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對於秀家來說,轉封九州確實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但是熟知曆史的秀家知道,九州的知行在太閣檢地時期不過250萬石,想要容納下自己最起碼得把大半個九州都加封給自己。


    這樣一來自己就成了九州名副其實的第一強藩,與其他大名存在了懸殊的實力差距。


    其他大名不管願不願意,都隻能仰仗秀家的鼻息存活。


    秀吉如果真的忌憚秀家,將秀家轉封的遠遠的,自然會在秀家邊上放上體量相當的大名互相牽製,而九州之地隻容得下一個秀家。


    對於秀吉來說,將秀家封到九州去,無異於坐視一個新的九州王國誕生,這樣評定島津家的意義又何在呢?


    甚至可以這麽說,從秀家轉封九州的第一天開始,秀吉和秀家就要開始為下一場戰場做準備了。


    而秀家身為九州大名,是必須服從秀吉出陣朝鮮的命令的,每萬石650人的極限征兵,無疑會讓秀家的背上沉重的負擔。


    而第一次朝鮮之戰的敗局,又會使得秀家的威信和國力受到沉重的打擊。


    所以,秀家雖然很感謝秀長的幫助,但是他深深的知道,九州之地自己的絕對去不了也去不得的。


    隻是現在這其中的原因,隻有熟知曆史的秀家才知道,而秀長深陷劇中,還想著調和兩人的關係。


    秀家不忍心打斷秀長的好意,更重要的是以上種種秀家都沒有實際的根據,說出來了還有可能捅破最後的窗戶紙讓兩邊都不好看。


    第二天一早,秀家就遵照秀吉的要求,早早的從大手口入城,等候秀吉的接見。


    秀吉和秀長所在的藩邸,都在東側的玉造口,這裏平常並不是大阪本丸的正門,算是給親信大門入城的一個便捷通道吧。


    如果是過往也就罷了,秀家在秀長的帶領下隨便入城,現如今秀家的身份有些尷尬,還是穩穩當當的走外樣入城的大手口入城比較合適。


    隻是這樣一來,從秀家的藩邸入城就要沿著南水堀繞一大圈,甚至還不如德川、毛利等大名來的方便。


    秀吉平時起的很早,這或許和他早年出身卑賤的身份有關。聽聞秀家已經登城,他很快就整理了一下著裝從內館走了出來。


    秀家被安排在西丸的別院,從行程上來說,秀吉需要從奧本丸繞一大區下來接見秀家,可是秀家並沒有等多久就聽到了垣廊上的腳步聲。


    “刷~”(開門聲)


    秀家將頭伏倒在地,目視著榻榻米,高聲呼喊道:“孩兒秀家參見父親大人,祝願父親大人武運昌隆。”


    秀家等待著禦階上的那個男人給自己回應,結果卻聽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羽柴中將大人,關白殿下讓您道奧本丸見駕。”


    “哎?”秀家猛地一抬頭,不是石田三成又會是誰呢?


    這個時候的石田三成已經開始蓄起了他標誌的八字胡,再加上他頭頂剃的光亮的月代頭,像極了一隻禿鼠。


    “關白殿下讓您道奧本丸見駕。”石田三成怕秀家沒有聽清楚,再次重複了一遍,隨後走了下來伸出手邀請道“走吧,羽柴中將。”


    說實話,秀家是有些憋屈的,畢竟石田三成是從上位者才會進來的上門入殿的,秀家理所應當的認為是秀吉本人。


    秀家條件反射一般的向其行禮,結果是一個知行、官位、能力都比不上自己的禿鼠。


    最關鍵的是他算是近江派的人,雖然秀家不願意承認,但是確確實實算是敵人。


    秀家向他行了大禮,他居然沒有任何受寵若驚或者尷尬的表示,居然表現的這這麽理所應當。


    但是這裏畢竟是大阪城,是秀吉的地盤,而三成又是秀吉的近臣,代表秀吉的臉麵,這個啞巴虧也隻能秀家自己吃下來。


    “那麽就有勞石田大人帶路了”


    此事的石田三成還沒有受封治部少輔,豐臣領內的家臣大規模受封是在九州之戰之後,彼時天下基本評定,北條家雖然沒有向秀吉表示臣服,但是也沒有太過越界的表現。


    石田三成因為九州之戰統籌糧餉,受封從五位下·治部少輔,從這一刻開始正式標誌著石田三成開始走上戰國末年的政治舞台。


    “此次九州討伐之戰,石田大人應該也會隨同去吧。”


    在路上為了緩解尷尬,秀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但是石田三成似乎對於秀家的問題不感興趣,隻用簡短的句式進行回應。


    石田說道:“會去。”


    “還是負責糧草的事情嗎?”


