻能跟著母親學什麽針織女紅,插花品茶這些沒用的技藝,心底便羨慕的緊。”


    伍氏話語間透著幾絲回憶。


    伍氏的祖父和父親皆已經作古,如今伍氏的娘家隻剩下幾個哥哥,雖仍在軍中任職,可職位都不高。


    “姐姐這身武藝,對付兩三個尋常成年男子怕是也不在話下吧!”明蘭眯著眼睛笑著說道。


    明蘭心思細膩,觀察力何其敏銳,自然聽出了伍氏話裏的遺憾。


    伍氏搖搖頭道:“咱們女子,體魄本就不如男子,我這幾手花拳繡腿,也就瞧著好看罷了,真動起手來,便是軍中尋常一個老卒,我也不是對手。”


    伍氏雖然大大咧咧,卻也有自知之明。


    兩人說了一陣,伍氏忽然想起一事,話音隨即一轉。


    “對了,前幾日李通判家的劉大娘子來找我,似乎是見城裏那些大戶人家紛紛送走家眷,便動了心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聽完伍氏這話,似是有感而發,明蘭深有感觸的歎息道,“劉大娘子我倒是沒見過幾次,聽說她性子有些優柔寡斷,會不會是聽了什麽讒言?”


    伍氏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我也沒有細問。”


    伍氏和劉大娘子性情截然相反,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裏,平日裏也都是些官麵上的交際,交集雖然不少,卻也僅僅隻流於表麵罷了。


    隻是伍氏對這位劉大娘子頗有幾分憐憫罷了。


    伍氏和自家王同知恩愛的很,王同知府上雖也有幾個小娘,可卻沒人能夠邁過伍氏。


    可這劉大娘子卻截然相反,雖是正室,地位仍在,可李家後宅卻不怎麽太平呀,這位劉大娘子手段又匱乏,和李通判那幾個疼愛的妾室小娘鬥得火熱,這在長安城一眾官眷的圈子裏頭可不是什麽秘密。


    伍氏方才所說,城內大戶紛紛將家眷送離關中,都隻是一些偷偷摸摸私底下的行為,可現如今竟然來堂堂通判家的主母大娘子也動了心思,不由得叫明蘭從中嗅到了一絲危機。


    至此大戰之際,前線將士與西夏賊寇浴血奮戰,連長安城裏的大戶人家都紛紛將自家家眷送走,更遑論其餘州縣城鎮。


    若是放任下去,說不得便會引起民心動蕩。


    要知道,關中四近之地,可是還有將近十萬自西北邊境沿線遷徙而來的百姓的。


    如今徐章可是陝西經略,名義上的西軍統帥,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些背井離鄉,被迫遷入關中的百姓,再聽到這個消息,失去掌控,引發民亂。


    到時候朝廷追究起來。


    明蘭實在是不敢往下想了。


    若是以前的話,有嘉佑帝榮寵在身,而且徐章還是文官,朝廷便是再有苛責,也不至於有什麽危險,頂多也就是貶官罷了。


    可現在·····


    明蘭眸中寒光一閃而逝。


    徐章與曹家可是早已經交惡了的。


    曹家乃是曹太後的外家,而此時的曹太後,已非昔日嘉佑帝在位時那位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的曹太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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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帝心如淵,可當手握皇帝權利的人變成女子之時,便更加叫人忌憚。


    不過一瞬之間,明蘭心中已經閃過無數思緒。


    ······


    “妹妹!”


    “妹妹!”


    “······”


    明蘭猛然回神,嘴角微揚,輕輕一笑,下意識的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出神?”耳畔是伍氏的聲音。


    放下茶盞,摒去腦中雜念,明蘭道:“也沒什麽,就是忽然心底有些擔心!”


    “擔心?”伍氏好奇的道:“擔心什麽?”


    話音剛落,臉上卻又露出恍然之色,捉著明蘭的手柔聲安慰道:“妹妹不必擔心,你家官人,那可是先帝親封的永平侯,能文能武,便是東京成裏那些個武勳將門世家的子弟裏頭,可也沒有哪個能夠比得上。”


    “況且你家經略相公又不用自己領兵上陣,和賊人對陣,妹妹有甚可擔心的。”


    這話明蘭也就聽聽而已,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那妹妹還擔心什麽?”


    明蘭看著伍氏,忽然又笑道:“是妹妹杞人憂天了,忘了姐姐的官人可是這京兆府的同知。”


    王博此人,明蘭雖然沒打過幾次交道,卻也從徐章和伍氏處聽了不少,王博出身大族,家學淵源,頗有才華,如今伍氏和王母等一家老小皆在長安城內,王博又怎會坐視民亂發生。


    “哎!”說起王博,伍氏便唉聲一歎,皺起了眉頭。


    “往日裏清閑時,時常能在家中看到官人,倒也沒覺得怎樣,如今這戰事一起,這衙門裏頭一忙起來,經常四五日都不著家,我這心裏呀,反倒是想念起來了!”


    瞧著伍氏一臉相思的愁苦模樣,明蘭噗嗤一笑,抬手輕掩粉唇:“這不正說明姐姐和王同知伉儷情深麽!”


    伍氏老臉一紅,似是能感受到明蘭掃在她臉上那目光的灼熱一般,不敢去迎,隻一搖團扇,微微偏過腦袋道:“哎!什麽伉儷情深,要這麽說也是妹妹你和你家徐相公才是。”


    明蘭臉上笑著,可眸光卻忽然變得深邃起來。


    聊了半晌,又捉著玩累了的小言哥兒逗弄了一陣,伍氏便起身告辭了。


    明蘭親自將伍氏送到門口,在伍氏即將上車之際,卻忽然拉住了伍氏的手,鄭重的叮囑道:“姐姐回去之後,勞煩轉告王同知,小心賊人趁機蠱惑百姓,散播謠言製造混亂!”


    伍氏雖然不知道明蘭為何這麽說,可見明蘭一臉鄭重,當即便點頭道:“妹妹放心,待官人一回來····不,我立馬讓人去找官人,把這話告訴他!”


    明蘭拉著伍氏的手,喚了一聲:“姐姐!”


    “妹妹還有事兒?”


    明蘭道:“劉大娘子之事,姐姐最好也一道告知同知!”


    伍氏雖然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妹妹放心,我差人一並告知官人就是。”


    明蘭衝著伍氏輕輕一笑,自小桃手裏接過一個食盒,遞了過去:“勞煩姐姐了,這是妹妹親手做的一些糕點,姐姐帶回去給家裏的哥兒姐兒們嚐嚐看!”


    伍氏眼睛一亮,眉眼彎沉了月牙:“既是妹妹一番心意,那姐姐就候著臉皮收下了!”


    如今長安城裏最火的糕點鋪子,不正是明蘭開的那家沁心齋麽。


    伍氏就跟如獲至寶似的,把食盒交給身邊貼身嬤嬤,笑著和明蘭揮手告別,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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