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別說別國大名了,就算是秀家都被這樣的場麵嚇了一跳,這畢竟是秀家第一次不計成本的調集所有力量對敵軍發動攻勢,其所造成的聲勢是秀家都沒有預料到的。


    秀家這邊創造的聲勢很大,僅僅一個照麵,岡豐城的外丸城防就宣告失去效力,宇喜多軍攻入城內,直接開始肉搏戰。


    外圍觀戰的豪族士兵,並不能看清具體發生的情況,隻知道岡豐臣的外丸已經開始著火,宇喜多家的士卒如潮水一般的湧入城內。


    至於小蓮山上的大名們都對宇喜多家強大的進攻力表示出震撼,由衷的送上一句“四庫一。”


    秀家看到他們的震驚的表情,自己頗為滿意,這就是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隻是不知道當他們知道城內隻有2000守軍,而秀家發動這麽大場麵攻勢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秀家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掃去,這場岡豐城之戰,在文書中最終隻會記“羽柴武衛秀家殿衝冠一怒,率領8萬大軍圍攻岡豐城,滅敵五千餘人。”


    這並不是秀家謊報戰果,對羽柴秀吉的戰報秀家會如實編寫,隻不過對外展示的軍略文書上用順秋筆法稍加修飾,展現本家的武勳罷了,這也是古代常有的習慣。


    “塌了,城塌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嘴,把秀家從思緒中拉回現實,那人的聲音也引起眾人的注意,果不其然,岡豐城三之丸的土垣由於受到大炮的連續轟擊,有一個坡段發生了垮塌現象,這段上駐守的守軍隨同土牆和屏板摔了下來。


    剛剛入城的福島正則抓住機會,不再去支援與守軍對戰的朱雀備,而是帶人從垮塌的城牆段怕了上去,直接攻入三之丸城內,待到跨上城頭,福島正則便迫不及待的喊道“破城一番功者——福島市鬆是也!”


    話音剛剛落下,便有兩名守城方武士前來阻止他。


    福島正則從容不迫,抓住機會用手中的長槍刺穿其中一人的胸膛,隨後用槍杆擋住另一人砍來的武士刀。他從腰間拔出自己的肋差,近身插入那名武士的脖間,僅僅一個回合就把兩名武士斬殺於城頭。


    福島正則的勇武被完整的展現在小蓮山上眾大名的眼中,即便是石田三成都不得不承認他的勇武。


    出現垮塌的城牆,坡度已經變得頗為平緩。在福島正則身後,有加藤清正、脅阪安治等人帶人手腳並用的攀援而上,原先最先入城的高山氏宗反而屈居末位,在擊潰外丸守軍後經城門進入三之丸內,至此三之丸成功被羽柴方掌握在手中。


    日本許多城池的外丸隻是為了應對戰爭的臨時性建築,而三之丸的攻破,則真正意味著羽柴一方成功攻入岡豐城內。


    從秀家下令開炮攻城,到福島正則攻入三之丸,許多大名手中的熱茶都還沒有涼透,所用時間不過30分鍾左右罷了,這樣迅捷的攻勢是他們此前從沒有見過的。


    隨著福島正則攻入三之丸,小蓮山上的火炮抬高仰角,開始對著本丸曲輪和天守閣進行轟擊。


    岡豐城的天守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守,隻不過是一個三層兩階的大號櫓台,其坐落於城南,靠近仁澱川處。


    小蓮山的山體比岡豐城所在主山低,因此並不能直接平射本丸,但是依然有炮彈從城牆邊擦過撞入天守閣的屋頂,竟然把天守的屋頂轟塌了。


    甭管其中是不是有運氣的成分,在不知情的四國豪族眼中,這就是大炮的真實威力。


    眾人開始在心中細數大炮的成就,此前已經轟塌了土垣,摧毀了櫓台、木門,如今又摧毀了天守閣,日本城建的主要防禦攻勢它都掃了一遍,這哪裏是大號的鐵炮啊,分明是能摧毀一城一國的武器啊!


