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


    包括問話的禮部尚書在內,所有朝臣的臉色都是瞬間就變了。


    “陛下,不知這是要去抄誰的家?”


    緊張的聲音隨之傳出,站出來的,正是首輔魏藻德。


    畢竟,若說崇禎對朝臣們借錢這件事情上有怨氣的話,那首當其衝的,絕對就是他這個首輔。


    盡管從理性的角度分析,闖賊即將進攻京城,結果皇帝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把首輔抄家,這著實太扯,簡直古典魔幻。


    但前腳崇禎才剛剛質問過他們,挨個點名問想不想被抄家,後腳就當真帶人準備抄家,這誰看了不迷糊?


    崇禎三十出頭,也勉強還算年輕氣盛的年紀,大勝歸來自帶霸氣,真要一時衝動之下,把首輔給抄家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畢竟,不衝動的皇帝,能在大軍壓境之際,選擇禦駕親征麽?


    “首輔不必擔心,此行要抄的,不是你家。”


    崇禎自然一眼就從魏藻德的臉上看出了他的擔憂,隨口打發。


    而聽了這話,周圍的其他重臣,臉色也全都變得緊張壓抑。


    崇禎一句話,把首輔給排除掉了,但是此行抄家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不去抄首輔的家,那這是去抄誰的家?


    這其中,身份高的,擔心皇上想找有分量的殺雞儆猴;分量低的,擔心皇上想找個抄了家影響不大的大臣警醒其他人,每個人都能想到選擇自己作為抄家對象的作用。


    而又偏偏,每個人,都禁不起抄家式的查驗!


    禦駕之內,氣氛一時之間無限凝重,群臣們每個人都想知道皇上這到底是要對付誰,但是卻又都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一出聲,就成為了那個被殺給猴看的雞。


    崇禎看著他們的樣子,沒有半點回應的意思。


    “陛下,當前,還是應對闖賊大軍為主,不應......不應將過多的時間,浪費在其他事務上啊。”


    寂靜了好一會,眼看著周圍同朝為官的同僚們紛紛遞來眼神,魏藻德隻得硬著頭皮開口勸阻。


    “無礙,抄家很快的,抄完家再回宮,也不會耽誤什麽事情。”


    崇禎輕快的一句話,直接將氣氛再次打落穀底。


    這句簡簡單單,但話裏話外透露著抄家決心和真實性的話,讓群臣心中,原本懷有僥幸的猜測直接落空。


    皇上不是嚇唬他們,此行,當真要去抄家!


    話說到這裏,就算想要再接,首輔也再難找到合適的話講,隻能靜陪一旁。


    禦駕前進的過程中,除了本身的震音之外,沒有任何雜音。


    所有人都在猜測估算著,此行到底是要去到誰的府上,但是同時,他們也都暗暗下定著決心:


    不管到時候皇上是要抄誰的家,他們都要第一時間阻止,絕對不能讓崇禎當成抄家成功。


    打了勝仗,回來就抄臣子的家,這如何像話!


    而且若是這一回來就能隨便抄臣子的家,那之後朝堂上有了矛盾衝突,是不是也要直接動手?


    若是如此,他們這還是在大明當官嗎,隻怕在闖賊手下都不會如此!


    禮尚往來收點財物怎麽了,君子有通財之義,仰慕他們學識的後進晚輩,送點財物,送點節禮能叫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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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籲!”


    禦駕緩緩停下,門被侍從從外麵打開,禦駕內諸位大臣的目光隨著打開的門往外望去。


    “陛下,到地方了。”


    侍從恭敬引路。


    “好,諸位大臣,隨朕出來吧。相比你等也沒怎麽見過抄家,今日正好可以了解了解!”


    崇禎直接讓禦駕上的所有臣子與他一同下車。


    禦駕之外,何偏將已經恭候在外,見到皇上攜著諸多大臣出來,紛紛恭敬行禮。


    “拜見皇上!”


    “平身。要抄的就是這家嗎?”


    禦駕停在了一處府邸前,諸多士卒嚴陣排列。


    不僅府邸的大門前已經被精銳士卒圍上,府邸周圍一圈,包括後門與圍牆,也全都圍上了士卒。


    大臣們下車的第一時間,便都是趕緊看向府邸,看向牌匾。


    但是,牌匾已經在士卒到位的時候就拆了,不過好在他們一一望去之後,紛紛鬆了口氣。


    他們都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府邸,同時,似乎也不是在場重臣的,從府邸的級別和樣式來看,應當是武將的府上。


    所以,皇上這是找了誰家準備查抄?


    暫時沒人想起這倒是是誰家,但是,已經有大臣走向崇禎,撲通跪下高聲勸諫:


    “陛下!城外闖賊已經近在咫尺,朝中大臣們皆一心為國,您萬不可在此之際,做出查抄臣子府邸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此人一站出,其他臣子當即跟上。


    “陛下,當今之時,合該團結一心共抗闖賊,若是此時抄家臣子,則必然朝中大亂,人皆惶恐,無人用心處理朝政!”


    “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再缺銀子,也不能靠查抄大臣來填補空缺!”


    “陛下......”


    ......


    盡管之前他們被崇禎的點名質問嚇到了,但是,此刻見到崇禎當真要抄家,諸位大臣立刻旗幟鮮明地站在了一起。


    幾人或跪或伏,或揖或請,一個個言辭懇切,滿口道理。


    眾臣一心之下,仿佛反對他們,就是在反對朝廷一般。


    崇禎站在恭敬行禮的何偏將麵前,揮手讓何偏將暫時停下,先不抄家,然後扭頭對著身前一片的大臣說道:


    “你們這般求情,知道這是誰家嗎?知道朕為何抄家嗎?”


    “陛下,無論為何,值此國難之際,都應當放下仇怨,團結救國!哪怕是為安諸大臣的心,也不該在這樣的時候抄家啊!”


    有人聲具淚下,言辭懇切地站出來為這家府邸求情,引來一片應和之聲。


    現在,不管這是誰的家,不管這位大臣是不是在是,地方得罪了皇上,甚至哪怕此人是自己的政敵,他們都要死保。


    尤其是在崇禎之前說了,想通過抄家來檢核核對臣子身家之後,他們更是哪怕丟官,都要阻止皇上。


    若是讓崇禎就此開了抄臣子家的先例,哪怕如崇禎之前在禦駕上所言,不傷家人,隻查驗財物,那他們這些當官的,哪裏還有尊嚴,哪裏還有隱私可言?


    “哦?你們這是,無論朕要查抄哪家府邸,都要反對?”


    “若是朕非要查抄,你等又要如何?”


    崇禎玩味地說著,目光鎖在身前的大臣身上。


    阻止?


    這個府邸,崇禎想抄,無論是道理上還是情理上,全都無比充足。


    他倒要看看,這些臣子都能說出什麽話來,又能能不能跳出來一個,讓他抄完這家,還能接著抄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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