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左軍上將軍的魯雄一進命館就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此時身穿孝服的琵琶精衣裳染血,已經完全沒了動靜。


    魯雄蹲下探了探琵琶精的鼻息,隨後起身看向薑子牙。


    “拿下!”


    陰沉著臉,魯雄看向毫無懼意的薑子牙,喝問道:“本將問你,你當街欺奸女子不成,反將人打死一事是否屬實!”


    薑子牙手中仍攥著琵琶精的手腕,聽到魯雄質問後,先是稽首見禮,隨後解釋道:“將軍容尚稟明,薑尚自幼讀書守禮,豈會做出此等罔顧禮法之事。實是此女非人,乃是剛食了人的妖怪。尚身為商國子民,食朝歌之黍,自當感念君王之恩,除妖滅怪,全子民之誌。”


    “此女是妖怪?”


    魯雄瞪眼看向薑子牙,“你當吾眼瞎不成?”


    一旁,跟在魯雄身旁的參將問道:“那薑尚,這女子已被你打死,你為何還不放手,莫非你對這女子屍身也有歹心不成?”


    聞聽此言,命館外的人群頓時嘩然。隻道這薑尚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沒想到內心竟如此卑劣...


    地麵上,琵琶精雖然躺著不動, 但眾人卻依然可以看到琵琶精那前凸後翹,魅惑至極的身姿。尤其是在一身素白孝衣和那斑斑鮮紅血跡的襯托下, 更顯妖豔。


    見魯雄麵色冷厲, 就要發作, 薑子牙連忙道:“此妖未絕,爾等所見皆是表象, 我若撒手,必會叫這妖精逃了!”


    魯雄眼皮直跳,覺得眼前的老頭是把他當做了三歲小兒戲耍。


    “人已氣絕, 哪容你狡辯!”


    “左右,與我把薑尚拿下!”


    魯雄乃是武將,豈會和薑子牙講道理。


    薑子牙見狀不妙,急呼道:“我有法子讓這妖精現行!”


    魯雄聞言伸手攔住左右兵士, 皺眉道:“薑尚,你此言何意?”


    薑子牙強自鎮定道:“貧道可用三昧火將這妖精煉出原形,介時將軍看了, 自可明辨是非。”


    稍作思索, 又了眼已經死了的白衣女子, 魯雄言道:“好,本將就給你自證清白的機會,可若你沒能讓這女子現出妖形, 本將也絕不會輕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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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館門口,薑子牙將琵琶精拖到外麵,然後看向了正東張西望的陳沐。


    “師侄, 快來幫我!”


    陳沐輕歎一聲,轉身來到了薑子牙身邊。


    此時他已經隱約猜到了比幹沒有到來的原因。


    想來應該是因為他和袁洪等人的出現, 間接影響到了比幹的行程,所以那位亞相才沒有在這關鍵時候現身。


    周圍眾人聽到薑子牙的呼喊,楞了楞神。


    魯雄側目看向施施然走到薑子牙跟前的總角小童, 心中甚是詫異。


    麵對血染衣襟的屍身, 眼前的孩童未有一絲慌張神色,再聽薑子牙的稱呼, 魯雄眉頭挑了挑。


    這麽小的年紀, 就和師叔一起出來算卦了麽?


    “師叔有何吩咐?”陳沐瞥了眼裝死的琵琶精,然後看向了薑子牙。


    “師侄, 你幫我這妖精的衣裳剝了, 我要用符印貼在這女妖前心後背之上。”薑子牙正控製著琵琶精, 脫不開身,隻好叫陳沐過來搭手。


    “......”


    聽到要脫眼前琵琶精的衣服, 陳沐下意識問道:“褻衣也要脫嗎?”


    “脫!”


    圍觀人等聞言心神俱動,但卻沒有人開口說話,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陳沐和地上的琵琶精。


    魯雄警醒道:“薑尚,此乃王城之內,你可千萬不要胡來!”


    薑子牙義正言辭道:“此舉是為了降妖除怪,將軍莫做它想!”


    魯雄啞口無言,最終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命館門口,薑子牙見陳沐一直沒有動作,不由催促道:“金光師侄,快些動手!”


    輕輕搖頭,陳沐言道:“此妖太醜,扒了衣服讓旁人看了,怕是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不如換作其它方法讓她現形。”


    地上,裝死的琵琶精睫毛一顫,差些忍不住跳起來破口大罵!


    “這妖精非同尋常,少說也有千年道行,師侄可有把握?”薑子牙神情肅然的看著陳沐。


    陳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這妖精在薑子牙眼裏自然頗為厲害,可在他眼裏,卻是連梅山兄弟裏道行最低的吳龍都不如。


    取出乾坤弓,陳沐張弓搭箭,直接對準了玉石琵琶精鼓囊囊的胸口。


    咫尺之遙,箭鋒上的寒意透過褻衣,籠罩在了琵琶精的心口上。


    身著青衣小袍,手挽殺伐之器的小童悠悠開口道:“給你三個數, 不變回原形,我就把你射回原形!”


