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過了,眯著眼看我,“你給我戴了這麽頂高帽子,難道是……不願意?”


    死就死吧!“是,我不願意。”


    他的眼光一閃,手上鬆了我,半刻後恢複了往日冷靜沉著的模樣道:“還沒有女子不把本王放在眼裏的,你,倒是給本王開了先例。”


    他初初一放手,我就緊著往後跳了好幾步,也不管這麽個舉動會不會太過明顯得叫他不舒服。


    我方一立定,氣還未待喘勻就埋首回了他一句:“殿下,我怎敢那麽不識好歹,不過是自知高攀不起,自然要知趣,省得將來礙了殿下的貴眼。”此時,一定要將自個兒的身段放得低一些,再低一些,低到他幾乎看不到那是最好。


    “哼,”他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你如今講那麽幾句貶低自己的話,就是想要我放過你?”


    我現在這才叫一個欲哭無淚,蕭沉理給我的印象素來是有些隱隱的傲色,我清楚他這種人都是將骨子裏衝天的傲然藏在了沉著穩重的外衣裏。又哪裏曉得,那麽倨傲矜貴的人,竟然會對我青眼相看,如今更是把那股子高貴傲然直騰騰拿出來對付我,我現在這才叫一個惶恐,簡直惶恐至極。


    “你可知道?我要你住進這裏,就意味著從此你就是我的側妃!”他在微惱裏雜了些誘哄。


    我有些訝異,他竟然要我做他的側妃,雖然語氣是施舍了些,可是,也足夠我驚訝的了,不過,也隻是驚訝。


    “殿下,您的側妃,理應是高貴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而不是我這樣平民百姓出身,隻粗識了幾個大字的鄙陋女子。”自古皇家搶人妻女的事情,比比皆是,他一個王爺,把我硬是娶了去。對這些皇族大概不過尋常之事,反而是我所謂的出身低微,倒是會令他們蒙羞。


    結果他瞪我,狠狠地瞪我。(.)


    “本王倒要問問。我到底哪裏那麽不招你待見?是因為你那個相公?”他負著手。陰鬱道。


    我要怎麽說?說是。還是說不是?


    他見我不言聲。自然而然道:“看起來。你對那個跟你徒具夫妻之名地相公竟還是有些情意地!這倒是提醒本王了。要你就犯。你身邊兒那麽些地人正好……”他陰笑著。


    我一驚。隨即穩住了道:“以殿下地為人。又怎會似那些仗勢欺人地權貴!”


    他諷刺地挑了一下唇角。“今日本王就當一回仗勢欺人地又如何!”


    他堂堂一個千歲爺耍賴?我傻眼。卻不敢在此時說出什麽義正詞嚴地驚人之語。狠怕觸了他地逆鱗。到時候。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怎麽不說話?你是篤定了我不會!所以氣定神閑了?”蕭沉理質問著我。


    “不是,不是地。”我連著搖頭,他到底要我怎麽樣?順著來不行,逆著來又不成。真真難死我了,他要是真就堵上了一口氣非要我跟了他,我又哪裏跑得了!


    “不是?那是什麽?你該知道,本王不喜歡被人隨便搪塞!”他執意不肯放過我。


    我閉了閉眼睛,心裏有些苦楚,隻得慢慢地想一句,說一句:“殿下,天下好女子多得是,甚而都不須您招手。就有無數傾城絕色趕著進了您的府上,可我,委實太過平凡,能入得您的眼,著實是小女子的榮幸,隻是,我的身份尷尬,脾性不佳,日後。都實在隻會給您添堵。確實入不得您的王府。”我邊說邊留心他的臉色,我以為。我這番話,總歸還是能夠順順氣兒的,至少不會惹怒了他,哪知,卻招來他的臉更沉,甚至還染上了冷怒地霜花。可是,我真真是想不出還能說什麽了,於是隻得眼一閉,心一橫,把最後一句講完。[.超多好看小說]“再說,您也並不是非我不可的,如此,又何必要費您那麽多的功夫,弄了我這麽個礙眼不值當地人到您跟前呢!”


    “好好好,於展眉,你連貶低自己都能做得如此圓滿又足夠,真是叫本王佩服!”說著,他抬起手指著我,“你,你真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麽說,就是連帶著把本王對你的那些心思也扔到了地上!根本不屑一顧!甚至,你是不是還打算踩上兩腳?行啊,你真行!”


    他說著,就開始在我眼前來回地踱步,那步子邁得是又急又重,而我這廂,尋思著是不是把自己貶得狠了?卻也實在是沒轍。


    驀然,他止住步子,轉過身,往我走過來。


    我大驚,猝然後退,低首,拔高了聲音:“殿下!”