    “國...國崩!”


    不知是從誰的口中說出了這個詞語,迅速得到了眾人的廣泛認同。


    “國崩”一詞最早出於《武要辨略》中,其中記載著天文二十年(1551),在豐後停泊的葡萄牙船向教堂發射禮炮,巨大的爆炸聲音傳到了府內城的。宗麟主從在大驚之下前往觀看。


    由於大友宗麟的親基督態度,在傳教士的中介下,葡萄牙船隊上麵的火炮被傳到了大友家。宗麟在大喜之下將其稱為國崩。


    不過這就隻是類似於火門銃一類的簡單火炮了。是一種短身管的拋射武器,口徑很大射程較近,裝填鐵砂,碎石一類的彈藥,雖然樣子類似於臼炮,卻發揮的是殺傷人員的作用,與中國的土炮,鬆樹炮到有幾分相似。


    而秀家此刻所使用的的,是正兒八經的從歐洲艦船上拆下的青銅火炮,是真實裝填鐵彈直射城牆的大炮,與日本人常認為的大號鐵炮——石火矢是不同的。


    拋開大炮形製不同,大友家在獲得“國崩”後,就被大友宗麟置於臼杵城內,作為守城武器使用,大友宗麟對於這種武器的認知僅僅出於西洋奇物的範疇,沒有將其真正用於實戰之中。


    換句話說,此刻“國崩”之名還沒有被真正傳頌出來。


    在1586年11月25日,島津家久親率兩千五百兵馬兵馬圍困了大友宗麟所隱居的臼杵城。盡管丹生島是四麵環水的堅城,在橫掃九州的島津軍麵前卻顯得無比脆弱,在島津家的攻勢下顯得搖搖欲墜。


    幸而丹生島城內裝備了“國崩”。麵對有限的守城兵力,大友宗麟即命令武宮親實發射安置於城中的“國崩”。


    一聲炮響之後,島津軍因此陷入混亂。正是因為丹生臼杵城的難攻不落和大友家諸將的奮戰,大友家才一直等到了豐臣家九州討伐軍的到來。


    也是直到此時,大友家擁有國崩的消息,才真正從九州傳向全日本。


    如今這群沒有見過世麵的四國大名,見到秀家手中齊射的火炮,竟然直接將“國崩”之名冠於其上,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們對這種新式武器表現出的畏懼。


    城外攻方士卒都畏懼國崩的威力,那更別說守軍了。在火炮進行第一輪齊射之後,城內守軍就發生了騷亂,因此給了宇喜多家快速進擊的機會。


    在北側攻入三之丸的時刻,從西側對西丸進行攻略的青龍備和白虎備,終於在正麵戰場的牽製下攻入城內。


    侍從隊出身的莊直清一馬當先帶著部署衝入城內,勇奪奪城第一功。兩邊破城,再加上畏懼大炮的轟擊裏,有部分守軍企圖從南側仁澱川處懸索而下。


    宇喜多詮家本來被分配任務是從南側牽製守軍,結果城內因為大炮轟擊的緣故導致大亂,他成了和堀尾吉晴一樣發呆靜坐的人。如今還不容易等到有人送上門來,直接命令鐵炮對對他們進行射擊。


    十幾個想要從南側逃跑的守軍,在幾百門鐵炮的集火下,身中數彈失去力量重重的摔入仁澱川中,屍體隨著江水飄蕩下去。


    福島正則攻入三之丸後,依托山勢,向更上麵的二至丸攻去,等不及的他甚至親自充任先手役,和其他人一同扛著撞木向二至丸的城門殺去。


    二至丸開始的守軍,都是元親親信部隊,對於火炮的反應不似別人那般大,畢竟在一年前的讚岐之戰中,有部分土佐兵,已經體驗過大炮威力,隻是如今頭上炮彈不停的飛躍,確實會限製部分戰鬥力罷了。


