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柳素衣起了一個大早。洗漱完畢之後,拿起了自己的練功服打算去柳堤岸練功。如今已經是深秋的季節,柳堤岸的柳樹幾乎凋零殆盡,沒有了夏日裏的風姿,自然也就引不來遊人。但這裏人煙稀少,沒有人打擾,對柳素衣來說卻是極好的練功地。再者說,鄧源起也是十分樂意在這裏與柳素衣見麵的。


    而今天,柳素衣還沒有走到河岸,便看見慘敗的柳枝中間站在一個人,正麵朝這河水。從身形來看並非是鄧源起。雖然鄧源起也不能用魁梧二字來形容,但站著的那個人似乎更加瘦小些。


    似乎不是一般的遊人……會是誰呢?


    柳素衣慢慢的向前移動著腳步,心中盤算著是去還是留。雖然他練功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但還是對著人充滿了好奇,舍不得離去。正於猶豫之際,那人卻猛然抬頭了。


    “柳師兄!您可真是夠勤奮的!像您這麽大的角兒,還有哪個每天起早貪黑的唱戲的?嗬嗬嗬……還好現在鄧大帥晚上不找您了,您好容易輕鬆輕鬆,怎麽?還是閑不住啊……嗬嗬嗬……”


    邢彩衣笑得燦爛,柳素衣知道,他那雙明亮的眼眸中映射出的是無限的譏諷。但他不會在意,眼前這個人的譏諷,根本不值得他去在意。


    “邢師弟。好久不見了。你似乎不像是來練功的。”柳素衣淡淡言道,臉上沒有顯露出任何的不悅。但他這樣的反應,卻讓邢彩衣不悅起來。


    “彩衣自然不是來練功的,彩衣聽說柳素衣每日清晨都來這裏練功,特意來看看師兄您。”邢彩衣冷哼著道。


    “那……請問邢師弟現在看完了麽?”柳素衣微微笑道:“若是看完了,素衣就不耽誤邢師弟的時間了……”


    這擺明是在送客,邢彩衣又怎會吃柳素衣這一套?他今天既然是來,不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就沒有回去的道理。


    隻見他也慢慢的勾起了唇角:“原來柳師兄這麽不喜歡看見彩衣……彩衣可是特意來的呢,您就不能跟彩衣聊聊?”


    “你想聊什麽?”柳素衣的語氣終於發了冷。他的耐心幾乎消耗殆盡。依他對邢彩衣的了解,邢彩衣不是什麽心機深的人,倒是非常的魯莽,冒失,張揚跋扈。今日特意來柳堤岸找他,定然是看他最近生意慘淡了些,鄧佩林也有一個多月沒來找過他了,打算來挖苦挖苦,幸災樂禍罷了。


    柳素衣眯起眼睛,挑眉一笑。既然他邢彩衣出招了,自己接招就是。他倒要看看,邢彩衣的這張嘴,還能說出些什麽名堂來。


    邢彩衣的眼珠子一轉,忽然哭喪著臉道:“這世道生意真是太難做了。園子裏不上人兒,就連堂會的邀請也是越來越少了。彩衣不如柳師兄,您好歹有個鄧大帥照應著……”


    柳素衣默默的走在了岸邊,後腰倚在了圍欄上,嗬嗬一笑道:“邢師弟你這就沒說實話,你不是有月先生呢麽?還怕沒有包場麽?再者說,那馮老板也非等閑之輩,你二人強強聯手戲園子又怎會不上人兒?”


    邢彩衣笑了笑也漫步跟了過去,他沒有站在柳素衣的對麵,而是也側身倚在了圍欄上,正對著這柳素衣側身。


    邢彩衣揚唇笑道:“隻怕是彩衣與馮彥桐兩個人都不是柳師兄您的對手。隻要是柳師兄您這邊開戲,觀眾就都到您那裏去了,彩衣那邊就得喝西北風。您說我們該怎麽辦?”說著右手卻偷偷的摸進了自己的口袋。


    邢彩衣說得沒錯,如今的戲是越發的不好唱了。僧多粥少,還能掏得起錢的鐵杆戲迷就那麽幾個。柳素衣隻要一出來總能引得一多半的戲迷去聽他的戲,那對麵的戲園子的邢彩衣和馮彥桐隻能吃上柳素衣剩下的殘羹。這讓一向好強的邢彩衣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聆言,柳素衣側過頭看向邢彩衣,覺得陽光刺眼便又馬上轉回,冷冷的問道:“邢師弟,你究竟想說什麽?”


    “嗬嗬嗬……嗬嗬嗬……”


    邢彩衣背著光,柳素衣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的笑聲在空曠的河堤回蕩,一聲疊著一聲。聽著刺耳,仿若每一聲都是一片鋒利的刀刃,交疊著層層的殺意。


    柳素衣的心中發寒,隱隱的覺得今日的邢彩衣很危險,應該盡快躲開才是。還沒來得及動身,便看見對方舉起什麽明晃晃的極為刺眼,下意識的抬手擋住了眼睛。就在下一秒他才反映過來,那應該是個匕首……


    “柳師兄,您就好好的休息幾日吧!!”


    柳素衣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他很奇怪為何自己的四肢沒有本能的跑開。莫非是想要承受邢彩衣這一刀?但那預想的一刀卻沒有落下,柳素衣睜開眼睛,從手指的縫隙看去。隻見邢彩衣的手依舊是高高舉起的,那明晃晃的東西卻不在他手中。一個背光的黑影就站在邢彩衣的身後,大手緊緊的攥住他的手腕,那匕首就掉在柳素衣的腳下。


    “放開我!!你,你是誰?為什麽要多管閑事?!”邢彩衣大叫著,手腕上的力道太大疼得他呲牙咧嘴。他拚命的扭動掙紮,想要極快的掙脫身後人的束縛,怎奈力氣太小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多管閑事?邢老板真會說笑話,要不要同鄧某去趟警察局,讓警察評評理,鄧某是不是多管閑事?”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柳素衣的耳畔。鄧源陹?是鄧源陹!!柳素衣驚魂未定,但即刻就被歡喜所掩蓋。鄧源陹來救他了。


    同時邢彩衣也嚇了一跳,繼而停止了動作。偏偏是自己這麽倒黴,竟然被鄧源陹逮了一個正著!他當然知道鄧源陹和柳素衣的關係,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和鄧源陹正麵衝突就是以卵擊石,索性放棄了掙紮,冷冷的道:“嗬嗬……柳師兄,算你走運!”


    鄧源陹卻不會管邢彩衣是不是真的服輸,依舊是抓著他的手腕不放,對著柳素衣問道:“素衣,你說怎麽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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