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空中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蕭昶闕微仰起頭,凝視著那輪皎潔的明月,眼際酸澀難忍,心中滿滿的都是對那個小女人的思念。


    “皇上,夜深了,今日您是去哪裏歇著?”小路子小心的問道,這三天來,主子都不怎麽說話,每日都在宣室殿待到很晚,再這麽下去,恐怕他的身子會吃不消。


    “擺駕綴霞宮!”蕭昶闕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後,便驀然轉身,向著那個熟悉到骨子裏的方向走去。


    “皇上……”小路子追了上來,大著膽子開口道:“娘娘不在,皇上去了隻會徒增傷感……”


    “誰說娘娘不在的?!”蕭昶闕停下腳步,冰冷的目光讓小路子瞬間反應過來,趕忙跪了下來,惶恐道:“皇上恕罪,奴才知錯了……”


    “自己掌嘴二十,如若再犯,就去雜役房待著,永遠不要出現在朕麵前!”言罷,他便繼續邁步向前,徒留小路子一人跪在雪地裏自行掌嘴。


    終是到了綴霞宮門前,外麵看守的侍衛剛要阻攔,瞧見是他後,慌忙跪下行禮。


    蕭昶闕揮了揮手,便兀自進了院中。


    入夜了,這裏還是如以前一樣安靜,廊前依舊亮著四盞荷葉宮燈,仿佛一切都不曾改變,可唯一不同的是,那個不管多晚都會等著他的小女人卻不知去向。


    這三天,他始終不敢踏入這裏,就是害怕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如若一直不進她的宮院,他還可以欺騙著自己,是他太忙,無暇去看她,她還好好的待在寢居裏,有了那暖玉香珠,即使他不在,她也不會因為怕冷而無法安然入睡。


    可今晚,他再也騙不了自己了,她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般,沒有一點的消息,究竟是什麽人帶走她了,那些人可知道,她進不得辛辣油膩的食物,可知道她每日都要服用克製蝕心散毒性的湯藥。(.)


    他們會不會看上她頸間那價值連城的暖玉香珠,沒有了那珠子,她要如何熬過這寒冷的冬夜,還有……不,不會有那種可能,他始終堅信,那些擄劫她的人,是為了牽製他,而不是真的想要傷害莞莞。


    “皇上聖安……”一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頭顫顫巍巍的行禮,她是如何都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蕭昶闕眉目未轉,仍盯著那散發著明亮光芒的荷葉宮燈出神,“燈還亮著……”可她卻不在了。


    小丫頭抬眸瞧了眼喃喃低語的皇帝,出聲解釋道:“回皇上,這是娘娘先前特意囑咐的,說是天氣轉寒,也黑的早了,怕皇上來了,會看不清路,讓奴婢在戌時剛至的時候就將燈掌上。”


    聽了她的話,蕭昶闕心裏越發的苦澀,轉眸看了眼她手上的托盤,那上麵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牛奶,遂開口問道:“這是給誰準備的?”


    “是幽竹姑姑要的,洋洋這些天一直不肯吃東西,姑姑讓奴婢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熱一下牛奶,等它想喝的時候就會有現成的。”小丫頭緊張的答著,綴霞宮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待見那隻小狗,她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弄死了它,這樣等娘娘回來了,定要傷心好久。


    “給朕吧!”蕭昶闕伸手端起那碗溫熱的牛奶,大步走進殿內,徑直去了臥室。


    床頭櫃上的橘色釉陶燈依然散發著溫馨柔和的光芒,床前的地毯上坐著一個碧衣女子,懷中猶抱著個毛茸茸的小家夥,她口中喑喑自語道:“好洋洋,你乖乖的,不然娘娘回來了,看見你瘦了,會不開心的……”


    “哄著不喝,難道不會強灌嗎?!”蕭昶闕一陣火氣上湧,這隻臭狗純屬找事兒,它就是想要莞莞傷心。[]


    聽到這熟悉的怒吼,幽竹趕忙站了起來,將洋洋緊緊的護在懷裏,行禮道:“皇上聖安……”


    看著她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蕭昶闕身形一頓,聲音也低了下來,“把它給朕,朕來喂!”


    幽竹搖了搖頭,更緊的抱著洋洋,“夜深了,娘娘的床,奴婢已經鋪好了,皇上若是累了的話,就早些歇下吧,奴婢這就抱了洋洋出去,不敢礙了皇上的眼。”


    說著她便要向門外走,皇上的臉色不好,她怕他會拿懷裏的小狗出氣。


    “難不成朕還會吃了它不成?!”蕭昶闕重重的將碗擱在桌上,沒好氣的瞪著幽竹。


    幽竹無奈,隻得將那已是虛弱不堪的小家夥交到了他手中,再次看了他一眼,便無奈的退身離去。


    待臥室的門關上之後,蕭昶闕抱著那隻一度讓他抓狂的臭狗坐在桌邊,將它放在盛著牛奶的碗旁,輕撫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微歎道:“皇叔將你送給她,是要你哄她開心的,你現在不吃東西是想作甚?死給她看嗎?那你也應該在她回來的那天死呀,不然她哪看得到!”


