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秀家進入本丸,秋上久家已經在上鄉城禦館內設置好了本陣,隻等秀家到來。


    由於秀家身穿具足,即便是在評定間內,依然坐在禦階之上的馬紮上。


    秀家照例向招來了柘植三之丞詢問其對上之鄉城的攻略情況,果然如秀家所料一般,德川家康將三河的主力全部抽調到了前線。


    這也使得上鄉城守備極其空虛,僅有十幾個農兵守備,被柘植三之丞帶領36位忍軍眾輕鬆拿下,在此過程中僅僅在遭遇其留守家老久鬆俊勝時候遇到了一些挫折。


    上鄉城本是金川家帳下東三河旗頭鵜殿長照的居城。1562年,德川家康攻破上之鄉城,俘虜了鵜殿長照以下數人,以這整個家族為人質向今川氏真交換鬆平信康。


    在此之後,上鄉城交由家康的異父弟鬆平康元統轄,而寶飯郡的旗頭則轉由不斷的在今川與鬆平家之間蛇鼠兩端的牧野康成擔任,他的居城是在寶飯郡最東側的牛久保城。


    德川家康此次濃尾合戰,動員了其所能動員的全部軍勢,鬆平康元和牧野康城也率軍參陣,此時駐駐守西三河的是牧野康成的兒子牧野信成。


    由於鬆平康元帶走了上之鄉的主要戰力,整個上之鄉城由已經隱居的久鬆俊勝暫時代理。


    要說這久鬆俊勝此人,也是傳奇,本身是尾張國斯波家家臣之一,在家康他爸死後,娶了德川家康的老媽做老婆,並在桶狹間之後全力支持德川家康。


    在攻克西三河後因功受封寶飯郡5500石,此時他將自己的本據城西郡城讓我自己的庶長子久鬆信俊領有800石,將上之鄉城交給自己的養子鬆平康元,領有4700石,同時讓養子康元跟從自己姓氏的久鬆信俊家臣化。


    德川家康一看你這個人這麽識時務,當即加封2000石,久鬆俊勝將這2000石對半分給自己信俊和康元再一次得到了德川家康的賞識。


    後來因為牽扯進鬆平信康的謀反一案中,為了保護久鬆俊勝,在德川家康的暗示下,久鬆俊勝宣布隱居。


    從時間線上來看,久鬆俊勝今年已經60歲的高齡了。


    盡管此前不斷有風聞說羽柴軍會從伊勢渡海進攻三河,但是與其他舊時代的戰國大名一樣,久鬆俊勝都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


    “渡海過來?你怎麽不說他們會飛過來呢?”久鬆俊勝在接到德川家康專遞的情報時候,這樣回複使者。


    即便是在被柘植三之丞破城後,他依然以為僅僅是流民作亂,企圖用好言好語和恩賞讓他們放棄造反。


    直到午夜時分,作為先鋒眾的秋上久家等人,在忍軍眾的指引下叩開上之鄉城的城門,他才知道羽柴軍真的登陸了。


    不要小看久鬆俊勝此人,他不僅僅是後來關宿藩6萬石鬆平康元的養父、更是伊勢桑名藩11萬石鬆平定勝的親身父親、後來清州藩54萬石鬆平忠吉、遠江吉田藩3萬石鬆平清宗的嶽父。


    甚至可以這麽說,久鬆俊勝此人,一個人就勾連起半個鬆平家一門眾勢力。


    秀家也在麵見完幾位重要將領之後,親自到關押他的偏殿麵見了這位長者。


    見到秀家的第一麵,久鬆俊勝就極為驚訝秀家的年級“您就是他們所說的那位羽柴少將大人嗎?為何如此年輕?”


    秀家已經習慣了別人在年級上看輕自己,他微微一笑說道“佐渡守(自稱)沒有聽過我的名字嗎?”


    久鬆俊勝搖了搖頭說道“確實沒有聽過您的名字,實在不敢相信羽柴殿下居然有您這麽小的孩子,請問這是您的初陣嗎?”


