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秀家回到岡山城時,秀家的長子辰千代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了。這個還沒有斷奶的孩子,渾身長滿了紅疹,看起來尤為可怕。</p>


    秀家急切的衝到榻前,輕撫著辰千代的額頭,小娃娃的頭熱的可怕,剛剛濾過井水的毛巾片刻之後就已經被燒的溫熱。</p>


    “辰千代,辰千代?”秀家輕聲呼喚著自己孩子的名字,小孩似乎聽到了秀家的呼喚睜開了一線眼眸。</p>


    “咳咳,嘔~”醒來的辰千代直接將前不久剛剛吃下的奶水吐了出來,一直在一旁服侍的侍女趕忙上前為孩子擦拭嘴角的奶漬。</p>


    秀家不知道辰千代患了什麽病,自己留在這兒也沒有用,隻能退出去問這幾日照看辰千代的醫師孩子這是怎麽了。</p>


    “殿下...小殿下氣虛頗弱,前期上吐下瀉,即便喂了奶水過段時候也會吐出來,許是吃了什麽有毒的東西這才會這樣啊。”</p>


    醫師的話音剛落,阿南就在一旁嗬斥道:“胡說,辰千代才剛剛一歲,都還沒有斷奶,他除了奶水還能吃什麽?”</p>


    阿南幾個月前剛剛為秀家生下了次子旭千代,現如今看著辰千代痛苦的模樣心裏最是不是滋味,他害怕自己的旭千代也遇到這事兒,因此一直關注著辰千代的健康。</p>


    秀家也覺得南姬說的在理,又看向一旁另一個醫師詢問他的意見“回稟殿下,小殿下患的是濕病,許是前幾日秋回暖,身上衣物穿的多了些捂出來的。</p>


    在下開了一幅藥方以大青葉芽為引,配以紫草、黃芩、黃連、連翹、金銀花去熱除濕即可。”</p>


    這名醫師說的還有些道理,可是一旁的藤姬又對著秀家說道:“殿下已經吃了2天,4幅藥了可是依舊不見好轉。”</p>


    聽到辰千代藥不見效,那名醫師明顯急了,他提聲說道“那是因為殿下食道窄,藥送不進去所致,與我所開藥無關。”</p>


    此事一旁的醫師有開口說道“殿下吃什麽吐什麽,這是明顯的消化毛病,不治好消化的問題,你這藥當人送不進去啊。”</p>


    秀家聽著兩人在一旁呱噪煩不勝煩,隻要治不好辰千代在秀家眼中都是庸醫。</p>


    秀家換來自己的貼身醫師小賴秀正,讓他前去為辰千代看診,小賴秀正僅僅進去看了一眼就回來告訴秀家“第一位醫師說的不錯,殿下是患了口疫,次病會傳染,殿下等待會兒當盡快洗淨身體,以免受病。”</p>


    “口疫?”秀家對於古代的疾病名稱不熟悉,在秀家的理解中上吐下瀉的隻有瘧疾,在這個時代幾乎是不治之症,但是關鍵是瘧疾不會生紅疹啊。</p>


    但是現在秀家不關心辰千代究竟患了什麽病,他隻關心自己的長子能不能痊愈,於是他向其問道“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治好吧。”</p>


    秀家本以為小賴秀正既然能說出病名,那麽應該對辰千代的病有所了解。</p>


    誰料麵對秀家的詢問,他有些犯難,隻能支支吾吾的說自己會盡力醫治。</p>


    可是誰能想到,僅僅過了大半天,辰千代居然愣是沒有撐到自己的生母直子從京都返回就病死在了床上。</p>


    當當日晚些時候,直子回到岡山城,聽聞自己長子去世的噩耗時候,身體脫力摔倒在秀家的懷中,兩腿之間流下了殷紅色的血液。</p>


    後經醫生診治,直子的因為心情悲涼而導致還沒有落穩胎位的胎兒流產,今後甚至很有可能都很難再懷上孩子。</p>


    望著這個躺在床上悲傷的哭泣的女人,這個給自己帶來啟蒙和第一個孩子的姐姐,在短時間內接連痛失兩個孩子,秀家不知道如何可以安慰他,隻能利用自己的時間多陪伴她。</p>


    秀長派來的醫師是在2天後陸續到的,此時辰千代的身體早就涼了,秀家讓穴山信忠代為招待了這群從京都來的名醫,並讓長船貞親代自己向京都的秀長與秀吉送去辰千代已經夭折的消息。</p>


    遠在京都的秀吉和秀長在幾日後聽到了自己的第三代長子辰千代去世的消息,心知秀家此刻心情必然非常低落,因此派人前來慰問秀家,並準許秀家近期不用前來京都參勤。</p>


    辰千代的去世確實影響了宇喜多家上下的心情,整個岡山藩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即便是在幾日後清姬為秀家剩下三子的喜悅都不足以撫平城內外的傷痛。</p>