    由於福島正則身上穿著華麗的甲胄,其自然成為守軍重點照顧的對象,好在被身前的足輕用身體擋住一輪射擊後,福島正則終於從上頭的熱血中恢複過來“這要是打在我身上,我可就完蛋了啊。”穀


    冷靜下來的福島正則,在家臣旗本眾木遁陣的接應之下回到陣中,不再從事先手役這要的活計了。


    先手役由於負擔撞門的任務,是攻城方中損失最大的部隊,其多由沒有牽掛的社會底層充任,在從軍前他們可能是乞丐,可能是破產者,但是在從軍後,每家大名都會給予他們最好的待遇。


    凡是擔任先手役的人,每月軍俸1貫文,攻城之時不論死活具給軍俸5貫,破城之後,再賞5貫。


    對於一年都用不了1貫的鄉下農民,破城可得10貫文,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天價賞錢,在當時一位沒有知行的足輕頭一年的俸祿不過5貫文罷了。


    “碰!”的一聲,二至丸的門栓最終被撞破,先手役們的任務完成,拋下木樁向後麵躲去。福島正則長槍一揮高聲喊道“殺入城內,反抗者盡屠之!”


    言罷竟手持長槍一馬當先衝了進去,福島正則的力氣不小,在他小時候,秀吉已經發跡,因此可以給他比較良好的武士教育,其槍術並不弱,與加藤清正倆人配合竟然當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殺得長宗我部家守軍四散而逃。


    “破城者,福島市鬆與加藤虎之助是也!”


    “嘿~!嘿~!吼~!”眼見福島正則與加藤清正士氣如虹,攻城方是士卒也給予了極大的尊重,紛紛為他們加油打氣。


    小蓮山上的秀家,在聽聞福島正則突破二至丸的消息時候,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對倆人產生一種由衷的喜愛之情,羽柴秀吉能擁有這樣的猛將,難怪能在賤嶽殺退佐久間正盛的別動隊了。


    這個時空的賤嶽之戰,由於秀家出色的表現,倆人隻不過是幹了戰後追討敵軍的活計罷了,至於小牧長久手之戰更是沒有發生,自然沒有倆人發揮的機會。


    但是金子無論到哪裏都會發光的,即便在四國之戰前期一直沒有證明自己的機會,但是在此刻的岡豐城之戰中,倆人在眾大名麵前出的的表現,終於給了自己揚名立萬的機會。


    戰至中午時分,岡豐城頭的喊殺聲逐漸平息,這也宣告著岡豐城之戰的結束。在場的如西園寺公廣、河野通直等人,此前被長宗我部元親打的生活不能自理,都覺得天底下恐怕難有戰勝此人之人,因此紛紛背叛毛利家向長宗我部家降服。


    如今卻見到原本不可一世的長宗我部元親,僅僅堅持了半日,本城就宣告陷落,心中對秀家和其背後的羽柴家的實力更加懼怕,紛紛開始思考自己要求本領全安堵的要求是不是過分了,深怕引來秀家的怒火。


    不多時,有一名背後插著蜈蚣紋旗指物的武士從岡豐城上飛奔而下,沿途高喊“長宗我部宮內少輔已被活捉!”


    這個訊息傳遞到小蓮山本陣,幕府內的大名無一例外都感動震驚與懼怕,引發一陣喧囂。


    待到福島正則和加藤清正氣色紅潤的帶著長宗我部元親登上小蓮山本陣,眾人這才看清這個躺在擔架之上,披頭散發滿身煙塵的男人,竟然是過去不可一世的宗我部元親,那個讓四國都懼怕的男人,橫掃四國沒有敵手的宮內少輔。


    “武衛殿,我等幸不辱命,現將長宗我部元親捉來獻俘。”福島正則與加藤清正單膝跪地,向秀家行禮說道。


    “父親!”“主公!”見到長宗我部元親的窘境,被秀家看押在本陣的長宗我部信親和穀忠澄悲喜交加,喜的是知道在城破之後終於知道元親無恙,輩的是一代梟雄居然像溜猴子一樣從岡豐城傳閱全軍來到小蓮城。


