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盂蘭盆節,去道後溫泉玩一轉怎麽樣?”


    在花丸太太的提議下,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JR鬆山站後的5號電車上,穿浴衣出行的少年少女們多了不少。


    上杉櫂和花丸花火仍舊坐在一塊兒,但相比以往說不完的話,這次要安靜不少。


    隨著電車的晃悠,他自然地捏住她的小手。


    舒心細膩的少女小手,在掌心散發出的溫暖依舊那麽熟悉。


    “櫂君......”


    “嗯。”上杉櫂回應一聲。


    “......”


    緘默一秒,花丸花火又沒有接上後邊的話。


    車廂晃晃悠悠。


    從林立高樓間穿落的陽光,細灑在在雨過天晴的車窗上,蜿蜒花落的水滴漫射出晶瑩剔透的潤澤。


    “怎麽......又不說話了?”上杉櫂沒去看她的臉,隻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一身純白的小禮服,頭上戴的小圓帽,讓電車裏的花丸花火顯得潔淨而又出塵。


    她稍稍埋頭,盯著自己白裙下探出的雙腿說:


    “櫂君...要是不希望花火離開的話,花火是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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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是這對花火是個很好的機會吧?”上杉櫂在心中悶住一口氣說,“一般人也沒有這麽好的發展方向......出去以後無論是花火喜歡的畫畫,還是以後就讀的大學,對花火來說...都是極好的。”


    「電車廣播:下一站,勝山町,下一站,勝山町」


    “而我如果過多幹涉,對花火你,反倒是一個束縛。”


    車窗外的景色,漸行漸遠。


    在國際機場上空劃過的飛機帶來陣陣轟鳴。


    不久之後,她也會乘坐其中一班飛機,在劃出一道筆直的雲朵之後,就遠離自己的身邊。


    即便是現在坐在電車裏,上杉櫂也能想象到飛機裏的她隔著玻璃,穿上一身幹淨的白裙,獨自前往異國他鄉漫長旅途的樣子。


    5號電車從jr 鬆山站到道後溫泉的車程隻有30分鍾,期間來遊玩的路人們不斷增多。


    道後溫泉是四國愛媛縣著名的觀光地點,位於鬆山市主要的旅遊中心。


    今天正好的盂蘭盆節,也讓這裏熱鬧起來,許多店家會將商鋪裝飾得非常具有江戶時代的風格,形成特色吸引過往的國內外遊客消費。


    在這複古風的街道上,時不時能看到人力拉車和一個短小的鐵道列車經過。


    因為《少爺》(夏目漱石)的緣故,這個隻有一節的複古列車在這兒很有名。


    乘坐一圈,800円。


    “來這兒好幾次了,好像還沒有體驗過人力拉車?”手提挎包的花丸太太像個少女似地笑了笑,打量著對麵街道那幾輛無人看守的人力車。


    靠在車邊上的牌子寫著:


    10分鍾/1500円


    20分種/2200円


    30分鍾/3000円


    “太貴了點吧,”上杉太太也往那邊看了看,她一直覺得人力拉車沒什麽意思,“要我說還不如去坐趟海邊電車,沿著海岸線疾馳的感覺也很好啊。”


    “體驗嘛,旅遊重要的就是體驗,花多少錢無所謂的,海邊電車每天再去也可以的。”


    花丸太太微笑挽住閨蜜的手臂,試圖拉著她去坐一趟。


    “真要去啊?”上杉太太試圖用眼神求助旁邊的上杉櫂與花丸花火兩人。


    “去啊,人力拉車肯定不是單純的拉車,他們作為導遊在這肯定也是很厲害的,可以讓他們介紹介紹哪塊地有好吃的料理店。”


    花丸太太連忙說,然後轉頭問,“小汐去不去?”


    “我?”


    一直望著街道中那口奇怪的鍾的上杉汐回過神來,嘴裏吃著棒棒糖,“我就算了吧。”


    “必須去!我請客。”


    “......”


    “好。”上杉汐答應了。


    “至於小櫂,”花丸太太微笑麵對麵前的小情侶說,“就和花火醬好好再這附近玩玩吧,那上麵有免費的泡腳池,可以在泡溫泉之前稍微放鬆一下哦。”


    上杉櫂點點頭。


    花丸太太幾人去另一邊體驗人力拉車以後,上杉櫂看著身旁有些不大開心的少女,牽住她的手開始往商業街走動。


    “伯母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不知道.....”花丸花火頭頂的小圓帽,稍微向下低去,“花火...也是前幾天才從爸爸那裏聽來的事情。”


    所以,那晚上才一直說睡不著?


