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默庵正在孟星魂平時修煉的靜室中,苦修道法,卻猛然聽到了自己姐姐驚喜的大叫!


    對於孟星魂這位既是恩人又是師傅之人,雷默庵雖口中一直呼為“大哥”,但內心深處,早已將孟星魂看著如師如父一樣的存在!


    一聽雷嫣然口中大呼孟星魂回來,雷默庵也心頭大喜,收了功法,猛地竄出了靜室中!


    此時,少年的身法,已經有了一絲飄逸的味道!


    這些時日,雷默庵不僅苦修那神霄清微兩派雷法孤本,而且也堅持鍛煉自身體魄,走的是法武雙修之路,和國清寺長老龍相法師極為相像!雖修煉時日尚短,然而幸逢名師,而且孟星魂不遺餘力地為小道士疏通經絡,再加上修煉刻苦,如今的雷默庵,也已經漸漸脫出了凡俗範疇,步入了修真之界!


    一出靜室,雷默庵便看見了孟星魂胡瑤二人,心中一喜,正欲開口呼叫時,卻猛然又發現了一道熟悉身影!正將目光死死盯在姐姐身上,淚流滿麵!在自己出現的瞬間,那人又將目光呼地看向了自己,那兩道目光中,似乎想要將雷默庵收入自己雙眼中一般,顯得熱烈、急切、還透著無盡的慈愛之意!


    這道身影,雷默庵自然無法忘記!


    在瘟蝗教要將自己兄妹二人謀害之時,就是這美麗的女子,突然現身,打跑了瘟蝗教眾,還為自己和姐姐驅除體內瘟疫。


    正一愣時,一旁的雷嫣然已經走到那女子身前,挽住其臂膀,隨即斜了雷默庵一眼,語含嬌嗔地說道:


    “弟弟,你怎麽回事啊,救命恩人來了也不過來拜謝?”


    還未等雷默庵有所動作,那女子猛然捂住了雙眼,指縫間淚水如斷線珠子般滴滴答答地掉落!雙肩微顫,嘴裏喃喃而語:


    “不,是媽…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姐弟二人…”


    雷默庵一時間,似乎悟出了些什麽,麵色漸漸變得沉靜下來。


    一旁的孟星魂,自然看出了小道士雷默庵的變化,隨即麵色一沉,對雷默庵說道:


    “默庵,快快過來拜見,今日乃是大喜之日!這位、就是你和嫣然的生母!”


    雷默庵聽了孟星魂言語,臉色隻微微變化,隨即就恢複了原貌。


    挽著月盈臂膀的雷嫣然,在孟星魂話一出口的瞬間,猛然一震!那緊緊挽著月盈臂膀的玉手不自覺地鬆了開來,看了月盈一眼,隨即將目光望向一側的孟星魂:


    “大哥哥,她、真的是我們的母親?


    那為何忍心丟下我和弟弟二人,十幾年沒有相見一次?”


    這句話一出口,月盈在一旁終於忍不住,霎時嚎啕大哭起來,漸漸地彎下腰,緩緩蹲在了地上,顯得極為無助淒涼!


    孟星魂無論是前世今生,都是自幼失去了母愛之人,內心深處,對於這等天倫的渴望,比尋常之人要強烈許多!


    此時,一見雷默庵和雷嫣然二人的態度,不禁勃然大怒!


    無論如何,站在麵前的,可是二人真正的親身之母!眼看雷默庵和雷嫣然二人那有些漠然的麵色,孟星魂心頭不禁一痛,感覺自己以前對這兩人,似乎好過了頭!甚至有一絲不值!


    一瞬間,孟星魂原本假作緊繃的麵色,換成了真正的滿麵失望和冰冷!


    這一幕,被雷默庵正好看在了眼裏。


    對於孟星魂,小道士是打靈魂深處的崇敬!此時一看孟星魂麵色,隱隱地感到和自己有關,雷默庵不禁出聲詢問:


    “大哥,你怎麽了?是我姐弟二人讓你不高興嗎?”


    孟星魂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看此人對自己傷痛欲絕的親生之母不管不問,不禁更加痛心失望了,冷然說道:


    “沒有,你連親生之母都可以視如陌路,我與你非親非故,自然也無需在意什麽的,今日你一家重逢,貧道也有諸多事務,就此別過了!”


    隨即,孟星魂看了蹲在地上的月盈一眼,不自覺心頭有些發痛!


    不用問,孟星魂都可以想見,月盈十幾年沒有出現在自己兩個親生骨肉跟前,定然是有無可奈何的阻礙!此時不禁暗暗為這可憐的女人有些悵然!


