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忠興終於在下午2點左右,向淺野長政帶來了攻落魚見山城的消息。雖然與他此前聲稱半日而下晚了一點,但是細川軍的強大戰力依然得到了大名的一致認可。


    由於細川軍早上力攻太過辛苦,前線又戰事緊急,淺野長政命令細川本隊休息在魚見山城修整,後續的部隊向箕浦進軍,此戰將會交由伯耆眾負責進攻。


    箕浦這個地方三麵環山,一麵朝海,乃是一塊山中盆地,箕浦城修築在麵朝大海的一座小山坡上,與魚見山城相比低矮了很多,由於其三麵皆是平地,這就是此事日本征戰過最常見的平山城了。


    與其說是城,說是砦更為合適,這裏最初隻是箕浦地區的村子,長宗我部家為了防備宇喜多家西進將村子進行半軍勢化改造,沿著突破修築了兩圈的土垣,但是由於資金問題,城牆隻能用柵欄混合屏板使用。


    如果箕浦城修築在中國,或許連地主家的鄔堡都有所不如,簡直是土匪修築的山寨。


    但是這樣一座城池確是日本戰國時期最常見的城池樣式,即便是躑躅崎館也是柵欄與屏板相結合的平山城。


    早上魚見山城上聲勢浩大的戰鬥早就傳到了箕浦城內,守將加地又五郎心知如果連魚見山城都支撐不住,那麽小小的箕浦城在織田軍眼中隻不過是一盤魚肉罷了。


    手上僅有150人,其中的一半還是箕浦地區的農兵和漁民,加地又五郎看著越過魚見山向自己而來的木瓜紋,心裏急切不已。


    最終經曆了長久的思想鬥爭,加地又五郎決定放棄抵抗開城投降。


    他命人準備好食物和酒水,親自帶人送到城外,名為勞軍,實為投降,對於加地又五郎這樣的就日本武士來說,改換門庭是一點心裏負擔有沒有。


    在他們的思想中,自己投降敵軍,僅僅是自己的主家不能給自己提供必要的保護罷了,當然這種想法沒有問題,封建的關係本就是相互的。


    隻是這次加地又五郎命不好,沒有了解過自己投降的對方將領,如今他所要麵對的是由高山右近其、南條元續、山田信重組成的伯耆眾。


    伯耆眾三位大名中南條元續算是最早投降秀吉的大名,秀吉也信守承諾幫他恢複伯耆2萬4000石和羽衣石城的領地,算是目前羽柴秀吉身邊的三線大名,但是他是如今三家中實力最小的,話語權也最少。


    至於高山右近,秀吉剛剛起兵時候,自己的領地隻有30萬,當然非常重視攝津4萬石的高山右近,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不然在豐臣時代必然是30萬石級別的大名。


    如今其名義上領有米子6萬石,實際上卻是從攝津流放出來的,他在山崎和賤嶽兩戰眾糟糕的表現也讓羽柴秀吉對這個家夥失望透頂。


    山田信重算是外樣中的外樣了,當初給與其東伯耆堤城4萬石,本就是秀家為了趕時間妥協的原因,又因為在年前的紀伊之戰中陣前先潰,頭頂上還頂著2萬石的減封沒有落下。


    所以,山田信重和高山右近倆人都迫切的需要戰功表現自己,倆人的四國之戰是背負著責任來的,如果沒有戰功那麽自己必然會被進一步處置。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在聽到淺野長政讓他們先行一步攻下箕浦城時那麽興奮的原因,戰功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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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今你加地又五郎告訴他們“老子要投降。”你說他們怎麽能依你?


    特別是在探聽了加地又五郎一番口風之後,知道城內隻有150守軍,其中超過百人都是附近的農民和漁民,另外還有幾百老幼婦孺。


    倆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確認彼此都是一個意思之後,由山田信重小舅子久米重成帶頭,拔刀按住正在為將士們親自倒酒的加地又五郎,高呼道“你在酒裏下了什麽東西!”


    山田信重與高山右近此刻非常配合的捂著肚子直叫道“賊子安敢在酒中下毒,是要抗拒王師嗎?”


