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夏日晚上比較涼快,這一晚李煒睡得相當舒服。[]


    在一片鳥鳴中醒來,洗漱完畢,走出賓館,正見一輪紅彤彤的太陽,躍出山梁,又大又鮮亮,那份壯觀,那份生機與活力,是久居城市的人體會不到的。


    李煒迎著朝陽跑了一圈步,在早點攤上喝了一碗豆漿,就著吃了兩根油條,來到鎮政府大院,看到五六個人,嘴上叨著煙,穿著各式衣衫的,或站或蹲,散亂地聚在院子東南角。賀小菊正在潑辣地和其中一個人大聲說話。


    隻聽她用清脆的嗓音說:“好你個賀老六,你蒙誰呢?就打通兩間房,安裝幾隻水管,能要幾個工,你就要兩千?嘴也張得太大了吧?最多一千五,不幹拉倒。”


    在她對麵站著一個年輕人,貼身穿一件高領線衣,外麵卻套著白襯衣,還紮著鮮紅的領帶。一臉的奸滑相。


    他一口一個大姐說:“我的大姐哎,你是不知道啊,這工價漲得多快呀,去年是五十,年初漲到七十,昨日已經一百了,我的大姐哎,就算二十個工,也得兩千啊,少了兩千我就賠了嘛。”


    李煒走近了才聽出他們在討價還價。那人要兩千,賀小菊隻給一千五,兩人各執一詞,爭執不下。


    賀小菊掃見李煒走過來,迎上去說:“李書記,起來這麽早啊,早餐還沒吃吧,想吃什麽,我讓灶上師傅給準備一下。”


    李煒笑著說:“不用了,我在外邊的攤子上吃過了。”


    隻聽旁邊的民工小聲議論著:“這就是新來的李書記啊。”


    “這麽年輕啊。”


    李煒看了那幫人一眼問:“鎮上要修啥嗎?”


    賀小菊不好意思地說:“這都是我工作沒做好,您辦公室裝修的事一直拖到今天這才……”


    李煒打斷她說:“原來是要裝修辦公室啊,不用麻煩了,我就用曹書記的吧。(.好看的小說)”


    賀小菊急了,忙說:“這怎麽行啊,昨天黃鎮長已經答應了張部長,再說這也是他交給我的工作。”


    李煒說:“我昨天沒說,也是覺得張部長是一番好意,其實我是不在乎這些的,就按我說的辦,一會我會給黃鎮長解釋的。”


    賀小菊說:“可曹……的辦公室還被縣紀委封著呢,也不能用啊。”


    李煒說:“這好辦,我這就給向書記打電話問一下。”


    李煒說著便拔通了向天正的電話,聊了幾句後問:“我想問一下,曹書記的辦公室你們還查不查?要查的話您早點派人來查,不查的話……,我當然要用啦,難道讓我在外邊辦公?太麻煩啦,我根本就不計較這些,你說已經查過了啊,那我將封條揭啦,好,不聊了,有時間來黃嶺,我請你吃飯。”


    李煒掛了電話對賀小菊說:“向書記說曹書記的辦公室已經查過了,封條可以揭了,你派人將曹書記的東西整理一下,集中裝好,將辦公室打掃一下,另外,你讓人在會議室加一張辦公桌,我今天就暫時在哪兒公辦吧。”


    賀小菊還要說什麽,李煒臉一沉說:“好了,去辦吧。”


    賀小菊走後,李煒站在台階上大聲對民工們說:“對不起大家了,房子不拾掇了,大家回去吧。”


    剛才和賀小菊討價的小工頭一聽不高興了,把領帶一扯氣衝衝地說:“你們一會收拾,一會又不收拾了,政府說話有沒有準數啊?你說讓我們回,我們就回呀?耽誤了這麽長時間,這誤工怎麽算?”


    李煒笑哈哈地說:“耽誤了大家的功夫,確實是我們不對,這樣,我給你們兩個建議供大家選,一呢,你們來了六個人,就算每人誤了一個小時,一共是六小時,就算一個工,我付你們一百塊錢,大家出去吃頓飯;二呢,我叫李煒,初來乍到,你們給我一個麵子,把你們的電話留下,黃嶺是要建新城的,隻要你們有力氣,幹活不偷懶,我保證在一個月內,你們有幹不完的活,賺不完的錢,大家看怎麽樣?”