    兩則不斷走過穿各式浴衣的少女們,她們的穿衣風格大多不同。


    “想不想吃華夫餅?”上杉櫂將目光投向對麵商業街裏那條排起長隊的蛋糕店,外麵招牌上寫著蜜桔華夫餅,火爆熱賣中。


    “想......”


    “不怕長肥了?”上杉櫂微笑說。


    花丸花火搖搖頭,隻是握緊他的手,她喜歡他手中傳遞來的溫暖,喜歡和他吃東西。


    少女抬起眉眼,閃閃亮亮的眼瞳與他的目光交會在一起:


    “一起吃。”


    排隊排了很久,但上杉櫂卻不覺得厭煩。


    一想到她離開了自己,長時間無法再見到。


    那怕是她坐在對麵街道長椅上露出微笑,他也會覺得無比幸福和滿足,更不用說現在如此的接近。


    聞的到少女那沁人心脾的百合花香。


    她將要離開一段時間了,上杉櫂不想阻止她僅有的夢想。


    這個弱氣的女孩兒很少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她什麽事情都會為自己著想,而她自己的感受就壓在那小小桌角,一直都不曾重視。


    她會為自己自責,卻很少為自己開心。


    兩人一起吃著同一個華夫餅,一人一口,一齊踏上階梯,走到花丸太太所說的免費泡腳的地方。


    這裏位於高處,能迎著風眺望這片旅遊區的所有建築,有兩對情侶在這裏悠哉地聊著天。


    泡腳之前也是要洗腳的,以免弄髒了池子。


    不過以花丸花火那潔白如玉的小腳丫,放入僅供兩三人的獨立池子裏,應該是賞心悅目才對。


    水是流動的,清澈見底,少女白淨粉糯的裸足小心探入其中,整個小池都在細灑的陽光下蒙上了一層耀眼的金粉。


    共同遙望碧藍天空下的城市,心也隨著拂麵而來的夏日清風,涼爽起來。


    “決定什麽時候走了沒有?”


    “還、還沒有決定......”


    鄰家少女般清新的花丸花火,胸前的兩鬢發絲,柔風飛楊。


    她繽紫色眼眸中倒映出的藍天,轉變成了他的樣子:


    “櫂君...真的會想花火嗎...?”


    “會的......”上杉櫂回答得很慢。


    身後的幾對情侶打情罵俏的聲音響在耳邊,花丸花火也看出了他的異樣,對自己非常沒自信的她,稍稍低頭。


    “如果...櫂君在花火離開的時候...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花火...也不會介意的......


    “花火隻希望櫂君不要忘了她,因為她會一直等著他的......”


    “花火沒有什麽才能,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她很高興櫂君能把她當做生命中的太陽,給予她很多不一樣的溫暖。”


    花丸花火小圓帽下的眼眸繼續看向他。


    “花火非常非常喜歡櫂君...隻要櫂君要求花火不去英國學習...那麽花火也不會離開的。”


    微風與話語同時吹過耳旁,侵擾著理智。


    “櫂君和花火,都是平等的不是嗎?”上杉櫂仰起頭對著蔚藍色的天空說,“如果櫂君一句話,就打碎了小花火的夢想與前程,讓她一輩子都隻能跟著自己,那這樣不平等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呢。”


    “花火會一直——”


    “不是你,而是我啊,花火醬,”上杉櫂轉頭對她說,“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完美的人,我害怕習慣了她那樣不平等的付出,什麽事情都要求她附和自己。


    “害怕自己對她說出本不是理所當然的話傷了她的心。


    “我知道她永遠也不會當麵表現出來,但她肯定一直會在意自己做得不夠好,從而加倍努力地付出給他。”


    “愛情的天平完完全全倒向了他的那邊,變得失衡。”


    “我對自己這個向來懶惰的人沒有信心,花火。”


    花丸花火小聲問:“是花火...對櫂君還不夠好嗎...?”