    我低垂的眼瞄到他的步子隨著我一聲“殿下”頓住了。


    我即刻接著道:“殿下息怒,倘若我言語上不慎,惹了殿下不悅,還請殿下恕罪,若殿下要罰,我願一力承擔……隻是,眼下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是真的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此刻我隻請殿下三思……我,告辭了……”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忽然想任性一回,誰也不再理,什麽也不再管,我此刻隻想回娘那兒去,就是回管府也行。


    隻要不是待在這兒。


    於是我轉身,撒開步子,幾乎是用跑了。


    “站住!”蕭沉理在後麵喝道。


    我腳下慢了慢,一咬牙,就又再快步往大門走去,沒成想,才一出了竹林不遠,就被人張手攔住了,“請留步。”是蕭沉理的護衛。


    “你要去哪?”蕭沉理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他地人,也慢悠悠地踱了過來。


    “回去。”我無聲歎息,也不看他。


    “怎麽回去?走回去?”


    呃,我方才隻想著回家,卻忘了這裏是郊外,管他呢,走回去就走回去。


    就聽蕭沉理歎了一聲,再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抬頭瞅他。他也正看著我,那神情裏有些無奈。


    然後,他率先往前頭走去,我滯了滯跟上,兩個侍衛跟在我的身後。車輿裏,他還是什麽也沒說。直接就送我到了管府。


    就在我欲下車的時候,他開口了:“你,真就那麽舍不得他?”


    我不自在地別過頭去,隻道了一聲:“告辭了。”就逃一樣地下了車輿,跑進了門裏,將那灼人的目光隔絕在外。


    我是不是該對自己的“好”運氣額手稱慶,這些日子,管沐雲鬧騰還不夠,還要再加上一個更難纏的蕭沉理。真是好,好到家了!


    我現下隻祈求著這事兒能就這麽過去,好讓我消消停停地過日子。管記的事兒已經夠讓人不歇心了,再加上這麽兩個麻煩人物,我還能有好日子過麽!


    我一邊往桐園走,一邊想著這麽些爛事兒,沒留意就走偏了,一抬頭,眼前就到了悅園了。


    悅園才剛剛起建沒多久,如今也不過是有那麽幾間屋子看出了一點兒模樣來,大部分。還是空蕩蕩的闊地。原來地底地機關,我和靜非清叔他們商量了,最後決定就此埋在地底,不再重建。原因很簡單,就算是為了防著強敵重建了,那夥黑衣人不還是能用火藥給炸開?真正要你命地大活人,怎麽可能是那些死的機關擋得住的!再者,那些機關,如今讓人看了。總會不自覺地悲傷,還不如,就讓它們成了往事的好。


    遠處,幾個仆役還在往裏頭抬成筐的瓦片,我也沒心情看悅園地進度,就沿著邊兒上的石板路慢慢地繞著悅園走,這會兒正從園中央的一座小石橋上往下,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最近還好麽?”哥哥地聲音。


    “嗯,挺好地。”答的人竟是千蘭。


    “這個給你。是荼蕪香。你上回和妹妹到店裏來地時候,不是說這個香的味道好。我這回順路,就給你拿過來一些,你用用看,如果用著好,我再給你帶過來。”哥哥道。


    “聽人說,這是西胡地貢品,很貴重的,婢子哪裏配用這麽好的東西!”千蘭惶恐道。


    “哪裏有你說得那麽貴重!一樣都是香料而已,也不是什麽貢品,是我上回去西胡地時候帶回來的,給了你,你就收著。”哥哥笑道。


    “可是……”千蘭還待說些什麽。


    “別可是了,拿好。”想來是哥哥硬把那香塞給了千蘭。


    我這廂聽著抿嘴笑笑,他們兩人也正往我這邊走來。


    千蘭先見了我,難得有些不安的神色,上了前來,輕聲道:“夫人回來了。”


    “啊,回來了。哥哥來了?”我笑得曖昧,嗓音也假假的。


    哥哥知道我在打趣他,也不吱聲,就笑著。


    “我是走路的時候不專心走岔了到了這裏,哥哥和千蘭也是不專心走岔了?”我笑得越發不正經。


    我眼瞅著千蘭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就連光潔潤白的額頭也是緋色的。


    “呃,是我待著無聊喚千蘭來陪我走走的。”哥哥答得還算從容。


    我卻在心裏笑開花了。


    “夫人,於少爺,婢子要去廚房端給夫人熬地補湯,先退下了。”說著,頭低得都快著地,匆匆地就跑了。


    “哥哥,人都沒影兒了,還看!”我打量著哥哥那副明擺著是傾心不已的模樣,心想總還是有件好事的。


    哥哥被我調侃得有些尷尬。“成了!跟妹妹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斂了調侃,正色道:“哥,你是真的喜歡千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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