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清點頭道,“是,少夫人!我會去安排的。”


    過後,梁成祖跟我說,管清告訴管沐雲姚嬤嬤沒了,管沐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反應,之後踉踉蹌蹌地奔去了後院,見著姚嬤嬤的遺體,也沒哭,就是直直地跪著瞅著,看著像是傻了一樣。他這種癡傻的樣子一直持續到管老爺出殯那天,飯也不知道吃,水也不知道喝,就那麽傻坐著,齊春不得已隻好給喂飯,結果是喂一口吃一口,回頭又都吐了。看來,管府突生變故對他打擊的確很大。


    管清跟我商量,後院畢竟死了不少人,是否可以把後院裏所有的下人都安排分散搬進三園裏的下人房,也可暫時安安一眾人的心。可是那晚發生的事情叫人戰戰兢兢心存驚懼也是正常,因此管清叫了眾人一起,直言說如果誰想離開管府,都可領些許銀兩自行離府,就是已經賣身給管家的,也算在內。


    倒是有三四十人要走的,也都如願領了銀子走了。那群人是衝著管府來的,他們離了管府應該也就無事了。餘下的,要麽是無處可去的,要麽就是確對主家感懷在心的,且繼續留在管府一應照常。


    管老爺的喪禮辦得簡單,倒也不是刻意簡單,商人無利不起早,競陽一些有頭臉的商人,大都因為管府生意日下管少爺又是個全然不爭氣的敗家子,於是就勢力冷眼地等著管家敗落。


    倒也有少數規規矩矩地來上柱香拜祭了,跟跪著的管沐雲說些節哀順變的話,背人的時候也議論覺著管老爺這病也快了些。


    七日後,管老爺入的土,我按規矩執媳禮跟著管沐雲送葬。姚嬤嬤也在隔日安葬了,可是管沐雲在葬禮後,就不見了蹤影,管清正著人滿競陽城地找,如今管府危機重重,管沐雲還敢繞世界地亂跑,膽子倒是不小。


    靜非先生還在管府希園住著,這幾日忙亂中也沒有認真拜見過,傍晚我回到桐園,正見他幫千蘭換了藥,千玉那丫頭給他端過了水在淨手。


    看一眼坐在那兒的千蘭,她最近倒是作息日漸正常,除了安靜了些,本來也不是完全不講話的,偶爾會給我們個微笑,不過因為臉上的動作會牽扯傷口的疼,所以原本話也不多,如今就更少了。


    等靜非先生接過布巾擦拭過了,我上前忙道:“有勞先生了!”


    靜非先生笑著道:“侄媳不必客氣,老朽是個大夫,這是我分內之事。”


    我笑了一下。接著抬手請靜非先生到外間講話。等靜非在外間落座。我憂心道:“那刀傷好了以後。臉上地疤……”那刀傷委實過深。我心裏清楚。是很難不留疤地了。


    靜非先生皺眉道:“這丫頭地左臉。想要恢複到原來地光滑。恐怕不是件容易地事了。”


    “是不是可用藥物將疤痕減淡?”隻要一絲希望。我就不想放棄。


    靜非先生伸手捋了捋長須。道:“老朽這裏倒是有些藥膏。等到丫頭地傷口愈合了。再每日塗抹。些許時日以後。也會有些效果。不過想要徹底恢複。難啊!”


    我點頭。“如此。還要拜托靜非先生。”我知道靜非說地是真。這樣看來。隻能先用著靜非說地藥膏。再慢慢找些更有效地藥物了。


    “唉!說起來。是老朽來得晚了。那日我夜觀天象。察覺管府方向殺星密布。就知道不好。可是當時老朽身在南疆。匆忙趕來。到底是晚了一步!”


