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眼睛裏也布滿了無數血絲,有黑紅兩色的光華不斷在裏麵交融混合,不斷有細微的血管爆裂。


    在方才那覺察到齊帝死意的一瞬間,他便動用了齊斯人的某門秘術,然而齊帝體內的光焰卻反而順著他的元氣差點直接湧入他的氣海。


    好在他瞬間醒覺,強行割裂了那一段真元,即便如此,他的心髒都跳動得近乎要爆開。


    他不斷的顫抖著,渾身發冷的看著化為虛無的齊帝,卻是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


    齊帝一生和人交手的機會不算太多,所以他真的不算是很強大的修行者。


    方才的齊帝所想著的也是尊嚴的求死,所以做法有些保守,事實上此時回想起來,蘇秦可以肯定換了一名常年征戰的修行者,這種自盡將會變成玉石俱焚的手段,他也會被瞬間殺死。


    不遠處很快有警鳴聲響起,這裏的光明已經徹底將那些守衛的修行者和軍隊驚動,留給蘇秦逃遁的時間不多。


    然而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略微平複心情的同時,蘇秦還是看著齊帝消失處,聲音微寒的說了一句:我沒有想到連巫祖和齊斯人的手段都沒有留得住你,但你即便得到了你想要的尊嚴,沒有讓我得到我所要的東西,你還是不夠明白因為像我這樣的人的不會就此滿足,在這裏得不到的東西,將會通過別的方式得到,到時候應該就會有更多你在意的人付出更多的代價。而且你根本未曾想到,我可以偽裝成晏嬰的弟子做很多事情,包括今日我殺你,也可以讓人覺得是晏嬰的弟子所為。至少大齊的絕大多數人,恐怕會認為就是他殺了你。


    黑夜裏的城門樓上不再亮起劍光。


    丁寧安靜的站立在城門樓上,再沒有人上前挑戰他。


    那些該離開這座城池的人也都已經上了船,坐船離開,於是整座城都徹底安靜了。


    末花殘劍閃耀著淡淡的白光,懸浮在他的身側,就像是一名靜靜在他身邊的夥伴。


    今日裏它不知破了多少劍式,擊落了多少的名劍。


    所以它的每一道符文和每一條裂縫裏,似乎都在流散著一種說不出的傲氣。


    這再次令人想到它原有的主人。


    今天我們上當了。


    城裏,一名秦軍將領麵色極為難看的看著城門樓上那條身影,說道:我們又給了他一次這樣以寡敵眾,長時間戰鬥的機會,他會更好的分配他的真元使用。


    他的身旁有很多的秦軍將領。


    或者說這城裏所有依舊忠於元武和鄭袖的秦軍高階將領都聚集在了一起。


    所有這些高階將領此時心中都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當年的王驚夢在長陵戰死,便是因為長時間的車輪戰耗盡了他的體力和真元,但那樣的經曆,對於修行者而言應該是很寶貴的經驗。


    現在的丁寧持續戰鬥了這麽久的時間,然而到了現在還有再戰的餘力。


    這說明他對真元的分配已經控製到了極致。


    他會用最節省力氣的手段最快的解決掉對手。


    經過了這樣一場長時間的戰鬥之後,得到的經驗將會令他對自己的真元數量和如何使用有著更好的控製力。


    也就是說,現在站在城門樓上的丁寧雖然看起來和日間的丁寧沒有什麽兩樣,但實際上卻已經變得更加可怕。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他在這些戰鬥裏,又體悟到了多少劍式,又領悟了多少的天地元氣流通之法。


    然而絕大多數秦軍將領卻隻是想到,當靈虛劍門名存實亡,膠東郡覆滅,岷山劍宗趙劍爐白山水....這世上大多數最強的宗師都已經站在了丁寧這一邊,那還有什麽能夠和丁寧抗衡他又怎麽可能再遭受那樣的圍攻


    ......


    丁寧停了下來。


    他眺望著上遊的河麵,這個時候,百裏素雪應該快要到了。


    一艘大船停在那處水麵,燈火通明。


    那艘大船同樣是他的安排,此時在漆黑的河麵上,顯得有些放肆。


    然而昔日長陵他和他所有那些朋友們,也是如此放肆。


    那艘大船附近的河岸邊,一處蘆葦蕩裏,有一名楚皇宮裏的供奉收斂了氣息凝視著河麵。


    他是徐福身邊的供奉之一,曾經長時間追隨徐福出海,當幽浮艦隊攻占楚都之後,他就留了下來,成為鎮守楚都的力量之一。


    這名供奉眯起了眼睛。


    他感知到了順流而下的河麵上百裏素雪等人的氣息。


    百裏素雪等人的傷勢,曾經有一瞬間讓這名供奉想要忍不住出手,然而當他看到那條接應的大船上的兩人時,他的這種衝動卻是瞬間化為烏有。


    大船內裏的人似乎不少,但隻有兩人在他所見的範圍之內。


    這兩人都是女子,一人站在船頭掌舵,讓這船穩定而緩慢的朝著百裏素雪所在的方位迎去。


    這名女子的年紀不大,但遠遠望去,麵容和神態卻似乎有些顯得蒼老。


    然而在此時黑夜之中,這名女子的身上卻偶爾顯現出一圈如皎月般的劍華。


    這讓他聯想到一個已經消失了很久的女修行者李皎月。


    那也是巴山劍場的女劍師,但聽說丁寧出現在南泉諸鎮時,這名女子便出現,最終對著丁寧跪了下去。


    光是這樣的一名修行者恐怕就已經不是他所能應付,更何況此時大船頂部的風帆下,還站著一名眺望的女子。


    那名女子蒙著麵紗,當船頭上李皎月的劍華偶爾閃耀時,這名供奉可以隱約看到她麵紗之外還有一道傷疤的尾梢。


    這名女子應該便是當初被王驚夢劃破了臉的陳國女公子紀青清。


    這兩名女宗師要是同時出手對付他,那他恐怕連一招都支持不下來,更不用說那船內還有誰。


    想著此時楚都城門樓上鎮住了一座城的丁寧,想著先前那裏已經出現的長孫淺雪趙四和白山水夫婦,再想著此時這些人會和之後,這船裏會有多少強大的宗師,這名跟隨了徐福很多年的供奉心中比起此時那些在楚都的秦軍將領還要寒冷。


    誰也不會想到,許多年之後,這麽多的宗師,會再次因為巴山劍場聚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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