    上杉櫂淺淺微笑說:“恰恰相反,是太好了,讓小花火失去了她作為一個女孩兒的現實存在,讓她失去真真實實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撫摸著少女軟彈滑嫩的臉頰,仔細感受肌膚在指尖上的溫度:


    “櫂君...不希望小花火隻是成為他的附庸。”


    花丸花火低下了頭,凝睇自己清澈水底下的小腳丫,仔細思考著他的這些話。


    滴滴......


    上杉櫂從懷裏摸出手機。


    上杉櫂:「喂,嶽父。」


    花丸裕樹:「關於花火的那件事情你知道了嗎?」


    上杉櫂:「知道。」


    花丸裕樹:「那你是怎麽想的?選擇權在你的手中。」


    上杉櫂:「......還是遵從花火的夢想吧...畢竟她從小就在這方麵努力著...」


    花丸裕樹:「這是家裏那邊十分難得的機會,花火的爺爺特意告訴我,很多財閥的子女都會借這個機會去進修,而花火一年以後就能進入皇家藝術大學深度學習。」


    家裏那邊,說的就是花丸家了吧。


    當過警視廳總監的爺爺,能量不會弱。


    皇家藝術大學,聽名字就很英倫風。


    上杉櫂托住手機:「我知道了。」


    花丸裕樹:「時間還沒有定,但會在9月1日開學之前,你們可以晚些給我答複,去留與否我都會支持。」


    上杉櫂正要說話,但被打斷了。


    花丸裕樹:「我明白你們之間有多深的感情,這是個艱難的決定,但我相信你們其中一人會順應自己的心,來做出讓雙方都不會後悔的抉擇。」


    上杉櫂對電話裏笑道:「總覺得...這不是嶽父會說出來的話啊。」


    花丸裕樹(沉默一秒):「我隻是想要花火,獲得她的幸福。」


    “嘟—嘟—嘟—”


    一陣盲音過後,電話掛斷了。


    上杉櫂不知道過了好久,才漸漸確認了花火要去英國學習的事實。


    有時候不得不感歎有錢人果然很方便啊,想去哪裏鍍層金都可以,總能找到渠道。


    而對於花火來說,她會認真把握機會,絕對不是鍍一層金那麽簡單。


    放下電話的時候,花丸花火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猶豫的色彩。


    “櫂君.....”


    她向他靠近了一些,頭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同觀賞藍天裏悠哉遊哉的千頃雲。


    清涼的水,依舊在腳上均勻流淌著。


    “花火,你要是大小姐的話,我是不是配不上是你啊。”


    “櫂哥哥...永遠都會是櫂哥哥......”


    上杉櫂明白她這是說會把自己始終如一的看待:“那如果我犯錯了,非常的傻呢?”


    花丸花火露出好看的笑:“櫂哥哥不是說花丸是他的太陽嗎?太陽,就要會理解,用自己的光來溫暖對方,花火不會介意的。”


    上杉櫂感受到她的兩隻小腳丫都踩在了自己的腳上,笑著問:


    “喜歡我嗎?”


    “喜歡。”


    “有多喜歡?”


    “比辣椒和鯊鯊都要喜歡。”


    “如果櫂君有一天,像叔母那樣患上了——”


    花丸花火探出腦袋,用軟軟糯糯的櫻唇輕點一下他的嘴,然後泛出淡淡嫩紅的臉蛋羞澀地對著他:


    “花火一生的幸福,都在櫂哥哥的身上了,所以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上杉櫂微笑:“我可以當做這是小花火對我的祝福嗎?”


    “花火...一直都在祝福櫂哥哥......”


    ——————————


    傍晚時分,花丸太太笑著遞給兩人一張溫泉券。


    顯然是已經付了錢的。


    “這個,就給你們了,你們的房間不再我們這邊的主屋,在另一邊單獨的別屋裏。”


    花丸太太在上杉太太無語的注視下,拍了拍上杉櫂的肩膀:


    “這個單獨的溫泉可是很貴的,你和小花火要多珍惜珍惜。”


    “單獨的?”上杉櫂看著溫泉券上寫著“私人溫泉”兩字。


    “沒錯,單獨的。”


    花丸太太在道屋溫泉頗具江戶風的門口,拍背驅趕兩人:


    “快快快,過去吧,泡完溫泉記得電話聯係我們,再穿上浴衣一起去夜市吃個壽司。”


    上杉櫂看一眼手上的私人溫泉券,再看一眼身旁白裙子的花丸花火:


    “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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