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泰初首先是被一身酸臭的汗味熏了一個倒仰,擰著眉頭一看是十皇子祁承軒,這麽多皇子中如果說他最不喜歡誰,那就是祁承軒,一點兒知情趣味兒都沒有,腦袋裏一團草,就投了個好胎,成為了皇子,如果他投身到皇家,像祁承軒如今不受寵的地位,一定樣樣做到拔尖兒讓皇帝注意到自己,而不是像個呆頭鵝一般。[]現如今又要加上一條,祁承軒就是個莽漢,一身的臭汗味,真是讓人受不了。祁泰初年紀還小,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厭惡祁承軒的情緒一下子顯露在臉上,拿著藥膏盒的手待要收回,嘴上說:“我的藥膏也不是很好,殿下應該拿了禦賜的藥物來用。”鼻尖的汗味實在是受不了,祁泰初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忘了,也不知殿下有沒有禦賜的藥物。”


    “世子說的是,禦賜的物件兒我真的沒有,你這禦製的藥膏就不錯,我皮糙肉厚的,用你這個就好了。”不等祁泰初拒絕,祁承軒差不多是從祁泰初的手上將藥膏盒給搶了過來。不容分說的打開了藥盒,挖出一大塊就往手掌抹,油脂般的藥膏接觸到皮膚就化成了水珠兒,帶著冰涼的觸感,很好的緩解了掌心摩擦的引來的燒灼感。


    祁泰初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但又不敢發火,呼哧呼哧的喘氣,轉了身就跑了,估計他恨不得撲上來廝打,這藥膏可是祁泰初好不容易弄來的,就是為了討人歡心。


    祁承軒咧嘴笑了笑,單單扯動了皮膚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看起來很假,蓋上蓋子隨手將圓餅狀的藥盒一扔,“用著吧,好好護著手,免得不相幹的人過來可憐,哼。”


    厲景琛慌忙的接住,挖出一小坨抹在掌心處,清涼的感覺讓他長籲了一口氣,至於祁承軒的話,就當成耳旁風,聽聽就好,真的什麽都往肚子裏裝,非要被祁承軒氣死不可。


    “謝殿下。”


    “不用謝我,應當謝穆郡王世子。”祁承軒涼颼颼的說道。


    厲景琛這還不明白嘛,淺淺的笑了一下,他自己有所不知,每當他這樣笑起來,眉眼兒都是彎彎的,“我拿到的藥膏是殿下給我的,並不是世子給的,就應當感謝殿下,至於藥膏原先的主人是誰,這就不是景琛要考慮的了。”


    祁承軒皺眉,“笑的真難看,以後少這樣笑。”


    “……”厲景琛收起笑容,“是,殿下。”


    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精致的眉眼間卻多出了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淡淡憂愁與洗盡鉛華而來的沉穩,清泠的仿佛山澗的清流,流過光滑的石頭,帶動了整個山林的生機,反而更加吸引人了。祁承軒煩躁的甩動了馬鞭,短小的馬鞭發出“啪啪”聲,“煩死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已經開始了對美好事物的向往,情感、異性、□□都漸漸的進入夢中,隻是有些人難免與普羅大眾的不一樣,朝著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目前他自己還沒有發現罷了。


    “殿下因何煩惱,不如和我說說,景琛雖然不才,但亦可當個傾聽者,讓殿下一紓心中煩惱。”


    “不用。”祁承軒煩躁的走了兩步,站定後這才正色說道:“明日端陽,要在白楊河沐蘭湯、賽龍舟,你到時候準備好一輛馬車,要普通、看不出身份來的,還要準備幾身百姓的衣衫。”


    這回輪到厲景琛皺眉了,他思索著祁承軒所言何為,腦中靈光一閃,有一點他差點兒忽視了,嶺南那兒與南蠻諸部的戰爭大捷,祁承軒的舅舅就是從這裏開始發跡,日後的成就不亞於其父鎮國大將軍,成為祁承軒成功道路上的重要籌碼,他知道這點還是因為祁泰初說的,因為他就沒有這樣一個戰功赫赫的舅舅。(.好看的小說)祁泰初冒險出行,想來就是要去見舅舅吧。


    “是,我會準備妥當。”


    此次見麵一定在祁承軒的成功道路上起著至關重要的一步,他一定要小心妥當的準備好。不知上一世祁承軒是怎麽見到舅舅的,但今世都將是他厲景琛促成!