    身性要強的元親哪裏經得住這種恥辱,用袖子遮住麵不,不讓眾人看清自己的模樣。


    長宗我部信親和穀忠澄企圖衝上來與元親相見,卻被道路兩邊的武士攔下,最後還是在秀家的同意下,才讓他們父子相見。


    此刻的父子,再也沒有此前的爾虞我詐,隻剩下濃濃的親情,元親也不再遮掩麵部,用顫抖的手撫摸著信親的麵龐,口中呢喃的說道“彌三郎,為父對不起你。”


    “別說了,別說了父親,我們一家人永遠都會在一起的。”父子家的真情流露,好似一場苦情劇,秀家道成了劇中的反派。


    從小失去的父親的秀家也被倆人的父子情感動,動了一絲惻隱之心,正準備說話,幕府中又有一人站出向秀家跪倒行禮說道“武衛殿,我願用我3萬石的知行,換得我兄長的性命。”


    說話的正是香宗我部親泰,前日向秀家降服之後,與淺野長政一道勸降阿波還在抵抗的國人眾。後來受秀家召喚前來豐岡觀陣。


    從小在岡豐城長大的親泰,對這座城池充滿著記憶,宇喜多軍每一次的破城都像是千斤重錘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頭。


    如果不是香宗我部親泰主動出列,秀家可能都忘了本陣中還有這麽一位已經降服了的四國大名。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站出來,是因為他知道秀家對岡豐城的攻城計劃已經不可逆轉,也默認了兄長元親的命運,身為武士身為家督,與城共死是最好的宿命。


    而他,則會從分家回歸宗家,肩負起長宗我部家家名再興的重任。因此,即便他內心在煎熬,他都偷偷躲在一旁悄悄的流淚,甚至不敢抽泣,深怕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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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當看到兄長或者出來,自己侄兒也完好的站在這裏,父子倆的情感傳到他的心裏,再也支撐不住的香宗我部親泰準備放手一搏,向秀家請求寬恕。


    香宗我部親泰的出列,打斷了秀家的思考,他習慣性的看向身旁的花房正幸尋求意見。花房正幸還沒開口,福島正則先一步開口罵道“哪啦的鄉下武士,這可是花賊首逆,你還敢為他求情,我看你一定是從賊,不怕殿下將你一塊兒斬了嗎!”


    倒是他身旁的加藤清正拉了拉他,在他耳邊耳語說了幾句,福島正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花賊的弟弟,那不用多說,定的從賊。”說罷朝秀家請命“還請殿下容許我將這個從賊一塊兒斬了!”


    好家夥,這人是壓根沒聽香宗我部親泰說了啥啊,他一開始就說自己是長宗我部元親的弟弟了啊。


    福島正則的嗓門極大,口水配合生意四散,秀家聽到福島正則的呱噪,直覺得腦殼生疼,對他剛剛升起片刻的喜愛頓時蕩然無存。


    還是石田三成在一旁質問道“福島大人你好大的膽子,香宗我部大人已經降服本家,自然是大納言的家臣,你一口一個從賊的叫喚,倒是說說香宗我部大人從的是哪位賊寇?”


    石田三成此言一出,幕府內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此人好歹毒的心腸啊,居然順勢扣下這麽大一頂帽子,就連坐在首座的秀家都打了個寒顫。


    福島正則還沒有緩過神來,正要發言,卻被邊上的加藤清正攔下,當即質問石田三成道“石田大人說的是什麽胡話,這麽大的帽子扣在我等頭上,我等可吃嘴不起。


    福島大人隻是一時氣急導致的失言罷了,如今岡豐城剛剛拿下,你就要開始謀害同僚了嗎?”


    “同僚,誰把他當做同僚了。”福島正則還沒有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直言不諱與石田三成惡劣的關係,饒是加藤清正都忍不住皺眉暗歎一聲吃不消。


    就在倆人要再度爭吵之時,秀家重重錘擊身前的桌子,發言嗬斥道“軍前爭吵,你們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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