    “......”“......”


    感受著震天箭上傳來的威能, 薑子牙不自覺的往遠處挪了挪。


    地上,琵琶精心神俱顫,在陳沐念到二時,急忙傳音道:“我乃女媧娘娘門人, 受娘娘欽命,你敢害我,必沒你的好果子吃!”


    見陳沐話音停頓,琵琶精心中一喜,趁勢道:“你我無冤無仇,我不曾得罪你們,你又何必為難於我?”


    “小哥哥,你放了我,今日的事我便當做沒有發生,也不會為難於你,從今以後你我各走各路,我也不會再來此處,如何?”


    陳沐漠然搖頭:“你我是無冤無仇,可被你吃掉的無辜之人,又和你有什麽冤仇?”


    琵琶精冷笑道:“人餓了吃牛羊,我餓了吃人,此乃天理循環,你又怎能拿這些說我?”


    “嗯,有道理。”陳沐點頭道:“那我今日射殺了你,做了飯菜裹腹,也算是天理循環!”


    “......”


    仙識窺視著眼前一臉稚氣的孩童,琵琶精心思微動,笑吟吟道:“我是玉石琵琶得道,怎可當做飯食?”


    “巧了,我就喜歡吃硬菜,嘎嘣脆,不行嗎?”


    笑嗬嗬的看著躺在地上仍一動不動的琵琶精,陳沐開口道:“既然你說不出道理,那小道就繼續數了,剛才數到幾來著?哦,是數到一了,那小道就開始射了,反正你是死屍,也感覺不到疼。”


    聽到陳沐此言,玉石琵琶精又氣又急道:“你殺了我,就不怕女媧娘娘拿你問罪嗎!”


    陳沐沉默片刻,收起了乾坤弓。


    說實話,他還真不想平白招惹事端。


    震天箭一箭下去,莫說原形,就憑玉石琵琶精這點道行,怕是會直接玉石成灰,屍骨無存。


    不過沒了乾坤弓,他還有其它寶貝。


    見陳沐收弓,琵琶精心中甚是得意,不過當看到陳沐又拿出一麵光華流轉的寶鏡後,她的得意瞬間消散一空。


    在照妖鏡的照耀下,琵琶精恍惚覺得身軀變成了霜雪,而照妖鏡則是一輪烈日,炙熱無比!


    琵琶精不淡定了,立時睜開雙眼,身軀奮力扭動,想要掙開薑子牙的控製。


    周圍看客一陣驚呼,俱皆退避。


    魯雄臉色大變,伸手按向刀柄,警惕的看著突然詐屍的琵琶精。


    片刻後,薑子牙握著手中的玉質琵琶,仍未回過神來。


    這麽快就結束了?


    一旁,魯雄難掩心中驚異,當即便要帶著薑子牙、陳沐以及現出原形的玉石琵琶精前往王宮麵見君上。


    陳沐收起照妖鏡,搖頭道:“魯將軍,降妖之人是我師叔,我不過是搭了把手,就不隨將軍去王宮了。”


    說罷,陳沐看向薑子牙,遞了一個眼神。


    後者登時會意,笑道:“此琵琶精已現出原形,將軍不必擔憂,貧道一人就可鎮壓,至於我這師侄...貧道這命館卻是不能沒有人看管。”


    魯雄奇道:“小道長也會算命?”


    陳沐頷首笑道:“略懂。”


    目送薑子牙和魯雄遠去,陳沐轉身進了命館。


    旁人不知內情,陳沐卻深知琵琶精與妲己的關係。若非必要,他並不想和妲己有什麽衝突。


    這次他沒有和薑子牙一同去王宮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王宮中,帝辛聽聞魯雄所稟之事後,頗覺驚奇,當即便命薑子牙拿那玉石琵琶到殿裏麵見。


    由於未能親眼得見薑子牙降伏妖精的過程,帝辛雖然口中稱奇,卻也沒達到就此給薑子牙賞官封爵的地步。


    此時,一旁目睹琵琶精慘狀的妲己開口道:“大王可把那琵琶取來,待臣妾上了絲弦,每日給大彈奏取樂...”


