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沐雲的神情不動不變,隻是聲音挑高了些許,“殷宮主,請把我的娘子還給我。”


    幾年來頭一回,聽見從他口裏說出這麽肉麻的話,我沒有覺得難受,隻是……想要歎息。


    “這可如何是好?”殷深笑得陰沉,緩緩轉頭來看著我道:“沈樓主似乎是聽不進本座的勸告的……既然如此,可就不要怪本座心狠了!”語罷,猛地回頭盯著管沐雲道:“就請沈樓主過一過我的驚天十六再說吧!”


    “驚天十六”,那是什麽東西?


    不用我猜測,幾乎是在殷深說這話的下一瞬,敞地中霍然出現了十六個人,清一色的黑色衣衫,整齊劃一氣勢陰森地將管沐雲的周身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是一個由一十六人組成的陣式,十六個人,看架勢,又穩又沉,收放自如,無一不是高手。十六人腳下的步子自打出現的那一刻就沒有停止過,是一直在按照一些繁複的章法移動著的,不是一個人有章法,而是十六個人都極有章法,於是等這個陣式的起手擺開的時候,就已然顯出了驚人的威懾力。


    我心驚不已,按照那十六人的方位,無論管沐雲從哪一個人處動手,由於方位與布局的關係,其餘十五人都會封殺住他所有的前路和退路,這就像是一個棋局,一步死棋,隻要動了,就是死。


    殷深是早就計算好趁今日要了管沐雲的命的,我想他準備的絕不止是這十六個殺手而已。若是往常,我想這十六人也不能把管沐雲怎麽樣,可是今日我總覺著他有些不對,說不上因由,就是這樣覺著,加之我和梅無音幾人又被殷深用來牽製他。今日的結局。難測啊。


    再看管沐雲,依舊是老樣子,清淺淡然地,兩手垂放在身側,眼光有條不紊地過濾著身前移過的每一個黑衣人。


    我的手心都是汗,身上卻是冷的。


    “我想這會兒咱們該是要猜上一猜,沈沐雲他今晚究竟會不會……死了。”殷深此刻卻附到了我地耳邊,聲音輕得不像話。


    我哪裏有空閑理他。眼珠轉也不轉。依然眯眼瞅著敞地上地人。這廂隻是抬起手掌做了拳狀。擋開殷深惹人厭地靠近。


    我不知道殷深接下來地神情。我隻聽到他陰側側地笑聲。


    管沐雲那廂動手了!是管沐雲先動地。卻並未下了狠手要立刻突出陣去。(.)而是翩然遊走在陣內。此刻隻要他不破陣。一眾黑衣人也拿他沒辦法。隻得就同他在陣裏纏鬥。雖然手中都是尖利泛著寒光地刀劍。卻傷不了赤手地他分毫。


    可是一直這樣如何能行?我看得出管沐雲眼裏地疲態。雖然他已盡力掩飾了。可是……我就是看得出來。


    忽然!他動手了。右手出地是掌。劍竟是出自左手!我從不知他左手也是可以使劍地!


    因為那劍出得快極。以致一眾圍攻之人都隻顧著對付他地右手。卻忽略了或者說是來不急顧及他出劍地左手。接下來。是我從未見過地狠厲地管沐雲。亦是我這輩子從未見過地恐怖地場麵。我不曉得。那還是不是人?一個凡人可以在瞬間地時候一劍殺死七個人麽?我甚而還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地手!


    我隻看到了結果,七個人,都幾乎看不到傷口。可是脖子上那細絲線般地血跡卻足可以致命。之後恐怕他們還沒有接受自己已經死了這個事實,維持著舉劍的動作。雙眼爆睜,不再能夠有以後了。


    我下意識捂著口唇。看著管沐雲用軟劍打開了那個死陣的缺口,我明白,隻有那樣,才能夠破了這個所謂的“天驚十六”,餘下的九人,縱使是高手,也一樣沒見過這樣駭人的身手,有幾個幾乎是怔愣了地,縱使有人反應夠快,也同樣沒可能再阻止管沐雲的攻擊,於是,隻能萬般無能為力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我的手放不下來,就是一直在捂著嘴唇,我不曉得此刻自己是恐懼的,擔憂的,還是傷心的!我隻是戰栗著,戰栗個不停。聽到和親眼見到,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我這些年身處這樣一個境況,也多少清楚江湖到底是什麽樣的,可是真正親眼看到它地殘酷,是不能夠用語言來形容地,我此時心底的慘痛感受甚而竟超過了管府當年那個殺戮地月夜,那些血跡,已然迸射在了管沐雲的身上,將他藍灰色地衣袍染上了暗色,不顯眼,但刺痛了我的眸。


    在外頭的日子,他都要這麽過的麽?


    我盯看著場上,他的身體動作並不大,他的劍一直在淩空飛舞,縱使正在生死拚殺,依舊是那麽順暢溫然,可是,他的眸光是冷厲的,冷厲中隱藏著絲絲的無奈悲戚。


    而我此刻,在他身上的眸光移不開,挪不動。


    終於……終於結束了。


    十六人,無一還能起身來拚殺了……都死了。


    場中唯一立著的,依舊隻有管沐雲。


    卻不過是強撐而已,他的臉色慘白,他的薄唇抿著,也是慘白。


    殷深在笑,狂笑不止。


    場中,又出來了三個漢子,人數雖沒有方才多,可一看就知道武功隻會較方才的十六人高。


    “姓殷的!你還講不講點兒江湖規矩?你敢傷我們樓主試試!車輪戰是吧?好好!你過來,老子跟你玩!”不知何時,梅無音幾人,也被殷深的手下揪了出來,幾人中我不熟悉的一個紅臉的漢子大罵開了,其餘幾人也正不平憤怒地掙動著要掙開身上緊捆得像粽子一樣的繩子。


    我緊咬著嘴唇,不論是謾罵還是激怒,對殷深這樣的人都是沒有用的,此時,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他們就連上綁都不屑於的弱女子,根本幫不上任何的忙。從來,管沐雲在我的麵前,隻有溫和疼惜與傷心難過的神情,極少露出今日這樣的狠厲,我不知道,根本不知道能夠做些什麽。


    而此刻我的任何行止,恐怕隻能成了他的負擔。


    呼!三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唯心恕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恕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恕心並收藏唯心恕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