    “恩”


    “啊!是這樣嘛,有大人負責後勤我就放心了,到時候就有勞大人多多援助了啊。”


    “一應糧草數目皆有定額,我也是根據關白殿下的命令行事。”


    秀家沒想到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句長句,石田三成都回複的這般冷漠,一下子讓秀家失去了聊下去的心情。


    秀家被石田三成帶著帶著越往裏走,走著走著就已經快到奧本丸區分內外館的門口,石田三成還想帶著秀家前進,卻將秀家停步在門口。


    向前走了幾步的石田三成,似乎發現了後麵的秀家沒有跟上,他扭頭看向秀家說道“怎麽了?左中將,關白殿下在裏麵等你。”


    秀家看了看這個低矮的門框,雖然不似明國皇宮一樣有著專屬的宮名,但是確實是劃分內外館的界限沒錯。


    秀家望向石田三成確認道“這裏是父親大人與諸位母親大人和少主大人居住的內館。”


    “是啊,我當然知道啊,關白大人就在裏麵,你難道要關白大人等你嗎?”石田三成走上前來回應道,說罷還作勢要拉起秀家的手走進去。


    秀家猛地甩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又看了看這個門框。


    此時的秀家陷入兩難,他害怕這是一出“誤入白虎堂”的戲碼,自己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但是又怕這確實是秀吉的吩咐,自己如果不進去的話就是忤逆秀吉的命令。


    思來想去秀家還是拒絕道:“聽聞我新得了一位弟弟,此刻父親大人必然在裏麵和他以及澱夫人共享天倫,我就不進去打攪他們的時間了。


    還請石田大人在奧本丸另外給我安排一個屋子等候,我在外麵等待父親大人有空了再被召見。”秀家說罷又向後麵退了幾步。


    石田三成見秀家決絕,抖了抖眉毛說道“這樣嘛,我明白了,還請殿下稍待,我進去稟報一番。”


    說罷便讓身邊的一名侍從帶著秀家到大阪城天守3層的會客室等候。


    沒讓秀家等候多久,就聽到下麵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腳步聲踏著天守的階梯上來。


    又是“刷~”的一聲,會客室的滑門被打開,秀家向著禦座伏低下去,口中再次稱頌秀吉的恩德。


    隨後一陣巍峨的聲音從上傳來:“你可真是不好伺候啊,讓你到奧本丸裏麵去都不行,非讓我出來見你,你就不能T恤一下你年邁的老父親,讓他少走幾步路嗎?”


    雖然是秀吉安排的問題,但是這個時候秀吉隻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是孩兒思慮不周了,請父親責罰。”


    見秀家態度不錯,秀吉也沒有繼續發怒的意思,對著秀家說道“起來吧”


    秀家直起了身子,看向禦階上那個瘦小的身形,隻能說秀吉是真的老了。


    他原來的身形就不大,人老了骨頭開始反鎖,腰部有些彎曲,再加上臉上皮膚的褶皺,更加像是一隻猴子。


    “怎麽,我的臉上有什麽花樣嗎?”見到秀家一直盯著自己,秀吉慍怒道。


    秀家收回了注視秀吉的眼神,開始醞釀情緒,順勢用委屈哭唧唧的語氣回複道“自從去年一別已經大半年未見了,沒想到父親大人變的這般憔悴了,父親大人還是不要太過操心國事了啊,注意身體要緊啊。”


    秀吉被秀家突如其來的溫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向秀家回應了一句“有心了。”隨即開始向秀家詢問道“聽說你在美濃處理的不錯,往來的行商和大名都傳頌你的成果。”