    一向淘氣不已的洋洋,此刻就隻是無力的趴在桌上,耷拉著腦袋不做聲,那原本肥嘟嘟的身體明顯瘦了一圈,蕭昶闕本欲發火,卻又有些於心不忍,遂學著慕容晴莞先前的樣子,伸出食指逗弄著它的小鼻子。


    那小家夥似是有感應一樣,歪著頭,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著他的手指。


    他心裏微微有些觸動,慢慢移動手指到碗旁,引著它伸長脖子到碗口,嘴裏小聲哄著,那小家夥嗅到牛奶的氣味,微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的喝了兩口後,便蹭著小腦袋往他臂彎裏鑽。


    若在平常,蕭昶闕早就把它丟到一邊了,然今日他卻很喜歡這種被黏著的感覺,他知道,狗是通人性的,這個小家夥熟悉他就如同熟悉莞莞一樣,有時候莞莞夜裏調皮了,便會將它放在他們中間,讓他不得不將這兩個小東西一起擁進懷裏。


    想到這裏,他臂彎一緊,便將它抱了起來,和衣躺在了那張寬大的鳳床上,那上麵隱約還留有莞莞身上的味道。


    將懷裏的小東西攬在胸前,他緩緩閉上眼,任思念的氣息襲遍全身每一處角落,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未曾合過眼,他懼怕黑暗,更怕腦海中會出現什麽不好的畫麵,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小女人便是他的生命,沒有了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麵對每一個漫長的夜晚……


    “痛……”慕容晴莞睜開異常酸痛的眼睛,對上的依舊是那雙令她百般厭惡的藍眸,身上是鑽心的疼痛,她目光下移,那種視覺的衝擊更加劇了身體的痛楚,“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她咬牙吐出一句還算完整的話,卻發現喉嚨亦是如火燒般疼痛難忍。


    “殺了你?從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本門主就告訴過你,我絕不會讓你輕易死去的,你加諸在語兒身上的痛苦,我要在你身上分毫不差的討回來!”藍慕楓滿是不屑的看著她,手中的鹽巴如細沙般灑落在她已經潰爛化膿的鞭傷上,“怎麽樣,傷口上撒鹽的滋味還不錯吧!”


    慕容晴莞再次闔上了眼,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幾日來,她滴水未進,傷口也感染的厲害,若非韓大哥那日的療傷藥丸,她或許根本挺不到現在,她不知道這種非人的折磨還要持續多久,但她可以肯定,這個變態的男人是不會要她的命的。


    “你居然敢無視本門主,看來先前的鞭笞還是沒教會你要如何服軟,那我們不妨再來一次,可好?”藍慕楓怒不可歇的捏起她纖細的下頜,惡狠狠的衝她吼道。


    慕容晴莞微睜眼眸,輕蔑的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傷害那個女人了,讓你這般痛恨我?”


    “你還敢問!”他再次揮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這一下,他用了五成的力道,讓她硬生生的撞翻了那一整桶白花花的鹽巴,傾數落在了她傷痕累累的身體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她再也撐不住的呻吟出聲。


    “你為了爭寵,害死語兒腹中的骨肉,還惡毒的逼她服下蝕心散,似你這般蛇蠍心腸的女人真是死一萬次都不為過!”一想到語兒所受的苦,藍慕楓就恨不得將這個女人千刀萬剮!


    慕容晴莞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再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突然覺得萬分的好笑,強忍著喉嚨的不適,不無諷刺的問:“我逼她服下蝕心散?藍慕楓,難道你不知道蝕心散隻有你們五毒門的人才有嗎?還是你覺得瞿紅萼會幫著我殘害她師兄最心愛的女人?!”


    對上她唇角那譏諷的笑意,藍慕楓心頭的火氣愈盛,伸手一把揪住她淩亂的長發,怒道:“紅萼當然不會,可你是她的主子,你的吩咐,她怎敢不聽,慕容晴莞,進了這裏,你就休要指望還能出去!”


    慕容晴莞隻覺頭皮一陣刺痛,喉間湧起一股腥甜的液體,控製不住的悉數噴在了藍慕楓身上,還不及他發作,她眼皮一沉,再次失去了知覺。


    藍慕楓心裏驀地一驚,伸手探向她鼻尖,感覺氣息猶在,方舒了口氣,再看她唇角殘留的血跡,依舊是那詭異的粉紅色,難道她體內的寒毒並未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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