    小頭目還想說話,一個老者說:“算了,也沒耽誤多長時間,難得李書記看得起咱們,咱們走吧。[.超多好看小說]”


    看來老者在這幫人中還是很有威信的,大家都說誤工費不要了,跟著老者往外走。


    李煒說:“老人家不要急著走,把你的電話留下,我說的話是算數的。”


    老者說:“我沒有電話,我叫劉來運,就住在街上,你一問都知道。”


    李煒說:“好,我記下了,大家有空來我辦公室遊。”


    送走這幫民工,李煒來到會議室,看到菊小菊正指揮兩個小夥子將一張老板桌抬進來,一個瘦瘦的女孩端了盆水跟在後邊準備擦桌子。他們見到李煒都恭敬地叫了聲:“李書記好。”


    李煒親切地說:“大家辛苦了。”


    李煒幫忙把桌子在主席台旁的窗下放好,對賀小菊說:“你將黃嶺鎮所有幹部的資料給我拿一份來。”


    賀小菊應聲出去,女孩則用一塊潔白的毛巾將桌子擦得幹幹淨淨,擦桌子時,李煒和她聊了幾句,知道她是去年才分配到黃嶺的大學生,叫黨月桂,擔任鎮長助理,女孩和李煒說話時,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戒心很重。


    過了一會,賀小菊拿著一份表格和通訊錄進來交給李煒後,又出去指揮幾個年輕女幹部打掃曹永柱的辦公室。李煒坐在老板桌前開始了解黃嶺鎮的幹部情況。


    李煒還沒看十分鍾,會議室的門被咣的推開,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瞪著眼睛說:“你就是新來的李書記?我的事你們政府到底管不管?不管今天我就不走了”


    男人說著“撲遝”就坐在地板上。


    李煒笑著說:“我是黨委書記李煒,你還沒說是什麽事,怎麽就知道我不管?”


    男人還沒說話,賀小菊急匆匆走進來皺著眉對男人說:“賀根生,你咋又來了?不是讓你等上級的處理麽?快出去,別影響李書記辦公。”


    男人兩手將地板拍得叭叭響說:“等上級處理?你這話都說了五年了,哄鬼哩,今日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們啥時候處理好,我啥時候走人,你們不處理,我還就不走了。”


    男人說著竟然長長地躺在了地板上。


    這時,一個胖胖的,帶著眼鏡的年輕人滿臉油汗跑進來,賀小菊一看到他便生氣地訓道:“你們信訪辦的人是怎麽工作的?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小夥子忙惶恐地給李煒道歉說:“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一時沒看住,讓這人打攏了領導辦公,我這就將他叫出去。”


    說著,連拉帶拽地將那人往出弄。李煒想要阻止,賀小菊向他使了個眼色,李煒便沒有說話。


    男人被小夥子帶出去後,李煒問賀小菊:“到底怎麽回事?這人有什麽事要找政府?”


    賀小菊歎了口氣說:“這人是牛棚村人,叫賀根生,是黃嶺鎮的老上訪戶了,每年兩會時,或者有上級領導來檢查時,或者有新領導上任後,他都要來鬧騰一陣子的,真讓人頭痛。”


    李煒問:“他到底為啥事鬧?政府怎麽就不研究一下給解決了?”


    賀小菊說:“這說起來也是曆史遺留問題了,如果能解決的話,早就解決了,鎮上為他這事前前後花費不下二十萬了,他這問題根本就沒法解決。”


    原來這賀根生一直是個遊手好閑的懶漢,周圍的群眾都住上了磚瓦房和樓房,他還住在兩間四麵透風的土坯房裏,整天就靠政府救濟過日子。都三十多了,還是光棍一條。


    六七年前,有一個山外來的人販子帶著一個年輕的啞巴女人,來到他們村找買家,羅根生一見就動心了,他這人雖然懶,但腦子並不笨,也怕自己沒個一兒半女,將來老了沒人管,問清人販子女人沒有結紮,能生孩子後,就想將她買下來生個兒子將來養老。


    他從親戚朋友處借了五千塊將這個啞巴女人買下了,住在破房子裏將就著過日子。


    有一天晚上,啞巴女人去鄰居家看電視,正好鎮計生辦接到舉報,說那家的兒媳婦懷了第三胎,計生辦派人抓那兒媳去引產時,陰差陽錯將啞吧女人抓走了。


    抓到鎮上後,啞巴女人乘上廁所之機逃走了,從此就沒了蹤影。這下就將禍闖下了,政府派出幾十個人,找了成十天也沒有找到。


    賀根生天天來鎮政府要人,沒辦法,鎮政府和他達成了口頭協議,一次付給他付了五萬塊錢,羅根生答應不再追究這事。


    可是沒過兩個月,賀根生又來鎮上要人,這回他不要錢了,讓鎮政府給他找個老婆生兒子,他這個樣子,那有人跟,鎮政府隻好又花錢平事,前前後後已經花了二十多萬,事情仍然沒有解決。賀根生早就拿住了領導的心理,知道他們怕把事鬧大影響他們的前途,所以,隻要有機會,他就會來鎮政府鬧一鬧,或者到縣上市省上上訪,鎮政府每次都要光不少錢才能讓他安生一陣,鎮政府就成了他的搖錢樹。


    政府沒有好辦法,隻好在兩會期間,或著有上級領導來檢查工作,有新領導上任時等敏感時期,專門派信訪辦的人把他看住。


    李煒上任時,賀小菊也專門安排了人看著的,卻不知道怎麽給他跑了出來。還就寸寸地找到會議室,看來肯定是有人給賀根生指點,目的就是想看李煒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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