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米並沒有過多去糾結孟旭揚的問題,該來的他躲不掉,對於這個蘇米很放心,冷靜下來之後他開始處理眼前的問題。


    因為是正常死亡院方開了死亡證明,醫院早就取消了太平間,很快就有殯儀館的人過來運走了蘇媽的遺體,蘇米全程都在旁邊看著。


    在殯儀館交了錢蘇米就先回家去了,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首先蘇媽的葬禮就是件大事,還有官司要打,但最主要的還是應該先通知蘇祈。


    拒絕了米越的陪同,蘇米一個人回了家,一到家就好像還能看到蘇媽的身影似的滿腦子都是立體影像,慢慢平定心神,蘇米拿出手機給姐姐打了電話。


    蘇祈幾乎不敢相信,前幾天跟蘇媽打電話還是好好的,怎麽就不在了呢,再三確定了信息蘇祈馬上就拎了包就往門外衝,不過她跑了還沒幾步就被李白攔了下來。


    蘇祈急得都快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把事情跟李白說清楚了,李白也很想跟著一起走,可是丟下不到三歲的孩子又不知道怎麽辦隻好給蘇祈又拿了些東西讓她先去。


    幸而護照什麽的都是準備好的,匆匆忙忙地趕到機場隻買得到六小時後的機票,這六小時蘇祈就一直在機場大廳胡思亂想。


    蘇米對著這屋子也睡不著,睜著眼睛直到天亮,早晨的時候陳晨和司馬魚就過來了,蘇米昨晚並沒有通知他們,想必是在米越那知道的消息。


    蘇米把他們倆讓進門之後沒說話,他們也沒說什麽,都去沙發上坐著了。


    過了良久陳晨才說話:“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你盡管說。”


    司馬魚在一旁狠狠地點頭,兩人都直直地盯著蘇米,看他現在這麽平靜他們都覺得不太對勁。


    “現在也沒什麽事,一切等我姐來了再說吧,”蘇米淡淡地說。


    兩人也沒再說什麽,繼續陪他靜靜地坐著。


    大概中午的時候蘇祈才到,一下飛機就給蘇米打了電話,蘇祈在這裏人生地不熟隻能蘇米去接,陳晨和司馬魚也跟著一起去了,在這種時候蘇米竟然表現出了異常的平靜他們都很擔心。


    姐弟倆一碰麵蘇祈就要求先去看看蘇媽,蘇米當然不會反對,馬上就打車去了,路上蘇米就跟姐姐說了昨天出事的過程,但是隱去了肇事者的身份,他不想姐姐知道這些爛事。


    蘇媽的遺體前,蘇米小心地問:“老媽在這兒也沒什麽朋友,遺體告別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人來,這項要不要取消?”


    蘇祈幾乎是一進門就哭了起來,這會兒眼淚已經慢慢地止住了,哽咽著回答:“這項不能省,咱們得好好看著媽走。”


    其實對於蘇媽的死蘇米一直很自責,可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他又能如何,難道跟閻王去討價還價嗎?這世上最愛他的人去了,他隻能自己變得堅強起來,不讓愛他的人在天堂也安不下心,他必須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給老媽一個完滿的交待。


    今天正是蘇米學校開學的日子,大學的最後一年,幾乎都是在醫院的實習,家裏發生這種事他又怎能去學校,隻給輔導員打電話請假就算了,接下來的事情他都不管不顧了,按理說請超過三天的大假都要係裏領導的簽字,可這種情況蘇米哪還有心情,能打電話請假就算不錯了。


    姐弟倆商量了一下遺體告別就定在明天,這裏不像老家,蘇媽認識的人很多,在這裏就什麽人都不必請了,一切從簡,就現在這幾個人,再好好的看蘇媽一眼就送她走,葬禮過後蘇祈就陪著蘇米一起處理車禍的事。


    雖然說了誰都不通知,真到了遺體告別的那天米越一家還是來了,蘇米不知道他該用個什麽態度去麵對米越,可礙於姐姐還在身邊呢也隻得說了兩句話。


    蘇祈知道直到現在蘇媽還沒同意他們倆的事呢,現在人家一家子都來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得讓蘇米去接待,蘇米也隻好硬著頭皮又跟米爸米媽說了幾句話。


    陳晨和司馬魚今天都跟蘇祈姐弟倆是一個裝束,一襲黑衣,胸口戴了一朵小白花,滿臉的肅穆。


    儀式雖然簡陋但該少的絕對不少,首先是默哀和奏哀樂,然後有司儀介紹了蘇媽的生平,本來就沒幾個人,家屬致辭和致謝這項也就省了,直接三鞠躬之後就瞻仰儀容,到了這兒的時候蘇祈姐弟倆又忍不住掉下淚來,這應該就是最後一眼了吧。