    清姬是在年初與秀家待在京都時候懷的孕,現如今剩下麟子,由於讓的母親清姬是秀家明媒正娶的側室,這個孩子也被秀家取名昭三郎。</p>


    至於辰千代畢竟已經夭折,在秀家請了法師唱了好幾天的法會之後就葬入宇喜多家菩提寺光珍寺內。</p>


    辰千代的去世對秀家的打擊也很大,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意誌消沉,甚至失去了和其他妾室造人的興趣。</p>


    大約2個月後再次臨近年關,真田信繁終於從信濃返回,卻給秀家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p>


    在失去父親真田昌幸的主理之後,真田信幸領導的真田家果然還是弱化了不少。即便秀家已經將計劃隱晦的告知了真田信幸,他依然不敢冒險將祖先的墳塋遷至名胡桃。</p>


    據真田信繁所言,原本他兄長在聽到秀吉讓其出讓利根郡消息後,找來了自己的族叔,現今沼田城代失澤賴康詢問意見。</p>


    在自己弟弟和叔叔的一致意見下,本來確實打算遵從秀家的建議,私底下運作一番好攪黃此次議和。</p>


    卻在即將實施的當下被自己的妻子小鬆製止,兩人是在1586年於富山城時由德川家康建議訂的婚約,比曆史上提前了2年還多,因此小鬆入轎也早了1年,今年年初15歲的小鬆就嫁入了真田家。</p>


    秀家原本以為這一位剛剛嫁進來不久的外來戶不會影響真田家的決策,沒想到卻在最後一刻一鳴驚人,並在今後的十數年中影響著真田信幸的政治走向。</p>


    隻聽真田信幸與信繁和失澤賴康的商談內容被小鬆的侍女偷聽到後,轉身就告知了自己的主人。</p>


    當天夜裏信幸想要回去和小鬆行房卻被小鬆拒絕,信幸詢問緣由,小鬆說道“我恐真田家家名不久之後就會失去,恐懼夫君命不久矣,如果此時行房壞了孩子,怕他剛生不久就稱為政治的犧牲品隨著夫君一同離世。”</p>


    信幸聽不懂小鬆說的什麽意思,再三追問之下小鬆這才將今日侍女所聽到他們密謀的內容告訴信幸,並說道</p>


    “真田家依賴關白的庇護這才在亂世得一安息之地,現如今關白有需要真田氏出力的地方,並且願意給出補償,真田氏卻在這裏密謀攪黃關白的計劃。</p>


    往小了說是真田氏不顧關白的恩情,往大了說真田氏是在密謀造反。我的父親尚且有近百萬石領可以庇護我,夫君和將來的孩子又有誰能庇護呢?”</p>


    小鬆姬的幾句話“點醒”了真田信幸,第二日就再次召見信繁和失澤賴康,叫停了兩人的計劃,並且對著信繁說道“如今你已經成為岡山大將的家臣,前途不可限量。</p>


    岡山大將年少英豪,自有自己的計劃,隻是我真田家小,恐不能為岡山大將出力,還望你回去之後將此話帶給大將,請求他的原諒。這幾日你所說的事兒我就當沒有聽過把。”</p>


    秀家聽了真田信繁帶回來的話,本就因為失去長子心情不爽的秀家當著信繁的麵便口吐芬芳起來“家中機要大事,核心成員的密議,居然能被侍女偷聽了去,你們真田家的門是紙湖的嘛!</p>


    侍女盜聽機要,轉頭告知他人,這麽嚴肅的泄密事件,他真田信幸不想著整頓家務嘛!</p>


    </p>


    此事本於我無關,我是看在你源次郎的麵子上這才出了這個注意。</p>


    結果他真田信幸就因為聽了一個女人的幾句話,反倒頭來拿此事要挾起我了!</p>


    我真是被鷹啄了眼,去管你家真田氏的爛事兒!”</p>


    真田信繁自然不知道秀家出這個注意的真正目的是禍水東引,拖延秀吉的征明計劃,真當秀家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想出了這麽隱晦的計劃。</p>


    現如今秀家不僅沒得到真田氏的感恩,反倒惹了一身騷他也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沒辦法,現如今真田氏是他兄長當家,既然兄長願意遵從秀吉的意願交換領地,他也沒有辦法。</p>


    但是身為真田氏的子弟,他依舊向自己的主公秀家請求幫真田氏換一塊好一點的領地。</p>


    看著再次拜倒在自己腳跟前的真田信繁,秀家歎息了一口氣道“你的兄長優柔寡斷,多事少謀,已經決定的機要之事居然會因為女子的幾句話改變主意,真田氏在他手中也就這樣了。</p>