    這個靜非先生倒是個無所不能的人物,我想管老爺定是也曾派人尋他相助管府,可是派出去的人要麽是沒有尋到靜非,要麽就是被黑衣人害了。


    “我與藍簫是忘年之交,早年就相知頗深,他當年離開奪雲樓也是做了諸多準備,可是終究天意不可違,還是……”靜非眼含著看破紅塵生死的清明智慧,搖頭歎息,“數月前,我收到他的信,說給雲兒尋到了命定之人,聽他字裏行間確是真心歡喜,可是我看侄媳與雲兒似乎……說起來,我當年也是看雲兒的麵相與眾不同,才掐指算過,得知有一女來自異界的東方,舒眉展容,心地開闊,為雲兒良配。不想藍簫深以為念,日後得遇你來自競陽東南的於家村,名喚展眉,便確信無疑,聘為兒媳。可巧,我當年雖是此意非彼意,但結果卻是都合於賢侄媳一人之身。由此可見,你與雲兒的緣分倒是天意安排。”


    我腦子裏還是想著靜非說的“來自異界的東方”這句話,他竟是知道我來自哪裏麽?舒眉展容,我本名溫容,這幾個字暗含了我過去現在的名字,他這也能算得出來?曾經以為所謂能掐會算知天意,不過是玄之又玄的事情,可是現今,且不說什麽良配緣分那些不著邊際的,就說我的來曆,我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這靜非竟然知道,當中也是有些神機了。


    隻是此刻,我真是哭笑不得,管老爺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非要我嫁於管沐雲,這是個多可笑的理由!更沒有想到的是,我被迫嫁入管門的元凶,竟然是這個靜非先生!這個靜非,因為他的一句話,叫我備受委屈,也是這個靜非,在危急之時救了管府也救了我,唉!我真是,無奈也無力了。


    靜非看著我的神情,了然道:“一切皆是天意,你大可不必再如此困頓,還不如打起精神,麵對現今地好。如今管府尚未脫險,侄媳亦被卷入此事,說起來與我也有些幹係,加之我與管府本就頗有淵源,管府之事我理所應當要盡些心力。因此,倘若有用得到老朽之處,侄媳盡可明言。”


    我不急著求助,先問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先生如何得知我是異界之人?”


    “嗬嗬嗬,天機不可泄露也。”靜非笑著說了句最好的回絕之言。


    既然知道人家不想說,我也不好勉強,再道:“先生高才,展眉佩服,今日管府確是還有頗多倚望先生之處,還請先生多留些時日,也好叫展眉跟先生多多請益一番。”


    靜非先生倒是笑著答應著,告辭去了。


    我瞧著靜非寬袍迎風灑脫而去,想著那夜的黑衣人,他們一劍刺死了管老爺還不肯善罷甘休,足見是打算將管氏一門盡滅,那麽現在的目標就是管沐雲了,或者……我也被計算在內,還有這管氏府裏剩下的六七十口子人。


    雖說,聽管清所言,那群人的手段從不會重著使,既然夜襲一次未成,便不會再用第二回,可是難保還有什麽可怕的招數,不想總是被動等死,伍元魁、陶金童、呂客橋已經離府埋伏查探,可就算他們在,單以管府的能力,是萬萬招架不住的。


    唉!為了我自己,也為了管府所有人,這靜非先生是要留住的。現在也不知以後會怎麽樣,過一日,算一日吧!


    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當日的深夜時分,來了一位客人,我意想不到的客人。


    千蘭這幾日被我安排著在自己屋裏休息,千秀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換小丫頭千玉千柳呆在我這兒。


    這會兒我已經梳洗過了,趕了兩個開始打哈欠的孩子去側間休息,自己也正要就寢,就聽外間有人敲門,我想著別把兩個小丫頭吵起來了,就自己快手快腳去開門,門口是管清,這麽晚了,他還過來,恐怕是有急事。


    我忙問:“怎麽了?”


    “少夫人,來了個人,請您過去見見。”管清輕聲卻慎重道。


    看管清的凝重的神情,我不再多說,將披著的外衫穿好,就跟他去了前廳。


    裏頭有個女子,身形窈窕,卻著了一身的黑衫,連頭上也是用黑紗裹了,正背對著我們,在給管老爺的牌位上香。


    等她對著牌位拜過三拜,似是知曉我們來了,她緩緩地轉過身來。


    她的臉大概原本也被頭上的黑紗裹著,進來了就移下一些,露出了臉龐。是個冶豔柔媚的女子,她的年紀,應該是不小了,其實在那張豔若桃李的臉上是瞧不出的,可是她豔眸中多年磨礪而出的滄桑眼波,卻是騙不了人。


    更甚者,這個女人,她就安靜不語地立在那裏,姿形優雅,體態妖嬈,叫我猛然想起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幅畫,雖然她二人的氣韻並不相同,可她和那畫中女子的眉目至少有三分相似,她,可是我想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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