    司馬魚經曆過流產之後對生死也有了新的認識,這時候也跟著劈裏啪啦地掉眼淚。


    蘇媽的遺體這兩天保存的很好,化妝師的技術也不錯,此時看著就跟還在世一樣,蘇米圍著蘇媽走了一圈就拉著姐姐坐到了旁邊,然後看著蘇媽被拉出去火化。


    墓地並沒有在這兒選,這隻是蘇米求學的地方,於蘇家沒有任何意義,況且蘇米也覺得老媽應該會想跟老爸葬在一起。


    火化的過程他們不忍心看,隻等工作人員把骨灰拿出來就好,看過骨灰之後就先寄放在了這裏,等過段時間再帶回去安葬,先處理車禍的事要緊,警局那邊催得急呢。


    今天的事過了之後姐弟倆沒有直接就去警局而是回家休息去了,米越本來想跟蘇米說說話,可蘇米完全沒給他這個機會,他隻能看著蘇米的背影幹著急。


    一回家蘇祈就接到了李白的電話,本來李白還想過來可是被蘇祈攔住了,現在事情已經辦得七七八八了,他來了也幫不上什麽忙,打完電話蘇祈轉過頭看向蘇米:“現在媽也不在了,媽生前也跟我說過那個米越是個好孩子,你要是還想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對。”


    蘇米咂咂嘴:“這事也不是我說了就算的,看緣分吧,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聽蘇米這話蘇祈也摸不準他的態度接著又問:“你從小膽子就小,這房子要不幹脆就賣了吧,也別說什麽留個念想的話,姐不希望你留在過去一直走不出去,要真想留個念想留兩件媽的東西也就是了。”


    蘇祈說得在理蘇米點點頭,確實,他膽子不大,對鬼神之說卻又很相信,要他一直住在這屋子裏恐怕他也會睡不著。


    “你以後是繼續留在這裏上學還是跟姐姐走?書你也可以到美國繼續念,姐姐都養著你,”蘇祈問出了最主要的問題。


    “我留在這裏就好,姐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是大人了,一個人生活沒問題,再說我也可以回學校宿舍去住,”蘇米略一停頓才道。


    要問的都問了,蘇祈也算放下心了,起身對蘇米說:“這兩天你都沒怎麽吃東西,我去做飯。”


    親人,就是在你最失意最難過的時候一直照顧你的那個人,盡管兩人都是同樣的難過。蘇米對著蘇祈點點頭,看她進了廚房然後就到了蘇媽的臥室去整理東西。


    自從搬家來這之後隻有兩年的時間,本來蘇媽從老家那邊過來就是精簡又精簡,東西沒剩下幾件,到了這裏之後她一直都關注著蘇米和司馬魚自己也沒買什麽,蘇米直到現在整理遺物的時候才發現。


    突然就沒了什麽整理的興致,蘇米隨便攏攏就出來了,蘇祈這時已經做好了簡單的飯菜招呼蘇米,他就趕緊過去吃飯了。


    飯桌上,以前一直是蘇媽的位置現在坐著姐姐,蘇米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隻能機械似的往嘴裏塞米粒。


    第二天蘇米跟著姐姐把家裏的東西收了收,把賣房的信息掛在外麵之後就先去了警局。


    孟旭揚的病情現在已經確定了,非間歇性精神病,在車禍時並沒有自主意識,所以並不用負任何刑事責任,按照法律,其監護人應該負民事責任,對死者家屬進行經濟賠償,可孟旭揚的情況很特殊,他是孤身一人,父母都不在了,自然就沒有監護人,所以現在的情況對蘇家姐弟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蘇米聽完警察的敘述之後是真的呆住了,他當然不是想要錢,他隻是想讓孟旭揚得到他該有的懲罰,殺人償命難道不是天理嗎!孟旭揚原本的目標應該是他,現在蘇媽為了保護他做了替死鬼蘇米更想讓孟旭揚血債血償。


    可現在這都成了一場空,憑什麽精神病殺人就無罪,蘇米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最近沒時間剪的指甲幾乎摳進了肉裏,蘇祈在一旁倒沒有蘇米這麽嚴重,因為她不知道孟旭揚是什麽人,隻當他是個普通的精神病人,但也是憤憤不平。


    這種案件,再過幾天地方法院就會開庭,但是什麽結果都不會有,基本上就是一件無頭公案,孟旭揚沒有監護人,以防他再傷人,政府也隻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強製管製。


    聽完了警察所有的介紹之後蘇家姐弟就走了,甚至連過幾天開庭蘇米都不想參加,這樣的結果,參不參加還有什麽意義呢。


    出了警局,蘇米抬頭看天,湛藍湛藍的,連雲彩都沒有,太陽高掛空中,在這悶熱的天氣裏蘇米隻覺得寒冷,徹骨的寒冷,憑什麽孟旭揚殺人之後憑著精神病就可以無憂無慮地躲避責任而他卻要因為這件事忍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這種時候,蘇米寧願得精神病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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