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窪學校的事,張恨古委托給了林校長。林校長聽到張恨古小梁與和菜頭都獻了血,內心激動了好幾天,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的病扔到醫院,他則跑到學校來上班。張恨古聽從景先鎮總校長陳玉林校長三翻兩次的勸告回家休息。


    張恨古回到東大村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他聽到幾個小孩子依然在唱著那首童謠:


    咚咚強,咚咚強,


    敲大鼓,披紅裝。


    同生死,忘南鄉,


    三百萬,多一雙。


    咚咚強,咚咚強


    ……


    這首童謠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他也沒有在意,更沒有想到會與自己有什麽關係。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本想買點日常用品,看到那裏人來人往,怕遇到人廢太多的話,於是直接回到了家裏。


    張恨古的兩間小房收拾的幹淨整潔。可惜沒有了女人的氣息,顯得有些寂寞與冷落。


    張默默在這裏住的時候,每天把這個小家收拾的就是這個樣子。張恨古讓張默默訓練了很長時間,終於知道應該如何把家裏布置的有條有理,個人生活應該有什麽樣的習慣。哪怕張恨古離開傣幫去打工,他的生活習慣依然保持的良好。哪怕是張默默失蹤了這麽長的時間,張恨古的家裏依然是張默默臨走之前的樣子。


    張恨古在期待著,如果哪天張默默突然回來,能夠通過這些能夠知道,這裏曾經是她一個美好的家,這裏有著她美好的回憶。


    可是張默默還回得來嗎?作為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會流落到哪裏?別人會怎麽樣對待她呢?


    沒有了學校的喧囂,沒有了課本與作業,張恨古的東大村之夜過得很無聊。


    早晨起來,院子裏新種的馬不吃草已經長得正盛,早晨的霧從山那邊飄過來,漸漸地把張恨古周圍的花草樹木都包圍起來,無論是樹葉還是草枝上,都濕濕漉漉的,甚至有水珠滴溜溜地轉著,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這時候,從石板路上傳來一陣踢裏他拉的走路聲。張恨古隔了籬笆看過去,隻見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人正象個螃蟹一樣橫著向這裏走過來。


    村主任張民生?


    張恨古皺了皺眉,打心眼裏討厭這個傣幫的基層幹部。


    “老古。”張民生離著老遠就喊張恨古。


    張恨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村主任麵前,他一向是孫子輩的,偶爾時候不高興了可以一直做到張恨古的祖宗輩。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叫起這個老古這個名字了呢?不會是張主任又打上了自己什麽壞主意吧?


    要知道,老古這個名字,那是張大民他們這些屁民,大眼馮他們這些打工仔們才這樣稱呼他的,是兄弟村民們才這樣喊他的。以張恨古印象裏,爺爺輩份的張主任,能夠做他一聲“張恨古”或者“喂”,那就是最大的榮幸了。


    在張恨古的心裏,到目前為止,最恨的人就是這個張民生了。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夢裏看到張大民的血淋淋的影子,不止一次地聽到“給我報仇”的叫聲。


    這個仇一定要報,張恨古暗下決心,隻要有朝一日他有機會,第一個要殺的人,一定就是這個張民生。


    不過當張恨古真有了這個實力的時候卻發現,有的時候讓一人個死去,那是對他最大的解脫,隻有讓他痛苦的活著,那樣才最解頭之恨。


    不管張恨古現在心裏怎麽想,村主任張民生同誌還是不以張恨古的心理厭惡程度為轉移的來到了張恨古的家裏。


    張恨古十分不情願地把主任請進了屋子,倒了杯熱水,本想著沏杯茶的,拿起茶葉楹才發現裏麵已經空了。


    原來這些都是張默默安排的,他根本就沒有張羅過。這麽長時間沒有張默默,張恨古從來沒有想到過,家裏缺了東西是需要到超市買的。


    張民生主任擺擺說:“不用了,不用了,就來杯白開水吧。老古呀,我聽說你當了校長了,有沒有這回事?”


    張恨古心說這老東西耳朵還挺長的,自己在南家窪小學當了校長,他在東大村都聽到了。小學校長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官,除了能夠管理那十幾個老師,上邊有總校的校長壓著,下麵有不聽話的老師頂著,旁邊有村民家長盯著,更有惹不起的村官扛著,那是一個四六不好討的職位,如果校長也算個官,估計是傣幫最沒權沒勢的官,除了發生事故為領導承擔責任,估計再也沒有什麽好處了。


    張恨古點點頭,沒有說話。


    在弄不清張主任來他家的打算之前,張恨古隻能保持沉默。他平時回家的時候並不太多,而且是晚來早走,不知道怎麽會這麽湊巧,昨天他才回來,今天早上主任就找上門來。


    夜貓子時宅,無事不來。張恨古對張民生的印象實在太壞了,根本不往好事上麵想。也難怪,張恨古念念不忘的張大民,就是因為張民生的原因死掉的。如果哪天得機會,張恨古弄死張民生的心都有,哪裏還有好心情麵對他呢?


    張民生對於張恨古的表現根本就視如不見。他自顧地從張恨古口袋裏掏出支煙來,叨在嘴上,向著張恨古示意。張恨古開始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看到他那樣子,這才明白是讓自己給他點煙。


    老東西,架子還不小。張恨古心裏罵著,打到打火機給他點燃。心想如果這個打火機會爆炸,一定當場把這老東西炸成粉末。


    張民生長長地吸了一口,說:“煙不錯,是不是貪汙公款的煙哪?”


    張恨古還以為他要說什麽好聽的呢,沒想到居然說出這樣找打的話來。當下便冷冷地說:“我倒是想呢,可惜沒這機會,還是你老人家的煙有味道,是不是全都是吃拿卡要來的?”


    “喝,看不出來,你小子剛當個小官就牛氣了!你要知道,你能當上這個校長,我可是費老了勁的。”


    如果說別的,張恨古還可以理解,說到校長,跟這老東西有什麽聯係呢。


    張民生見張恨古不知所以,得意洋洋地說:“如果不是我找到記者,你們校長哪會下台,他要不下台,你怎麽當得了校長?”


    提到記者,張恨古猛然想到,那個叫做黃葉秋的北聯日報的記者,的確是拿著一個名單點名要查學生的,而似乎第一個名字就是張民生的孫子。


    南家窪的問題原來也落在這老東西的身上!


    張恨古用最惡毒的詛咒罵著張民生。偶爾的時候張恨古也想,鄉裏鄉親的盡量不要與張民生記仇,要以德的怨。沒想到這小子這麽缺德,連林校長下台都是他鼓搗的。看來,非得好好收拾他一下不可,不然張大民死不瞑目,林校長也怨氣難出了。


    張恨古沒有話,張民生感覺有些不大對勁,想到自己來的本意,說:“對了,今天我找你有點好事。我是想呀,你都這麽大了,老婆又沒了,一個人過著多沒勁?別人可以不管你,三叔我不能不管。我給你介紹一個老婆怎麽樣?雖說人長得差點,可人家是高幹,你要娶一個高幹老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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