    你被這麽難堪的掃地出門,還對真田氏抱有赤忱之心,當真是難為你了。如果真田氏能在你的手中,真田氏何愁今後不興呢?”</p>


    麵對秀家的感歎,真田信繁隻是回答道“繼承真田家本就是兄長的責任,在下作為次子隻要能從旁出力,保證真田氏興盛就行,不求這些非分之想。”</p>


    在真田信繁的再三請求下,秀家還是答應下來,會寫信給秀長,讓其幫忙給真田氏選一塊好的領地,最終被賜予忍海郡、葛上郡等地。</p>


    與真田信繁一同帶來的還有秀吉正式確立下來的新政策,其中就包括此前提到的《刀狩令》和《海賊停止令》。</p>


    最早有記載的刀狩令是在1228年(安貞2年),當時鐮倉幕府的執權北條泰時曾要求高野山的僧侶交出武器。</p>


    此後在1243年(仁治3年),幕府頒布了禁止鐮倉的僧侶和侍從帶刀的腰刀停止令,違反者則其刀劍被收繳,並且將收繳來的刀劍建造大佛。</p>


    1250年(建長2年),第五代執權北條時賴將腰刀停止令的範圍擴大到鐮倉的平民,並且禁止平民夜晚攜帶弓箭外出。</p>


    戰國時代的大名也沿用這些政策。在豐臣秀吉之前,柴田勝家為了鎮壓一向一揆,於1576年(天正4年)在越前國實施了刀狩令。</p>


    由於《刀狩令》的特殊性,因此每當《刀狩令》橫空出世的時候,都被當時的社會視為天下和平的象征。</p>


    武士刀被神社視為神聖的神體,並且把武士刀作為信仰的對象。</p>


    信長,秀吉以及家康對刀的使用超過了戰力的需要,收集名刀,在太平洋戰爭後存在500萬武士刀,武士刀的精神意義不是單單的武器所能表現出來的。</p>


    應仁之亂後,隨著天下崩壞,即便是平民也需要武器來保護自己的財產。</p>


    因此在當時,許多平民在15歲的成人禮時,會得到一把脅差,允許攜帶刀的另一階級是所謂的“小農民”,他們時常參加追捕落敗武士,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落武者狩。</p>


    關東的後北條氏動員令要求人們自己負擔弓,槍以及鐵炮。因此,農村的村民就有機會參與戰鬥。</p>


    幾乎是在同時,土左的長宗我部家也以地租減免的方式,鼓勵普通農兵自備鎧甲和兵器,這一項政策在後世被稱為“一領具足”製度。</p>


    在戰國那個組織力極度低下的年代,大名們缺乏組建脫產職業士兵的能力,隻能想辦法動用政策來提高農民們的戰鬥力。</p>


    而這些政策就導致了民間具足和兵器的泛濫,甚至在民間村落間為了爭搶水源而發生的械鬥都可以稱得上是小心戰爭了。</p>


    自中世以來,刀象征著農民的武裝權以及成年男性的人格和名譽。奪取農民手上的刀,自然就成為了大問題,而現如今秀吉下達收繳刀具的命令,可見其穩定日本底層環境的決心。</p>


    豐臣秀吉發布的刀狩令如下:</p>


    第一條百姓禁止擁有和攜帶刀,弓,槍,鐵炮等武器,若私藏武器,延誤年貢,發動一揆,不服從役人者罰之。</p>


    第二條收繳之武器,以鑄造方廣寺大佛的釘子。</p>


    第三條百姓應持農具努力耕作,以此事為子孫後代安居樂業之本。</p>


    看起來很簡單,但是法令頒布之後,等同於徹底限製約定了人的等級,規定了除了武士奉公人之外,武士刀不再是平民可以擁有的武器。</p>


    至1590年(天正18年),秀吉再次頒布了《浪人停止令》,規定除了在農村的武家定期出仕的奉公人以外,驅逐帶有裝備的農民雜兵出村。</p>


    並且在第三條中,規定奉公人以外的百姓交出所持有的武器,這從另一方麵說明了豐臣政權承認了武家奉公人在農村內持有武器的權利。</p>


    同時宣布所有不在籍的武士,也就是大家習慣稱呼的浪人,失去了配有武士刀的權利,正式將佩刀權全部收歸入公。</p>


    秀吉的刀狩令是以解除百姓的武裝為目的,以農村存在的武器為前提,從百姓手中奪取帶刀的權利。</p>


    在嚴格的身份製度確定以前,武士和一般民眾並無太大區別。武士和惣村的大部分有實力的國人領主結成主從關係,當時的一揆頻繁,而在其中很難區分是否有武士參與了叛亂。而在刀狩令頒布以後,武士和農民就有了明顯的區別。</p>


    根據後世的考究統計,在刀狩令下達之後的第一年,僅肥前一國就上交大小刀具一萬六千多把,切實緩解了底層社會的治安壓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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