    對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小狐狸說了聲“走吧”,孟星魂便欲遁起空中…


    “師傅”


    一聲發自肺腑的呼喚聲中,隻聽的噗通一聲響。


    回頭看時,隻見原本漠然站立的小道士雷默庵,已然跪伏在地,向孟星魂立身的方向叩拜三匝,才抬起頭來,滿麵淚水地說道:


    “無論您是否承認,在默庵心中,自見到師傅的那一刻起,此生此世,您就是我雷默庵如師如父之人!


    弟子知道師傅你是失望於我的無情!


    但是,您又何嚐知曉,默庵即使身受疾苦的日夜,夢中也是枕著那想不起麵容的母親臂彎,才能入睡!


    在弟子難以支撐下去的時候,也是口中念著“母親“二字,才一次次地重振希望,走到今天!”


    這如泣如訴之語,讓孟星魂不禁止住了身法,隨即回過頭來!


    而地上的月盈,若不是小狐狸趕過去扶住,便已經昏厥過去了!看向小道士雷默庵的模糊淚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愧意!


    “哼,你既然心中有敬孝之心,為何在生母麵前,如此漠然?如此心性,真枉我搭救你一場!”


    “師傅,默庵心性如何,師傅您應該知曉一二,但是今日如此突兀,弟子一時還沒有調整過來!而且十幾年來的棄之不顧,難道不應該有一個解釋嗎?”


    這一下,倒讓孟星魂有些無言了!


    誠然,以雷默庵姐弟二人年幼之身,就嚐盡了淒風冷雨,而這一切的因由,也的確是因為無有父母的關愛所致!


    地上的月盈,忽然站起身來,噗通一下跪在了孟星魂麵前!


    “恩公,原來我的兩個孩兒是您收留,如此厚恩,月盈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請受月盈一拜!”


    孟星魂慌忙將月盈扶起,隨即犀利眼神看向地上的雷默庵,森然說道:


    “這樣的交待,你承受得起嗎?”


    果然,雷默庵眼看月盈竟然對孟星魂不惜下跪,臉上神色瞬間變幻數次,定格下來時,已經沒有了冰凍神色,卻還是顯得有些迷茫!


    孟星魂再度低喝道:


    “天下父母,若不是有非常原因,誰不疼惜自己兒女?不要把你受的區區災難,就全部怪罪於生母頭上!你無有這等資格!”


    孟星魂的話,如醍醐灌頂,雷默庵原本還有些不解的心結,立時迎刃而解!


    “媽媽!”


    一聲醞釀了十幾個春秋歲月的深切呼叫,自雷嫣然口中發出,隨即那窈窕的身軀猛地撲入了月盈懷中,將無盡的委屈相思之意盡情揮灑出了心間!哭得驚天動地!


    此時的月盈,已被巨大的幸福感充斥滿心間,一把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兒,一時痛哭,一時歡笑,狀若瘋癲!


    雷默庵對孟星魂的話,向來就言聽計從,此時心結打開後,不禁也深深後悔自己對生母的態度!大腦中回想起這位美麗女子為自己解除體內瘟疫時的模樣!如今想來,那時的母親,其實已是耗盡了無窮心力!隻是當時自己不得而知罷了!


    跪伏於地,雷默庵雙膝移動,到了月盈麵前,帶著無盡的悔意,在生母跟前磕了三個響頭!慌得月盈急忙一把扶起,雙手顫抖地輕撫嬌兒麵龐,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在了雷默庵頭頂!


    孟星魂眼看此景,深恐母子三人太過沉溺其中,傷了身體,於是對月盈溫言道:


    “道友,不如移步到金霞觀中再敘吧,如今一家團聚,時間充裕,道友且放寬心!”


    回到了金霞觀中,孟星魂、胡瑤和雷默庵姐弟二人靜靜地聽完了月盈訴說往事…


    十五年前,月盈本為慈航靜齋的聖女,是今後接替星月齋主掌管慈航靜齋的不二人選!天賦異稟!短短二十幾年的時間便修煉至金丹初期巔峰境界!


    眼看瓶頸遲遲無法突破,於是在師傅星月齋主的允許之下,離開了慈航靜齋,去世俗界雲遊,入世悟道,以期在頓悟中突破瓶頸。


    雷尹文則是江浙一帶名聲極大的大儒,精通詩詞歌賦,極有氣節,而且生得器宇軒昂,極為瀟灑!