    “是”秀家從衣服的夾層中拿出一個賬本交給石田三成,尤其代為轉交秀吉“這裏是美濃國普請整備的成果和消耗,請父親大人過目。”


    秀吉隨便翻了兩頁就把這本賬冊合上,正想對秀家說些什麽,此事屋門再次被開打,原來是豐臣秀長進來了。


    “兄長,實在是不好意思,臨時換了地方並沒有通知我,所以晚到了。”


    秀吉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迅速將冷漠的表情換成一幅熱情的態度說道“哦,是小竹啊,你來的並不玩,我正要講到你之後的領國美濃呢,八郎可是給你好好的治理了一番,算是給你之國的禮物了吧。”


    說罷將賬冊遞給秀長說道:“你要不要看看?”


    秀長接過賬冊,翻閱了一些內容之後回應道:“雖然昨日已經和八郎聊了一些,但是今日看都真實的數據還是感慨頗多啊,捫心自問我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秀長看向秀家誇獎道“八郎你做的不錯,謝謝你。”


    秀家謙虛道“叔父大人謬讚了。”


    秀長此時又把話語的主動權拿了回去,看向秀吉說道“兄長,這麽看來八郎以工代賑的法子確實不錯,那些災民比尋常的普請要主動的多,又比花錢請築的工程要節約不少的支出,可以說結合了兩者的優點啊。”


    秀吉肯定是沒有看過秀家的賬冊的,但是也順著秀長的話語點了點頭回應道“恩,確實是如此”


    秀長笑了笑繼續說道“這樣一來,如果以後遇到了災情,可以適當推廣一下八郎的做法,這樣畢竟賑濟了災情,也不至於民力浪費,兄長以為呢?”


    豐臣秀吉對於這個弟弟向來是比較和藹的,對著他回應道“就按你說的辦,回去之後寫成陳條,今後依照此行事吧。”


    隨後又看向秀家,向他問道“關於前田玄以的事情,你就沒有想和我解釋的嗎?我好心將他派給你幫你修築居城,你居然對他發難?為什麽要這麽做?”


    秀吉的突然發怒反而讓秀家安心了下來,他最怕的就是秀吉今天和你嘻嘻哈哈,回去和你暗地裏使絆子。


    現在秀吉明著罵你,反而是一種攤牌,讓秀家不用擔心之後的事情。


    關於此事的解釋,秀家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想法,於是將岡山發生的事情相秀吉和盤托出。


    秀家特別著重申明了自己對前田玄以的保護,並且最後還是自己將他保護出城的。


    秀家相信,隻要前田玄以不是下定決心和自己對著幹,在向秀吉上報的時候必然是講的清清楚楚的,絕對不會把鍋甩到自己的頭上。


    畢竟下麵的家臣抗拒檢地和家督自上而下的帶領抗拒檢地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前田玄以也是戰國老政治家了,絕對不會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秀家在一遍陳述的時候,一遍看向秀吉的表情。


    果不其然,隨著秀家的講述,他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看來自己說講述的事實與前田玄以表述的差不多,自己這邊的表述算是得到了秀吉的認可。


    在說完之後,秀家又向秀吉行禮並告罪道“都怪孩兒禦下不嚴,如果要責罰的話還請父親大人責罰在下吧,關於前田大人那邊我定會親自去賠禮道歉的。”


    秀家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就差負荊請罪了,目的就是讓秀吉緩和一下情緒,不要對自己過多的責罰。


    甚至對於本領的田畝情況,秀家都是如實上報的,就這個知行數目,比毛利上報的數字多了不是一星半點。


    都是西國的領地,知行數哪裏會相差這麽多,秀家相信秀吉隻要眼睛不瞎就會看出秀家的忠心。


    但是秀家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秀吉的回應,隻有他坐在禦階上,不不聽的用折扇敲擊榻榻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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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家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秀吉的回應,試探性的抬了抬腦袋,想要看向秀吉的態度。


    可是才剛剛動了一下,坐在上麵的秀吉就冷不丁的對著秀家說道“那就切腹吧。”


    第四章 “那就切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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