    三人的操作把在場的南條家臣看得的一愣一愣的,特別是提前喝了酒的南條元續,真的以為酒中有毒,趕忙把手指插入喉嚨催吐出來,還沒喝下酒的武士則紛紛把酒碗摔在了地上。


    “鼠輩安敢暗算天兵,源次郎還不砍下他的首級為我泄憤。”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山田信重就對自己的小舅子下命令要把加地又五郎斬首。


    久米重成刀法及快,加地又五郎連“冤枉兩字都沒說全腦袋就已經班了家。”


    “賊子欺我,眾軍攻城,破城之後一個不留!”趁此機會,高山右近也拖著沉重的“病體”對著自己的部將們下令道。


    盡管沒有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沒看到自己的主公“痛苦”的樣子嗎?臉都苦極而笑了,定的賊子下毒害我等性命。


    得到命令的山田家和高山家的武士當即動起手來,先把加地又五郎帶來的農兵、地頭武士紛紛砍死。


    等到南條元續吐完回過神來,城下本陣內已經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讓這位出身公卿世家,祖上下放到伯耆國的大名有些無所適從。


    南條元續長這麽大哪裏見過這種情況啊,等到陣內的箕浦眾皆被砍死之後,剛剛還捂著肚子痛苦不已的高山右近和山田信重此刻又是一幅生龍活虎的樣子,指揮著下屬的士兵想著山頭的箕浦城殺去。


    整個伯耆眾以高山右近為將,主要組成是高山右近1800人,南條元續850人,山田信重1350人,換句話說,高山右近+山田信重的總人數占到了整個備隊人數的78%。


    麵對這種情況,你指望南條元續阻止他們,探明情況在做處理?怕不是上了頭的亂兵直接給你安一個人通敵的罪名一起砍了,你和你的850人統統做了軍功才好。


    到時候不僅此事徹底失去了證人,他們還落了個明察秋毫、鏟除內奸的美名被加官進爵,至於你南條元續誰記得啊?


    再加上另外倆家的武士和足輕可都衝上去打、砸、熗、殺了,你看看你南條家士卒們渴望的眼神,你能推翻民意嗎?怕不是最後民意把你給先推翻了。


    搞不清楚什麽狀況的南條元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還是隨同另外兩位大名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聽到南條元續下令攻城,剛剛還緊勾勾的盯著南條元續,手緊緊的搭在刀把上的高山右近鬆了口氣。


    “還好,上道就好,同流合汙之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在一旁的山田信重也鬆了一口氣想到。


    城內的守軍本就僅有150人,大部分都是附近臨時征召的農兵和漁民,哪裏是4000“真·虎狼之師”的對手,僅僅一個衝鋒,柵欄和屏板就被推到,士兵衝入城內開始了沒有秩序的狂歡。


    原本就在城內瑟瑟發抖的人們,原本聽到城主出城投降,以為自己的生路來了,卻不知城下發生了什麽變故,居然讓剛剛還和緩的軍勢變得暴躁起來。


    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一隻存在與舊時代軍隊之中,不僅僅是日本,包括當時的中國、韓國、歐洲列國都存在,那就是底層士兵欺負底層百姓。


    對於那些士兵來說,出身社會底層,受盡了欺壓的他們,在穿上軍裝搖身一變成為官軍之後,卻沒有得到良好的思想教育,對於統治者來說,“兵”隻要懂殺人就行了,懂了道理的“兵”會造反。


    而這些“兵”在為統治者平定內亂時候,好似從沒有把別的地方的窮苦百姓不是自己的同胞一樣,匪兵來了劫一趟,官兵來了再劫一趟。


    更有甚者,有些匪兵還講江湖道義,你隻要交了保護費我就不會禍害你們家。


    可是官兵來了不管這些,你們都是從了賊的百姓,是亂民,你們的所擁有的一切都要充公,包括你的糧食、金錢、女人甚至是女兒。


    對,說的就是前幾年被無數“工知”吹噓的帶清,這也就有了塗世恩的《乙醜述亂·畏兵如畏虎》


    畏兵如畏虎,畏匪如畏鬼。虎無不食人,鬼猶可禱爾。


    匪來有其的,寒畯寧掛齒。兵來無所擇,一過室如洗。


    婦女無妍媸,遇無倖免理。四出捉肥羊,往往及瘦豕。


    搜財無不竭,斫物恐不毀。獰笑出銛刀,人項以為砥。


    一言喜怒間,殺之如螻蟻。痛哉吾民言:遇兵寧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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