    “不問為什麽?”厲景琛答應的爽快,反而讓祁承軒猶疑起來。


    “殿下吩咐的,我隻要照做就好,無須追根問源。”


    “說的不錯,日後也應當如此。”祁承軒會為他這句話後悔的,日後他無論做什麽厲景琛都不過問緣由,讓他很沒有成就感,當然這是後話。


    五月初五便是端陽節,又稱之為端午節,家家戶戶都有吃粽子、喝雄黃、掛艾葉、配五色長命縷的習俗,陽陵侯府當然也不例外,每年的這一日老夫人吳氏都會親自給家中孩子帶上五色長命縷,這已經成為了一種家族的傳統,以往大房、二房的孩子都不像今年這麽齊全,晨起鬆濤居內就熱熱鬧鬧的,老嬤嬤吳家的端來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五色長命縷和繡有梅花、菊花、桃子、蘋果、荷花、娃娃騎魚等花樣子的荷包,這些都是出自鬆濤居小丫頭之手,雖不是個個都精致絕倫,但都用了巧心思兒,玲瓏好看。荷包內塞了白芷、川穹、排草等中藥材,有著驅蟲辟邪的作用,是否真的如此蓋不可知,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就在大家夥熱熱鬧鬧的時候,馬氏卻聲音不大不小的嗬斥了一聲,“梁氏,今兒個是什麽日子你不是不知道,閆哥兒、越哥兒久未回京,未在老祖宗膝下承歡,已經是不孝,怎麽著今日也不在,如此也太放肆了,這將祖宗規矩置於何地,將老祖宗的顏麵置於何地!”


    自從梁氏及幾個庶出子女回來,馬氏每日都要找些由頭來訓斥梁氏,或因茶水、或因飯食,隻要梁氏在她麵前一刻就是在提醒馬氏當初的屈辱,她一個侯門嫡女成親不到一年剛懷有子嗣就被迫往丈夫房裏麵抬進來一個貴妾,十幾年來這個貴妾日日夜夜就像是心中的一個釘子,紮得她燒心燒肺。因月子裏沒有調養好,身子出現虧損,生了長女後十多年才生下寶貝疙瘩的兒子,可是兒子年幼,兩個庶出的哥哥已近成年,這回梁氏帶著三個孩子回來,讓馬氏更感迫切,當看到丈夫更加喜愛庶出子女對自己所出的兩個孩子冷淡得很時,馬氏恨不得撲過去撕扯厲任遠,質問他為何要這般待他們母子。


    但是厲任遠是夫,是她的天,是孩子們的依仗,馬氏不能也不敢如此做,她還記得厲任遠的拳頭有多狠,因此她隻能夠發泄在梁氏的身上,看著梁氏唯唯若若的摸樣,她的心中有著詭異的快感。


    今日就是了,端午這一日孩子們到老夫人的鬆濤居裏頭已經成為了習慣,但偏偏少了大房的兩個庶出子,要是馬氏不提出來,這件事也就糊弄過去了,沒有人會在過節的時候找不痛快,但馬氏偏偏不,有時候看著老夫人皺眉她也會覺得舒坦。


    梁氏連忙小聲的回了,“夫人,大少爺、二少爺早早的就出門了,今日是個好日子,待回去後妾向您細說。”


    “哼,有什麽大不了的還要回去細說。”馬氏放下茶盞,茶船子在小幾上一磕,發出清脆的聲音。馬氏心想,一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才處處遮掩,待我在老夫人麵前揭穿她的畫皮。


    厲趙粉坐在老夫人那兒,聞聽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頭,蓮步微移,走到馬氏身邊。“母親,茶湯可是有些燙,女兒給你換一杯。”


    厲趙粉看了梁氏一眼,讓她走,側身擋在梁氏的麵前,拿起茶壺續了熱水。這不是厲趙粉在幫梁氏,而是免得母親遭受到責難,在老夫人麵前失了臉麵。


    但有時候好意總是無法讓人心領,馬氏已經鐵了心要讓梁氏好看,要讓兩個庶出子沒臉兒,誌在必得地笑著讓女兒讓開,“粉兒到母親身邊來坐,我們一同問問為何你兩個兄弟大清早的就不在家,去了何處,今兒個可是端陽節,戴了五色長命縷後要一同去白楊河沐蘭湯、觀龍舟的,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他們未稟明我這個嫡母就擅自出門,何曾將老祖宗、將我放在眼裏。”


    馬氏聲音漸大,原本熱鬧的鬆濤居逐漸冷清了下來,厲姚黃此刻正逗弄著三房新出生的小閨女,三房孩子最多,烏拉拉的一大片兒,特別是女孩子,一個一個的相差並不是很多,三房老爺厲禮宏很少將庶出的女兒們帶出來,也不和其他房的女孩兒排了行,更是懶得取名字用三房裏頭的排行渾叫了幾娘幾娘的。


    今日難得的帶出來,厲姚黃更是喜歡那些個豆丁大的小妹妹,拿了荷包內的金橘糖出來逗弄,但也不是沒心沒肺的逗弄孩子,當馬氏訓斥她的姨娘時她就想靠近,還是梁氏一個眼神讓她不要動。


    三房呼啦啦的孩子一大堆,就更襯得四房、五房的冷清來,四房李氏抱著她的心肝兒兒子不知道落寞的想著什麽,五房老爺坐在老夫人身邊,他從來都是一臉的怒容,對靠近他的小吳氏又叫又鬧的,“啊啊”無人知曉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小吳氏也不惱,始終掛著耐心溫柔的笑容哄著厲睿明。


    厲景琛就像是個看客,看著一出出鬧劇,難得休息一日,卻處處都是糟心事兒。


    有看戲的人,當然也有演戲的人,馬氏見大家夥兒都被自己這邊的動靜給吸引了目光,麵上更是添了幾分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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