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捧著一個糾結了兩天兩夜茶飯不思睡覺不香但就愣是解不出來的難題苦思冥想,頗有種自己已經遇上了堪比哥德巴赫猜想這類夠自己鑽研一聲的困難時。旁邊路過一個學霸,一邊嚼著泡泡糖順口就給你把答案和解題思路說了出來。而且還帶著一副“上次做複習題時好像看過,挺基礎的,看看課本例題就知道怎麽做了”的樣子實在是讓人火大無比。


    ——還有什麽叫看看例題就能明白?你這跟那些教人畫畫的先畫個簡陋骨架然後跟一句加些細節結果就畫出來一副格爾尼卡的大(坑)神(貨)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差別。


    現在赫裏斯特就跟那學渣一樣,自己因為尤彌爾的離開而傷心了一整晚結果大清早的還沒憂傷完呢,教官過來隨口一句過兩天要出牆壁玩兒玩兒順便把尤彌爾帶回來好了的口吻,要不是因為蘇墨當她教官好幾年了積威甚重她現在弑師的心都有了你們信麽?


    不過哪怕沒有當場掏刀子........


    “這倒黴姑娘什麽毛病.......”


    蘇墨心有戚戚然的走回利威爾那邊,上了馬車——車隊已經準備出行了。


    “蘇墨兵長怎麽了?”


    利威爾自然懶得理會他,隻有看到他一臉詭異表情而感到奇怪的佩特拉奇怪地問道。


    “明明是去安慰她的,還說了能帶著她把尤彌爾帶回來,結果丫咬我一口,你們說這什麽毛病吧?”


    蘇墨抱怨著抻其袖子,向佩特拉展示手腕上一個小巧的牙印:他是真的不忿,因為擔心自己過分強硬的身體會把赫裏斯塔的牙給崩碎了他還得自己刻意放鬆肌肉讓她啃,簡直沒有比這更蛋疼的事情了。


    就像青子跟愛爾奎特有時候生氣了咬自己就不用這樣——她們百分之百能破防的。


    ..................................


    當經過一夜的休整後,就好像是因為在戰鬥時分泌的腎上腺素終於失去了作用,整個車隊的情緒開始逐漸被傷感和死寂所代替。昨天晚上還有不少老兵大大咧咧睡的香甜,甚至今天一早起床收拾東西時還對憲兵團罵罵咧咧——可當他們叫起某個好友結果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或者收拾到戰死同僚的遺物時才恍然大悟,反應遲鈍地開始淚流滿麵。


    關於死亡這種東西,每個人其實都沒有確切的實感。當你猛然聽聞某友人或親人的死訊時短時間內大腦其實很難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這種東西卻也禁不起思念,當自以為堅強地挺過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後,並不知道實際上隻是下意識逃避的你偶爾地想起曾經與那人共有的時光時,淚腺便猛然決堤,什麽都阻止不了。


    士兵再堅強他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罷了,他們可以在戰場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戰友被敵人吞噬,麵無表情地忽略耳旁呼嘯而過的慘烈哀嚎。但當一切塵埃落定或者說暫時平息時,原本被腎上腺素所刺激,被戰鬥的強烈意識所填充的大腦空了下來——空了之後便有了餘地,有了懷念的餘地,有了悲傷的餘地。


    車輪在夯土的車道上前行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馬匹不時打著響鼻。東方的朝陽升起,圓圓的大火球開始放出光和熱。車輛上躺著不少傷口接受了處理的傷員,有的在低聲痛苦呻吟,有的則保持著安靜——不要誤會,之所以安靜隻是因為他們的承受能力遠遠超出自己的同僚或是傷勢較輕而已。


    其他的沒能熬過昨晚。


    雖然有蘇墨提供藥物,可還是有一部分早在之前就失血過多或是髒器感染而無力回天。


    很多人都低著頭,臉色陰沉,眼中寫著低落和絕望。


    這是打擊極其沉重的一戰,單從減員就能看出來——傷亡超過整整百分之五十!!


    這是自從蘇墨和利威爾加入調查兵團整整三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損失。


    不提近乎全滅的憲兵團和駐紮兵團,調查兵團在此次追擊作戰中損失了一大半經驗豐富的老兵們。


    而這次追擊作戰的主要目標——殺死鎧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未完成,甚至連隔離他們同獸之巨人的接觸都沒能做到。


    付出了那麽多,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麽?


    隻不過這裏除了埃爾文等極少數之外沒人有過切身體會,在埃爾文擔任團長之前調查兵團的每一次壁外調查除了損失慘重之外就沒有帶回來過任何東西。


    氣氛低落也是利索應當的。


    利威爾一如既往地擺著那副僵屍臉,仿佛看誰都不爽的樣子:“埃爾文,你這次回去恐怕要受到不少責難了,部下出現三名巨人並叛逃——我知道尤彌爾不是叛徒,但上麵的人根本不會考慮這些——然後貿然追擊三名智慧巨人不但沒有達成目標更遭受了重創,弄的不好你的團長帽子都可能被摘下來,做好準備了麽?”


    埃爾文保持著不動如山的沉穩,聲音厚重地說道:“無妨。至少在這次作戰裏我們沉重打擊了鎧之巨人和獸之巨人,我判斷短時間內它們應該不敢再向巨壁內發起衝擊。而等那之後你們的傷勢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我退了又如何?調查兵團現在擁有足夠多的人才——韓吉和讓都擁有指揮的天賦,而愛爾敏也適合作為智囊給予支持,我可不擔心。”


    說著,埃爾文還笑了起來,表情欣慰:“說起來這裏麵,愛爾敏跟讓都是蘇墨你的學生啊。擁有巨人之力的艾倫、還有那個三笠,戰鬥潛力異常驚人,我說利威爾你們阿克曼族都是戰鬥怪物麽?”


    “我隻負責教授他們戰技而已,讓跟愛爾敏兩個的指揮力跟智商可跟我沒關係。”


    蘇墨可以毫不客氣地說他在指揮作戰這方麵基本屬於一竅不通,君不見這廝曾經當將軍的時候都是上陣去當萬人敵的?


    “好了埃爾文,你現在得想想辦法激勵下戰士們了,他們中基本全是我跟利威爾加入後才進入調查兵團的,沒親身經曆過曾經更加深重的絕望,昨天這一戰不少人可是比打到喪失信心了。”


    以往雖然也有傷亡,但因為蘇墨跟利威爾兩個戰鬥力強到可怕的家夥壓場所以每次陣亡人數都隻占很少的一部分,這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戰士們越打越有信心了,哪怕再弱麵對巨人的時候也會熱血上湧至少能狂吼一嗓子。


    而壞處則是一旦遭受一次重大打擊,這幫從未經曆過重大挫折的士兵搞得不好可能就此開始懷疑人生。


    “放心吧,畢竟大家都是久經戰陣的戰士,沒那麽容易被擊垮的。”


    埃爾文搖了搖頭表示不用為此而苦惱:“畢竟人類的脊梁還在啊。”


    臉上卻是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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