    等左右宮人拿了薑子牙手裏的琵琶後,心存恨意的妲己不願讓薑子牙就此離去,便又給帝辛諫言,封了薑子牙下大夫之銜,授司天監一職。


    等回了宮,妲己尋來宮人,又仔細打聽了南門街降妖一事。


    待得知降伏妹妹的不止薑子牙一人,還有薑子牙的師侄後,妲己冷笑連連,隨即令宮人擺了席筵,在與帝辛飲酒作歡之時,把陳沐引薦給了帝辛。


    翌日,搬山館內。


    官居下大夫的薑子牙尋到了陳沐,將帝辛的禦令傳了下來。


    “師侄,想來是昨日之事經他人之口傳入了君王之耳,是以才有今日之封。”


    頓了頓,薑子牙繼續道:“師侄若想繼續留在朝歌,此命卻是不能不受。”


    陳沐嗬嗬一笑,神情莫名道:“此是好事,我為何要拒絕?”


    “就是不知這大商有沒有合我身的官服。”


    薑子牙失笑道:“這都是小事,宮中自有裁縫,師侄不用擔心這個。”


    陳沐輕笑一聲,沒有接話。


    三日後,王宮大殿。


    陳沐身穿量身定做的青色官袍,站在了文臣一列。


    由於個頭原因,鑾座上的帝辛並未看到陳沐的身影。


    直到妲己開口詢問,帝辛才想起前日裏剛封的那位下大夫來。


    聽到帝辛傳喚,陳沐坦然出列,遙遙見禮道:“臣金光參見陛下。”


    帝辛膛目結舌的看著走出的小童,半晌才回過神來。


    先前妲己向他諫言時,可並未說過對方的年紀,誰會想到是個總角大的孩童...


    “愛卿今年...春秋幾何?”


    莫說帝辛,此時朝中眾臣也都看向了陳沐。


    陳沐眨了眨眼,回道:“臣年紀不過八、九。”


    此言,自是虛言。


    眾臣麵麵相覷。前列,亞相比幹手持牙笏,看向陳沐,皺眉問道:“你這般年紀,如何當的起下大夫?”


    陳沐聞言看向比幹,不卑不亢道:“此乃陛下旨意,我身在朝歌,食大商水土,得君授命,便是一歲孩童,也該感念君恩,為大商盡一份心力。”


    眾臣雖感覺荒唐,卻也不好再對著陳沐說什麽。


    君王授命,莫說一個孩童,縱然是他們,也不得違抗。


    鑾座上,帝辛解釋了陳沐降妖之功,群臣之中,又有認得陳沐的官員適時出列,道出了陳沐‘小神醫’的身份。


    自此,殿中再無異議。


    等出了殿,陳沐與薑子牙匯聚一處,曹寶蕭升和袁洪要過來時,卻被他傳音勸阻。


    朝堂之上,人多眼雜,他們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


    殿外,眾臣正要離宮之時,卻忽然見到眾多百姓提籃拿筐,於宮外與宮人交接。


    上大夫膠鬲上前詢問何故,執殿官回道:“陛下有旨,讓萬民交蛇進宮。”


    “陛下要蛇何用?”


    “卑職不知。”


    不遠處,陳沐心中一動。


    萬民交蛇,想來也隻能是妲己想出來的‘蠆盆’酷刑了。


    出了王宮,看著熙熙攘攘前來送蛇的百姓,陳沐快步追上了梅山兄弟裏排行第五的常昊。


    常昊是白蛇得道,身有上古神獸鉤蛇血脈,莫說普通蛇類,就是一些靈蛇見了常昊,也要尊其為王。


    嘴唇蠕動,陳沐傳音與常昊交待了幾句,後者聽完後點了點頭,隨即消失在了街角處。


    王宮內,負責統計的宮人正在記錄蛇的數量。


    而比幹、膠鬲、箕子、楊任等人則在文書房裏,與黃飛虎詢問萬民交蛇一事。


    眾人俱皆不知,無奈之下,黃飛虎便命人暗中調查。


    五六日後,眾民交蛇事畢,收蛇官往摘星樓交旨。


    此時帝辛正與妲己調笑作樂,等聽了收蛇官稟告後,妲己當即攛掇著帝辛,叫侍從把薑娘娘宮中的宮人脫光洗淨,趕到蠆盆之中,讓他們受萬蛇噬咬之刑。


    蠆盆邊,帝辛與妲己興奮至極的看著底下密密麻麻的蛇群,目光中盡是期待之色。


    不過不知為何,蠆盆裏的蛇群並未對宮人發起攻擊。


    帝辛疑惑道:“這蛇為何不去咬人?”


    妲己眉頭微皺,正要開口說話時,卻看到蠆盆裏的蛇突然躁動起來。


    “陛下,有動靜了!”


    帝辛眸光一亮,探頭正要看個仔細時,卻發現數以萬計的毒蛇盡皆看向了他和妲己,並不時噴吐著舌信。


    下一刻,萬蛇齊動,盡皆往帝辛和妲己身上竄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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