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來月亮河的那年,紮木達來到了這裏,一頂小帳篷是他的家,一匹馬和幾隻羊是他所有的家當。(.)


    他是被家裏趕出來的,因為他得了一種奇怪的皮膚病,身上的皮膚不停地流膿,後來又開始腐爛,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個好的地方。


    一開始周圍的人都躲著他,因為有人說這是麻風病,所以連家裏人也不許他進家門。


    紮木達變得脾氣暴燥起來,逢人便打罵,成了遠近出名的痞子,所有人都把他看成是垃圾。


    這時候,一個知青走進了他的帳篷,她叫付穎,支農醫療隊的赤腳醫生。


    付穎的家在廣東,祖輩都是開藥鋪的,所以她從小就知道些醫理,她知道紮木達患的並不是麻風病。她在集市上買了些中藥,又到很遠的山裏采了些草藥給紮木達治療。不久,紮木達的病情竟然慢慢好了起來。一個多月後,紮木達原本潰爛的皮膚已經痊愈,隻剩下一些黑色的暗斑。


    已經離家幾個月的紮木達非常想念家裏人,但當他提著從集市上買的食品和酒回家看他的父母時,迎接他的卻是一扇冰冷的大門和家人的斥罵,連帶去的禮物也被扔了出來。


    紮木達發瘋似的衝回了他的小帳篷。


    等付穎聞訊趕來時,紮木達已經喝得爛醉,帳篷裏一片狼籍,所有的東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付穎彎腰一件件地撿起地上東西歸置,卻沒有發現紮木達被酒精激得通紅的雙眼裏閃出的異樣的光亮。


    紮木達酒醒後,看見地上散落著的付穎的內衣,這才想起來自己幹了件多麽愚蠢的事情。


    他吼叫著衝進大雨滂沱的雨中,想去尋找付穎,但黑夜如漆般地籠罩著天地。(.好看的小說)


    紮木達痛悔異常地跪在雨地裏,任憑雨水的衝刷,大顆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頰如瀉般流了下來。


    幾天後,紮木達踉蹌著腳步走了十幾裏地來到知青點。他是來請求付穎的懲罰的。


    由於是上工時間,知青點裏空無一人,紮木達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女生宿舍的門,卻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付穎倒在地上,口裏吐著白沫,身邊一瓶打開了的農藥傾倒在地上,整個屋子裏充滿了一股嗆人的農藥味。


    紮木達心痛地叫了聲付穎的名字,然後把她抱在懷裏。出了宿舍,他抄了綁在屋邊的一匹馬,載著付穎直奔二十裏外的集衛生所。


    集上的衛生院沒有足夠救治付穎的設施,她中毒的時間太長了。


    在給付穎服了些解毒藥後,紮木達又抱著付穎疾馳地奔向幾公裏之外的庫達勒鎮。


    途中,付穎醒了一會兒,映入她眼幕的是紮木達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在那上麵,還留著點滴的淚水。


    付穎再次醒來時,已是幾天之後,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倚在椅子上沉睡的紮木達。


    她幾乎已經認不出他了,拉渣的胡子覆蓋了那張已經明顯消瘦的臉龐,一身肮髒破爛的衣服蒙著他的身體。


    她恨眼前的這個人,他帶給了她無法愈合的傷害。


    但,也是這個人,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來了遭受第二次打擊的她。


    那晚從紮木達那兒回到知青點後,付穎就病倒了,身心受到的傷害讓她痛苦難當。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另一個更大的打擊也在這個時候來臨了。她收到了姑母的來信,看完這封信,付穎的身心立即整個地垮掉了。


    她的父母由於不堪忍受無休止的批鬥和羞辱,雙雙自縊身亡了。


    付穎感到了徹底的絕望,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


    早上,當所有人都離開後,付穎把藏在床下的農藥瓶喝了下去。


    醒了的付穎感到有些口渴,她伸長了手去拿桌上的杯子,手一軟,杯子掉在了地下。


    玻璃的破碎的聲音驚醒了紮木達,他連忙端了一杯水遞給付穎。


    付穎甩手打開紮木達的杯子,因為用力,自己也“噯”的一聲趴在了床邊,紮木達想去扶她,卻聽見付穎恨恨地說:“別碰我,要是你敢再碰我一下的話,我就殺了你!”


    她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紮木達一下子跪倒在付穎的床前,臉上流著淚,“你殺掉我吧,我不是人,如果我死了能贖清我的罪過,我情願去死。我對不起你,你懲罰我吧。”


    付穎一動不動,眼裏含著憤恨,“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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