    秀家仔細一想,這確實是自己頂著羽柴秀家的名字完成的第一次戰鬥,換個方式來說確實算是自己的初陣,於是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請問羽柴殿下給您派了哪位陣代隨同參陣呢?我想見一見想出渡海奇襲策略的這位大人,好好向他討教一下想法。”久鬆俊勝語氣有些激動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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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不需要去找別人了,渡海之策正是我的主意。”


    “您?開什麽玩笑,這不是您的出陣嗎?”久鬆俊勝明顯不相信秀家說的話“不過以殿下的年級,能夠親自統軍參與渡海,足矣說明殿下的勇武,羽柴殿下有殿下這樣的兒子,羽柴氏確實當興啊。”


    “殿下此戰之後,無論結果如何,定然會受到羽柴大人的獎賞,以幼主之姿成為大名不再是夢想了。”


    秀家努了努嘴,成為大名?我幾年前就達到了啊,起點就是兩國國主。於是秀家語氣有些不懈的說道“這些奇怪的計策,也隻有我這樣的孩子才想到出吧。”


    聽到秀家的解釋,久鬆俊勝有些發愣,但是隨即點了點頭說道“殿下此言有理,尋常的武士斷然不會同意如此冒險的計劃的。”


    “隻是殿下有軍幾何?憑借羽柴家及熊野水軍的運力,殿下恐怕最多隻能運來6000人馬吧?這點軍勢在敵後的三河能做什麽?殿下即便今天攻下了上之鄉城,於整個戰局而言,也無足輕重。”


    “那麽佐渡守有何建議呢?”秀家心中其實早就已經了計劃,隻是此刻玩心大起,正想聽聽久鬆俊勝有特別的想法。


    久鬆俊勝一看秀家主動提問,心想孩子果然是孩子,沒有全盤的計劃這麽容易就被騙到了,於是他開口說道“殿下此刻盡管占據上之鄉小城,所占不過千石領地,不足三河全領百分之一。”


    “殿下孤軍深入,補給不齊,軍勢早晚有潰滅的一天。不如趁著此時主動權還在自己手中,選擇向我家主公投誠,屆時領地翻倍不成夢想啊~”


    秀家看著他倚老賣老,一副老生悠哉的表情,直覺得好笑。但是他還想再玩一會兒,因此努力憋笑,而在他身後的秋上久家和清水幸也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在後麵嚎啕大笑起來。


    “你知道你眼前的是何人嗎?領地翻倍?隻怕德川參議給不出這樣的加碼啊!”秀家沒來得及組織,清水幸也就率先開口說道。


    “不是羽柴殿下的養子嗎?所領能夠萬石知行嗎?”久鬆俊勝有些迷茫的問道。


    秀家見到已經玩不下去,索性攤開牌說道“佐渡守久在東國,可曾聽聞西國往事?”


    “我雖然隱居了,但是天下大事略有關心。”久鬆俊勝展現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說道。


    “啊~那麽您可聽聞西國備前家的當主宇喜多秀家殿?”秀家也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繼續問道“您可知我與那位大人的關係?”


    “你...他....”久鬆俊勝思考著,“你們倆都名喚秀家,莫不是....”


    “猜對了,佐渡守可還覺得德川殿下出的其那翻倍的知行嗎?”秀家看到這個老人家終於開竅,他的表情變得極為扭曲,就覺得好笑。


    “是我有眼不識殿下,請殿下寬恕我上鄉鬆平氏全族。”久我郡勝哪裏想到自己眼前的孩子就是那個名言海內的宇喜多秀家,當即害怕到祈求原諒。


    秀家眼看遊戲已經結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當即將他扶起,表情嚴肅的說道“我奉父親大人的命令討伐德川家康,三河領內之事我一言而決,您明白我什麽事意思吧?”


    久鬆俊勝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此前秀家的保密計劃已經做得極為出色,如今隻要他決定留著上之鄉的鬆平家眷存在消息泄露的風險,隻要他一聲令下,上之鄉城上下所有人可以不留活口的族滅。


    聽聞此言,久鬆俊勝再也沒有剛剛器宇軒昂的樣子,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流淌“明白,我全明白。殿下需要什麽盡管和我吩咐,我一定全力配合。”


    秀家看著這個老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果然還是戰國老人比較識相,這要換成哪個鬆平家二代,恐怕會二愣子一樣的喊出:“你殺了我吧,德川殿下會為我報仇的”話來。


    秀家當即所說道“明日一早,我需要你征集領內的丁壯和健婦,送到指定地點去,根據我的要求修築城砦。可否做到?”


    “此事不難,我一定全全力配合。”


    秀家一聽他答應的這麽爽快,於是繼續說道“山北的岩略寺城是你的領地吧?”