    儒家名流,自然喜歡遊山玩水!那雷尹文有一次遊崔台山時,不幸被毒蛇咬傷,生命垂危之時,恰巧月盈經過,出手救下了雷尹文。


    那雷尹文肉體凡胎,自然不識月盈乃是修真之士,將對方說的自己乃是醫藥世家,采藥行醫濟世救人一說深信不疑!


    二人一番詳談,月盈本為修道之人,整日枯坐頑強,除了慧塵和尚外,還從未和其他男人有過接觸,這雷尹文不僅生得瀟灑,風流不羈,而且吟得好詩文,言談間也頗有風骨氣節!而月盈乃修真煉道之士,卻也自有一番飄然出塵之姿,兼且長得一副沉魚落雁容貌。二人一見之下,便相互有了愛慕之意。一同徜徉山水,遊遍了江浙諸多名山大川!


    這一同遊之下,更是郎情妾意如烈火柴薪,終於私定終生相約白頭,在一花好月圓之夜行了周公之禮!


    一年後,雷嫣然呱呱墜地,而月盈的兩年雲遊之期,眼看即將罄盡!此時的她,早已對雷尹文和剛出生的**,難舍難離!


    如此懷著忐忑之心,又過了一年,二人再添新丁,雷默庵也悄然出世!


    卻不料二人私定終生之事,因那雷尹文乃是江浙大儒,名聲極大,乃傳了開來!


    對於此事,雷尹文自然不以為意!


    不想那慈航靜齋的月華,也是修煉到了胎息後期大成境界遲遲無法突破,經得恩師準允,入世悟道,順便查探師姐月盈未歸一事。


    月華遊曆到了括蒼山脈後,便聽到了二人結合的佳話,一時間便想到了自己師姐,心頭暗喜!她和月盈二人當初都是慈航靜齋聖女的人選,隻是自身資質不及月盈,修煉上落下了一大截,最後無奈落選!


    在打探到了果然是月盈違反教規,私配凡人後,月華立即將此事報道了師門。


    慈航靜齋的聖女,今後都要修習“觀音摩柯心經”,其中的許多神通法門,都必須是元陰之身。月盈違反教規,破了元陰之身,自然再也無法成為聖女!


    星月齋主大怒之下,立即差遣了十幾名弟子,在月華帶領下,前往二人定居的小鎮拿人!那時,雷默庵才幾個月大。直到十幾名慈航靜齋弟子殺上門來,月盈才將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訴了雷尹文,並將師門賜予的一道傳訊神符交給相公,囑咐一番後,便被眾弟子拘拿回了慈航靜齋。


    一晃十年,月盈被禁足師門,不許離開半步。而雷尹文也沒有傳來過任何消息。直到有一天,傳訊符終於有了動靜,乃是雷尹文告訴妻子,因憤於國難,決定投筆從戎,不僅是報效朝廷,也是為了拋卻相思之苦,隻是二子年幼,雷尹文希望月盈能將二人安置妥當,而自己則將動身往襄陽,驅逐蒙人。時間倉促,約定在當初二人相遇的吹台山下雙嶴鎮上會麵。


    月盈接到信息後,不禁心急如焚,絞盡腦汁也無法可想!自己師傅乃是哪種極為執拗的脾氣,自出了上次之事後,再也不相信月盈其人。


    眼看、相約之期已然錯過!


    月盈無奈之下,趁星月齋主修煉入定之時便悄然下山,於雙嶴鎮尋到了自己兩個長大許多的兒女,二人那時正處於生死一線間,月盈殺退瘟蝗教眾後,發現雷嫣然姐弟二人都中了瘟疫。


    幸好慧塵和尚自從在瘟蝗教手中吃了大虧後,回到師門立即將此事告知了師傅至善,最後煉製了一些驅除瘟疫的丹藥,慈航靜齋也從中得了不少。


    月盈用了許多丹藥,最後甚至不惜耗費自身精元,驅除了雷默庵體內瘟疫後,在為雷嫣然驅毒之時,卻發現自己師傅親自前來問罪,月盈深恐師傅遷怒於自己兩個兒女,於是匆匆而去…


    不曾想這一匆忙之舉,幾乎壞了女兒雷嫣然性命!若非孟星魂荊無命二人援手,已然悔之不及!


    今日趁著孟星魂的威勢,月盈才借口探古修士遺址,得以脫身前來。


    聽完了月盈的敘述,雷默庵姐弟二人才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拋棄了二人,而是有著種種苦衷,其中的艱辛,也不比二人所受之罪少!


    一家三口,消除了心中隔閡後,不禁相擁一處,沉浸在了巨大的幸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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