    前文說過,東西三河之間被信濃山脈的餘脈阻斷,其中隻有一條非常窄的峽穀能夠通過,最窄處僅有50米寬。


    此時德川家在西三河和遠江的守備力量僅有牛久保城牧野信成300人、二俁城酒井重忠600人、濱鬆城大久保忠世1200人和掛川城石川家成350人守備。


    秀家如果能控製了此處的岩略寺城,隻需要留下500人守備,就等於控製了峽穀的東段,僅憑西三河和遠江的2000餘軍勢是根本不足以奪下岩略寺城的。


    聽到秀家的問話,久鬆俊勝為難的說道“此前確實本家的城池,隻是如今戰時,為了確保東海道運輸通常,岩略寺城在此前已經被大殿以幸田地方換走,此刻不再本家控製之下。”


    秀家轉頭望向柘植三之丞,希望從他那裏得到答案,柘植三之丞轉身離開,顯然是去確認情報的真實性了。


    秀家跳過這個問題,繼續問道“守將是誰?”


    “大殿下令,岩略寺城一道交由牧野左馬亮親自守備。”


    “誰?”說實在的日本人名字太過複雜,一會兒說官職,一會兒說同稱,自家的還能記住,這種他國的武士哪裏能全認識。


    “就是牧野康成殿下的兒子半右衛門信成,他父親自稱右馬亮,他自稱左馬亮。”久鬆俊勝求生欲極強的回複道,生怕秀家下一秒就發怒。


    就在此時,柘植三之丞回來了,確認了久鬆俊勝情報的準確性,同時帶來了,岩略寺城僅有100守軍的消息。


    其實這也怪不得牧野信成,他一共隻有300人,需要守備十餘萬石的西三河實在力有不逮,能在這種戰略要地放上100人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此刻秀家的大腦在此運轉起來,如果西三河僅有300人的守備力量,秀家說帶領的9000軍勢大可以分出一部分前往攻略,控製西三河後威逼遠江濱鬆城下,牽製德川軍本國僅有的軍力。


    如果由一兩個地頭蛇的幫助,那麽秀家對於西三河的攻略會顯得尤為迅速。


    說幹就幹,秀家笑眯眯的看著久鬆俊勝說道:“老大人替我書信一份,調略西三河的豪族眾啊?”


    “羽柴殿下,各家人質皆在濱鬆,家主都在尾張,一份調略信根本不足以讓留守的家臣同意開城啊。”久鬆俊勝在本心上還是不願意背棄德川家,於是急忙開口拒絕秀家的提案。


    可是秀家要的不是事情的結果,而是西三河各家在處置此事上的態度。


    依照戰國大名的習俗,家主出陣時候,通常會流一門眾作為留守居役,家主大名或許會因為人質在濱鬆而不敢有什麽二心,但是擔任留守居役的一門眾呢?他們可沒有人質在德川家手裏啊。


    而且難道這些一門眾,難道就沒有一絲想要下克上擔任新的家督的想法嗎?


    曆史上德川家康擊破上之鄉城,就是在鵜殿長照一門眾,三河國西郡城城主鵜殿長忠的帶領下從內部攻破的城池。


    此後,鵜殿長忠更是將自己的女兒嫁給21歲的德川家康為側室,史稱西郡局。她的女兒就是先嫁給北條氏直,後改嫁池田輝政大名鼎鼎的督姬。


    西三河隻要有2~3個豪族內部的一門因為一己私欲選擇配合秀家,秀家就等於在西三河建立了自己的親信勢力,試問離開了羽柴家,這些選擇背刺自己主家的一門又有什麽生存空間呢?


    而秀家此刻逼迫在西三河頗有威望的久鬆俊勝親自書寫勸降狀,就是在逼迫久鬆家表態,同時引發尾張前線鬆平家內部的猜忌。


    如果戰後運作得當,鬆平康元得以被樹立為典型,成為羽柴秀吉的家臣,試問德川家康對其他一門眾會如何看待?


    德川家康苦心經營的一門眾-譜代眾-新參眾之間的平衡是否會被打破呢?


    秀家此計,乃是繼備中國時給小早川隆景送無字信,離間毛利輝元與小早川隆景之間關係之後,又一條離間德川家一門眾的計策。


    秀家預計,一旦此計成功,德川家康內部必然會因為互相的猜忌造成不信任,使得德川家康對領內的統治大打折扣,有利於其削弱德川家的計劃。


    秀家沒有想到,如果算上本來應該崛起的前田家,曆史上豐臣家的五大佬,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惹了兩家了,想到這裏,秀家對此次針對德川家的陰謀詭計更加充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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